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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厭拂滿更早的記憶。

  少年小厭站在宮殿中央,銀髮如月光傾瀉而下,那雙與她熟知的厭拂滿如出一轍的丹鳳眼裡,盛滿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冷冽。

  「少君,該去誦經閣了。」一位藍袍長老恭敬地立在殿門外。

  少年厭拂滿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不去。」

  「這...」長老面露難色,「主君吩咐,您每日需誦經至少三個時辰...」

  「我說了,不去。」少年突然抬眸,「讓他親自來見我。」

  幾條透明的水蛇正纏繞在他的指尖,嘶嘶吐著信子,是能操控小範圍水流的象徵。

  那長老見狀,臉色卻兀然驟變:「少君!未滿百歲不得擅用海骨之力,這是族規!」

  「族規?」少年厭拂滿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她熟悉的譏誚,「那族規有沒有說,為什麼我非得在百歲那天剜骨獻祭?」

  長老苦口婆心道:「族規里自是寫了,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啊少君!」

  「至高無上?榮耀?」少年小厭一揮手,水蛇猛地撲向長老面門,「那這榮耀給你——」

  撲向長老面門的水蛇在即將觸及的瞬間,又化作水霧散開,他冷冷開口,「你要不要?」

  離清緣忍不住向前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但就在這時,場景突然開始轉換。

  她站在了一座巨大的祭壇邊緣,而厭拂滿正跪在祭壇的中央。

  海族壽命太長,近百歲的少年小厭,看身形也不過約莫十五六歲,此時赤裸的後背上布滿了詭異的藍色符文。

  「今日起,你需每日來此接受符咒洗禮。」

  和厭拂滿長得頗像的銀髮男子,也就是前任滄海之主,正將手掌按在少年小厭的後心處,道:「這是為你好。」

  少年厭拂滿猛地抬頭:「父君,這到底是什麼?」

  「認主咒。」滄海之主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能讓你在獻祭時減少痛苦。」

  離清緣看到少年厭拂滿的瞳孔里浮出譏誚。

  他顯然不信。

  「減少痛苦?」少年冷笑,「那為何不在獻祭當日再施咒?為何要提前三年就開始?」

  滄海之主的手僵在半空:「阿厭...」

  *

  這一次的畫面,明顯躍回了厭拂滿百歲生辰禮前的時間線。

  十二川海的老舊宮殿裡,少年厭拂滿蜷縮在貝殼之中。但他記憶里的貝殼,比起如今的貝殼床,卻更像一個巨大的囚籠,四周都長滿了近一人高的珊瑚。

  銀髮沾滿海底的塵沙,他透過籠隙望著上方游過的魚群,指尖凝聚出一縷水碧色流光。

  「少君,該用膳了。」年邁的龜奴捧著珍珠食盒游來。

  小厭突然伸手,十指從那珊瑚叢中硬生生擠了出去,珊瑚上生出的尖刺扎得他滿手鮮血淋漓。

  但他仍固執扣住那龜奴的手腕:「老龜,我父君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這...老奴不知。」龜奴眼神閃躲,「王上說,得待少君想通獻祭的意義...」

  「獻祭的意義?」少年小厭猛地捏碎食盒,珍珠一地四散,聲響清脆,他嗤笑,「不就是讓人去死嗎?」

  「少君...」龜奴小心翼翼道,「您不能這麼想,這是榮耀。」

  「榮耀?什麼是榮耀?」少年小厭咀嚼著這兩個字,似很是不解。

  隨著一聲擲地有聲的質問後,少年小厭的掌心突然爆發出刺目水碧色光芒,囚籠外的珊瑚應聲碎裂。

  「榮耀就是我生來該被犧牲!榮耀就是我的命,活該用來填你們這些滿口的蒼生大義!」

  少年咬破指尖,血流順勢流入掌心。

  「破!」

  宮殿結界應聲而裂。

  就在他即將跨出結界的瞬間,整個海底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

  「少君使用海骨之力了!」

  「少君逃了!」

  「快攔住他——」

  原有的守衛被少年厭拂滿手中撲襲而出的水流掀飛,而更多的守衛聞聲趕來時,只看到他扔下的水碧玉環和飄逸紛飛的白衣銀髮。

  「攔住少君!」追兵的聲音在身後迴蕩。

  少年厭拂滿回頭冷笑,雙手翻飛著結了個印。

  峽谷兩側的礁石突然崩塌,將追兵盡數掩埋。他的銀髮在海流中飄逸飛揚,脊椎處隱隱透出琉璃般的光澤。

  「無暇海骨...」一個年長守衛驚恐地後退,「少君已經能操控四海之力了!」

  少年厭拂滿充耳不聞,繼續往海面游去。越接近水面,他脊背的琉璃光澤就越奪目,仿若能刺破這幽暗的海底。

  當他終於逐浪而上,雙腳踏上陸地的那一瞬——整個海面突然沸騰了起來。

  漫天的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怎麼回事?」少年小厭滿臉錯愕地回頭。海天相接處升起巨大的水龍捲,海底傳來無數悽厲的哀嚎,少年厭拂滿的臉色瞬間慘白。

  那是……十二川海的方向。

  海面沸騰翻卷,海浪狂暴不止。

  當少年厭拂滿逆著海流趕回時,看到的卻是一片死寂的海底。無數海族人漂浮在水中,皮膚乾癟如紙,空洞的眼眶仍保持著驚恐的神情。

  這是靈力被吸乾的表現。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海眼暴動了,他們都要死了。」

  厭拂滿僵在了原地。

  「不...」片刻後,他猛地轉身朝祭壇奔去,「停下!我回來了!我這就——」

  但為時已晚。

  當厭拂滿趕到祭壇時,整個海底城已經變成了一片死寂的墳場。

  無數白骨漂浮在漆黑的海水中,而那個巨大的漩渦仍在貪婪地擴張。

  祭壇中央,他的父君跪坐著,手中還捧著那捲認主咒。

  銀髮男人察覺到動靜,緩緩抬頭,乾裂的嘴唇蠕動:「阿厭...咒語...還沒念完...」

  少年厭拂滿踉蹌著撲過去,卻發現父君的身體正在他懷中化作飛灰。

  「怎麼會…」他伸手想去抓飄散在半空的飛灰,卻發現什麼也抓不住,「明明…明明還有一天……」

  「少君,你的無暇海骨是這次獻祭的關鍵!」那道蒼老的聲音重重嘆下一口氣,又道,「沒有它,暴動的海眼便會吞噬你的族人來彌補啊!」

  厭拂滿跪坐在地,聲音已嘶啞得不成樣子:「我自願獻祭,取走我的海骨…放過他們。」

  一道刺目的水碧色光芒從他脊柱處浮現,離清緣看到一根泛著琉璃色澤的半透明骨頭正從他體內緩緩剝離——

  那是無暇海骨的本體。

  然而,當海骨完全脫離他身體的瞬間,黑色漩渦卻突然停止了擴張。

  海骨懸浮在漩渦上方,散發著純淨的水碧色光芒,卻未被吞噬。

  「為什麼——」海骨重新陷回少年厭拂滿的體內,他劇烈咳出一口鮮血,問,「為什麼不吸收?」

  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因為你沒有完成認主咒,海骨不認主,天道......」

  而後,聲音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瞬時閉了嘴,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一回,少年厭拂滿卻靜靜佇立在了原地。

  「天道?」他低低呢喃著這兩個字。

  一瞬間,離清緣能感受到他體內翻湧而上的絕望與憤怒——

  但下一瞬,那絕望卻驟然凝固,化作某種更冰冷、更鋒利的東西。

  「呵……」他突然低笑一聲,笑聲裡帶著刺骨的譏誚,「原來如此。」

  他猛地抬頭,看向那仍在擴張的黑色漩渦,眼底的光一點點沉下去,變成某種近乎瘋狂的色彩。

  「所以…你們騙了我們上千年?」少年厭拂滿冷厲質問。

  所有海族人都以為,鎮壓海眼,為的是不讓海眼暴動,滔天大浪卷席陸地,從而引起滅世的海災。

  但沒想到——

  真相竟是這樣。

  歷代獻祭的少君不過是天道的食物,而不是真正在為大道獻身。

  那蒼老的聲音沉默了一瞬,隨後竟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少君,獻祭是榮耀——」

  「榮耀?」少年厭拂滿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癲狂,「如果拿我們的命去餵天道也算榮耀,那不如…今天我就讓你們也嘗嘗這『榮耀』的滋味!」

  海浪翻卷不息,厭拂滿的指尖招來水流,凝成利刃,猛地刺入自己的後背,刀鋒再一次掀開皮肉,聲響乍然驚破浪濤聲。

  他猛地一扯,整根無暇海骨被他生生從脊椎中抽出。

  水碧色的光芒籠罩著這根海骨,半透明的骨身間卻泛著血絲,浮動在這漆黑的海水間。

  妖異,刺眼。

  「既然你們靠騙局吸食了我族千年......」他盯著那漩渦,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笑,「今天就讓你們吞個夠。」

  話音未落,他已將海骨狠狠捅向漩渦中心!

  「住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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