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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前簡單問候, 將備好的東西送到村長手中, 不待對方推拒,便明朗笑道:「大多是些自家院子裡種的新鮮菜蔬, 不值什麼,還有幾樣點心, 可以給家中小童閒時當零嘴吃。」

  訾驕知道若送得太貴重老村長定然不收, 且村內大多都是靠種地維生的普通人家,他們拿的賀禮太好反倒叫其他前來吃飯的人家不好意思,那便是瞎出風頭了。

  村長見籃子裡確實是幾捆新鮮蔬菜與幾包點心,這才點頭收下。訾驕在隸南村住過許久, 村裡的人即使與他不熟卻也都是認識的,又聽說他帶著婁琤買賣做得極好,此刻便不免誇讚起來。

  如今眾村民對婁琤的懼意似乎少了許多,雖然尤照景確實如同當初翁爺爺所言考上了舉人,但與婁琤關係好的訾驕,卻仿佛也並未被他克親克友的命數妨害到,兩人甚至越過越好。再看芬丫頭一家,因與訾驕、婁琤來往密些,就能以極低的租子租他們的地種,上回村長從鎮子裡回來還替兩人給芬丫頭帶了好些小玩意。

  眾人漸漸意識到或許翁爺爺的批語並不全對,婁琤與尤照景兩人亦非此消彼長的關係。

  訾驕笑著與老人們說過幾句話便返身走到院子外,婁琤已經趕了過來,正在幫忙安置桌椅,看見他就立刻迎上來牽他到桌旁,「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先坐。」

  在多位叔嬸的忙活下,院外路邊很快排起了一串高高低低不盡相同的桌椅,雖不整齊,好歹人人都有位置坐,看著是極熱鬧的。

  訾驕、婁琤和芬丫頭家同坐一桌,他們兩人各自占四方桌的一邊,芬丫頭與娘親、她阿兄與父親再占另外兩邊。坐下不久後便上了菜,還有煮好的白米飯用木桶盛裝放在院門旁,誰想要都可以去加。

  鄉下宴席不注重擺盤花樣,簡簡單單的燉肉就足夠叫人歡喜,更何況今日席上不光有紅燜豚肉燉粉條,還有白切雞、炒兔肉、豆腐燉魚,另有好些口味清爽的蔬菜,直叫村里人吃得肚飽腰圓,米飯都添了兩三次。

  訾驕吃飽後又歇了會,等婁琤也放下碗筷,兩人便準備先行離席去家中帶上狗到處走走。芬丫頭瞥見他們要走,當即擦了把嘴跟著跳下椅子,跑到訾驕腿旁:「訾驕哥哥,我想跟你去玩。」他們倆都好久沒一起玩了。

  「好,我正有東西要給你呢。」訾驕摸摸她的發頂,順勢叫上她阿兄,跟二人的爹娘打過招呼後便領他們往家走。

  路上芬丫頭蹦蹦跳跳地和他講村中各類雞毛蒜皮的趣事,訾驕認真聽著,時不時給出回應。芬丫頭的阿兄仍是默不作聲的性子,只緊緊跟著幾人腳步。

  婁琤先前趕驢車進院子之後把婁二從車廂裡頭放了出來,讓它待在院子裡。婁二在曾經熟悉的家中撒著歡跑進跑出,累了就自己跳到趕車的位置上趴著睡覺,小腦瓜聰明得很。

  甫一聽到門外主人的腳步聲,它耳朵豎起的同時身子也躍到了院門後,激動地用爪子刨門板。

  訾驕推開門接住衝撞過來的狗,呼嚕幾下它毛茸茸的腦袋和耳朵,隨後就讓婁琤給它系好牽繩,自己爬上驢車從車廂裡頭拿出來兩隻色彩艷麗的紙鳶,「恰巧今日有風,我們現在便去放罷。」

  「哇——多謝訾驕哥哥!」芬丫頭從未見過如此鮮艷漂亮的紙鳶,頓時一蹦三尺高,眼睛都亮閃閃的,伸直手臂小心翼翼接住訾驕遞給她的紙鳶,歡喜得不行。

  訾驕將另一隻送給芬丫頭的阿兄,年歲不算大的男孩呆愣片晌,才訝異又掩不住歡欣地抬手接過,悶聲道:「多謝......」

  訾驕揚手一揮,「走。」而後雄赳赳氣昂昂地領頭去往空曠的田野邊,背後亦步亦趨地追著兩個小孩。

  他們在溪邊尋到處廣闊的平地,沒有房屋樹木遮擋,撫到面上的風越發強烈了幾分,所幸訾驕今天扎了辮子,不至於被風吹得滿頭髮絲狂魔亂舞。芬丫頭和阿兄拽住紙鳶的繩子逆風奔跑,但或許是跑得不夠快抑或技藝不精,紙鳶每每只飛起少許,待他們停下腳步,便又被風吹得歪來倒去,撲稜稜地栽倒。

  訾驕瞧得頗有興致,亦上手試了回,然而他跑完步扭過頭想看看自己的成果,風就撥弄著他長長的馬尾辮糊上半邊臉。訾驕「噗噗」兩聲吐出嘴裡的頭髮,感受到有略為粗糙的指腹觸碰上他的面頰,為他理清黏著臉頰的長髮。

  他抬目與婁琤對上視線,能清晰捕捉到對方包容寵溺的神色中還藏著稍許笑意。

  訾驕皺皺鼻子哼了聲,把放紙鳶用的線拐子塞給他。

  婁琤便暫且拋下手中牽狗的繩子,叫婁二去寬闊無人的地方撒丫子瘋跑一會兒。他調整好線的長度,找好風向,幫忙放起紙鳶來。

  待紙鳶高高地飛上天,他便把線拐子交還給芬丫頭和她阿兄。兩個人沉迷地遠遠拽著紙鳶在周圍蹦來跑去,不斷將其放得更高,又怕不小心斷了線後遺失這般漂亮的紙鳶,轉著線拐子再將它慢慢收回些許。

  明明早上出家門時還特意拿上了披風,此刻卻是又把它忘在了驢車裡,婁琤便站到訾驕身後替他擋住風,順勢展開雙臂自後方抱緊他,稍稍低頭就能讓鼻尖貼上對方柔軟的髮絲。

  訾驕亦舒服地縮進他懷裡,仰面閒適地望著天上兩隻徘徊飛翔的紙鳶。

  *

  九月下旬,周家要的筆筒與鎮紙大體形狀已然做好,訾驕與婁琤上午便在家裡待著,婁琤雕刻筆筒、鎮紙上的圖樣,訾驕繼續為新接的單子畫圖。

  用過午飯後小憩片刻,他們再去往木頭鋪,加上奚犀一道做新圖樣的木牌。

  因著薄荷有提神醒腦的效用,且大多文人學子都是為此買的牌子,暫且不太好做香味上的更換。但給到新燕閣的梔子香木牌卻足可以換一換香了,眼下已是秋時,桂花陸續盛開,香味清甜且長久,正好可做替換。

  下午二人攜手去奚家木頭鋪,路上訾驕挑揀著指出街道兩旁招牌上的字讓婁琤念,考他能否認出曾教過的字。婁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認真念來,面色肅穆得如同上京趕考,生怕自己忘了幾個訾驕便不願再教他。

  「鋪、珍寶、食、丸子、從速、薄荷牌......」婁琤頓了頓,確認過自己未曾認錯,轉頭望向訾驕,「驕寶,他們也在賣薄荷牌子。」

  訾驕並不詫異,倒是有點好奇,眉尖輕揚拉著身旁人上前。他們剛進鋪子裡,掌柜的便過來迎道:「客人瞧著面生,可是第一次來?要些什麼您與我說,我們這兒今日還有舉人老爺愛用的薄荷木牌,佩在身上保管您文思泉湧、福氣盈門啊。」

  未曾料想木頭牌子竟能被誇大至此,訾驕忍俊不禁地笑了聲,而後問:「真是舉人老爺愛用的樣式?可否給我瞧瞧?」

  「好嘞。雖和舉人老爺用過的稍有差別,但都是薄荷香的,效用都是一樣的。」掌柜的倒還算實誠,邊說邊從櫃檯上拿過木牌給他。

  訾驕接過來仔細翻看,牌子是掌心大小,下頭墜著穗子,拿至近前的確能聞到清新的薄荷香,唯有木牌上的圖案與他們的不同,是常見的魚躍門紋樣。

  「什麼價錢?」

  掌柜的答:「四十文。」

  比庭竹坊與新燕閣賣的還低兩文錢。

  訾驕神態自若地遞還木牌,垂目不好意思地笑道:「薄荷牌確實很好,然而今日出門得急,未帶夠銀錢,我下回再來找掌柜的可好?」

  「無妨無妨。」掌柜的見他衣飾清雅講究,言談妥帖有禮,只當他是文人學子,熱情道:「公子若喜歡,下回可多帶些友人過來選選。」

  訾驕點頭應承,隨後便同婁琤繼續往木頭鋪去。婁琤側首看他,見他並無絲毫著急憂慮,不由問:「驕寶不擔心嗎?」

  「這有什麼?給木牌染上薄荷香本就是極簡單的法子,如今又多了舉人老爺愛用的名頭,會有其他商鋪跟著做也屬尋常。」訾驕唇邊含著笑,眉梢眼角盛著輕鬆閒逸,「放心罷,無大礙的。」

  第36章 小師父 半眯起的眸中有熠熠光亮

  跟著做薄荷木牌的不止方才那一家, 訾驕和婁琤去木頭鋪的路上又陸續遇到了另外兩家,訾驕都湊熱鬧般上前問了問。待進到木頭鋪,便見奚犀正在和自家爺爺嘀咕什麼, 面上還有些許煩惱的樣子。

  訾驕奇道:「可是誰招惹你了?如此不高興。」

  奚犀見他們二人進來, 連忙手腳勤快地泡上茶, 欲言又止好半晌後道:「外頭有好些鋪子學我們做薄荷木牌賣,他們、他們怎麼這樣?」

  訾驕坐到桌邊,聽了他的埋怨輕笑一聲, 果真還是個半大小子, 於買賣之事不甚了解,「做生意原就是這樣的,哪樣東西賣得好、名聲響, 大家便爭相製作出售此物。你看那些據說是從上京、都城傳過來的極受歡迎的物件、吃食, 除去有獨家秘方或技藝的, 哪一樣不是多家商鋪在賣?況且給木牌染香是件極簡單的事,做慣了飾品買賣的店家又怎麼會想不到法子?」

  奚犀頓時眉間堆起, 十分憂慮地趴到桌上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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