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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回舟!」

  怎麼會!

  遙如意湊上前把人抱住,他不敢聲張生怕擾了軍心,心底的巨石再次高高懸起,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他一把握住顧回舟的手,隱約的白光沒發現男人身上有任何傷口,遙如意在放下心的同時不免想到最壞的結果。

  身上連傷都沒有,又怎會暈倒?

  遙如意來不及多想,他忙把顧回舟帶回到帥帳,匆忙喚來的軍醫,「軍醫,怎麼回事!」

  一雙精巧靈動的眼已經染上將軍的銳利,軍醫被嚇一跳,他剛才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看見皇上躺在床上他自己差點先跪了,「遙副將,遙副將且寬心!」

  「陛下並無大礙,只不過是這幾日積勞成疾,再加上陛下心思重,用食不規律,身子久久沒得到休息,便一下子昏了過去。

  「待下官去煎幾副藥,陛下用下就能好。」

  「快去吧。」遙如意聞言止不住笑了,他呼出一口氣,明知道顧回舟身上連一個傷口都沒有,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顧回舟。」他對著躺在床上的人冷聲說,「你又騙我。」

  他一想到剛剛軍醫說男人用食不規律就來氣,「愛吃不吃,你不吃我吃。」這麼說著,遙如意端起一旁的清粥幹了一大口。

  哪還稱得上是粥,說是米湯都不為過。

  一邊想著戰事,一邊盯著顧回舟,遙如意就這樣守到晚上,戰事仍在繼續,他放心不下,「來人!」

  碰巧十三撩開帘子走進來,皺眉問,「十九,陛下如何?」

  「沒事,陛下太累了。」遙如意見是十三也放心,「十三,你在這看著陛下,我去城牆上瞧瞧。」

  「無事就好,」十三鬆了口氣。

  「你在這兒,哥哥去就行。」他笑著對遙如意說,這大半年忙昏了頭,他都快忘了原本是自己照顧小十九這個弟弟,如今他已經成了副將。

  果然是他們當中最有出息的。

  「無事,我想去看看。」

  十三一頓,他也就不再攔了,「那行,你去吧。」

  在遙如意出門那一刻他還說了句,「多加小心。」

  「放心。」

  戰火自巨石扔下城門那一刻持續三天三夜,而顧回舟也在最後這一夜方才醒過來,頭痛欲裂,腦海里不斷響起轟鳴聲,他伸手抵住額角坐起身,一旁的軍醫忙上來把脈。

  「陛下剛剛昏睡三日,身子還虛,還要靜養啊。」

  大帳內一片寂靜,韓季青拳頭緊握,半晌後他突然跪下,膝蓋砸在地面的聲音讓帳內眾人都跟著心頭一顫。

  「咚——」

  「咚——」

  「陛下!」

  顧回舟額頭一跳,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在兩人說話前,他問,「遙如意呢?」

  一陣死寂。

  他又問一遍,「遙如意呢?」

  十三咬著牙,「陛下,十四和十九已經……已經消失一日了!」

  「砰!」

  桌邊的茶盞被軍醫不小心碰到地上,他立馬跪下,「陛下恕罪!」

  床上男人一把掀開被子,他大跨步朝著放盔甲的架子走去,沒人看得見他猩紅的眼,聲音纏鬥,「戰事……說給朕聽。」

  韓季青高聲,「是!兩國交戰三日,我方身死兩萬多人,蕭國更甚,粗略算來約有四萬!

  半日前,蕭竹月帶兵撤退,屬下沒讓人追。」

  「若以如今局勢來看,最後一仗定能……」定能把蕭竹月打回到蕭國國都去!

  韓季青頓住,他們不敢賭。

  帳內氣憤冷凝到極點,片刻後傳來一聲冷笑。

  青筋從脖頸處崩起,無人知曉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唇角勾起,顧回舟的聲音好似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點兵,開戰!」

  「陛下!」

  就這麼開戰?

  十三急昏了頭,「蕭國既然用了手段,便會讓人送來和談的消息!」

  「朕平生最討厭被人威脅,朕說了,開戰。」

  與此同時,蕭國大營。

  數不盡的傷兵被抬到後面去,其中夾雜著尖銳的痛呼和吵鬧的爭執,肖寒冷眼旁觀,他手中攥著藥,暗自給自己肩膀上了藥後冷著臉往前走,轉眼到了帥帳。

  「殿下。」

  「進來。」

  肖寒踏入帳內,帳內變得與前幾日不同,原本金碧輝煌的帥帳此時被人休整過,掛滿了名人字畫和文人附庸風雅的小玩意,肖寒也只是愣了片刻,他垂頭拱手,「殿下,陛下傳訊。」

  「說什麼?」

  「陛下稱,與雲國和談。」

  「和談?」蕭竹月好似聽到了笑話,如今他握住了顧回舟的命脈,而且這命脈……他冷笑一聲,「再等些時日,讓父皇放心。孤心裡有數。」

  肖寒頓了頓,「是。」

  「陛下,如今糧草之事,京中還沒有消息。」

  糧草……糧草……他這幾日聽得最多的就是糧草,「孤知道了。」

  「殿下……」

  蕭竹月冷聲道,「退下!」

  肖寒梗住,「是。」

  片刻,人退了出去,帳內又只剩下一片寂靜。

  蕭竹月面前放著一張紙,上面的字大氣磅礴,他自己寫完欣賞了好一陣子才將其放在一旁,露出下面的空白。

  他早早把身上的盔甲卸去換上了文人的袍子,若遙如意還記得,他便能認出這是當初在江州城相遇那日蕭竹月穿的那身。

  嘴角掛著文雅的笑,蕭竹月手裡拿著一把扇子,他悠哉游哉走到屏風之後,臉上的一道劍傷讓整個人帶著猙獰,即便他裝書生模樣裝了二十多年,卻依舊難掩眼底的煞氣。

  屏風後是一張大床,床上的人一身白袍染上不少灰,那人被繩子緊緊捆住扔在床上,至今沒能醒過來。

  然就在蕭竹月靠近之時,遙如意眉頭微皺,他感受著後頸的酸痛不住扭動,「唔——」

  他的嘴被捂住了。

  遙如意掙扎著想,片刻後,他睜開眼。

  蕭竹月站在床邊對他拱手,淺笑著說,「如意,好久不見了。」

  第84章

  「蕭竹月。」遙如意冷聲開口。

  蕭竹月笑得儒雅, 他把自己裝扮成一副書生的模樣裝了二十多年,沒人比他更像一個書生。

  連簫國老皇帝都一直被他矇騙在鼓裡,老皇帝一直認為他這個二皇子為人淡然愛鑽研經書,待日後皇長子回宮後兩人定能相處和睦。

  他妄想著一個親王之位就能把蕭竹月打發了。

  若蕭竹月知道老皇帝的這個念頭不知要笑成什麼樣, 他這位父皇, 在近十位皇子中走向皇位, 該說他定是上天選中的真龍天子, 否則就他那副樣子, 早就被其他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了。

  蕭竹月轉頭不去看遙如意憎恨冷漠的目光, 他淺笑著給人倒了杯茶, 就好似前兩次兩人在茶館中相處那般自然, 「如意,嘗嘗我剛泡的茶。」

  說完,蕭竹月把遙如意手上的繩子拆開,但也僅拆開一側,剩下的繩子和鐵鏈依舊纏在遙如意的身上。

  緊勒著他的手腕腳腕, 若仔細看, 那下面已經擦紅了。

  隱隱有出血的跡象。

  遙如意正巧口渴, 他不在意下沒下毒,反正他不會中毒,接過來一口乾了。

  「好!哈哈哈哈,」蕭竹月大笑,他笑得好似一個瘋子,半晌終於停了下來,「如意還是這般,我們當真沒疏遠。」

  「這麼久不見還以為如意不會理我了,沒想到你還當我是朋友。」蕭竹月搖著扇子, 慢慢悠悠坐在一旁的紅木椅上,他眼神悵惘回憶當初在將江州城時兩人的相遇。

  遙如意一個字都沒聽,他擰著眉回想他為何會暈過去。

  兩國交戰兩日後顧回舟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心底的憂慮越來越深,不光是因為顧回舟,還因為戰事。

  當時打了兩天兩夜,將士們一口米湯都沒來得及喝。

  然後他上了城牆想去看戰局,卻在剛踏上最後一級階梯時頓感身後一陣疾風,瞬息後脖頸上挨了一記手刀,尖銳的刺痛湧上心頭,他再醒來時,便是現在。

  遙如意心底一沉。

  營中,有蕭竹月的人!

  「如意?」

  「如意。」

  蕭竹月的聲音越來越冷,他不滿遙如意對他的忽視。

  遙如意冷眼去看,蕭竹月如今消瘦不堪,眼底的瘋狂和貪婪幾乎要將他淹沒,即便他再換上書生的衣袍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是馬上要去參加科考的書生。

  遙如意冷聲問,「你要做什麼?」

  蕭竹月一愣,遂而笑了。

  「既然如意如此直白,孤也不和你繞圈子了。」蕭竹月站起身,他指了指帳內掛滿的字畫,「如意瞧瞧,孤的字如何?」

  「你我初見時,孤就覺得如意的字好看,但還沒讓如意瞧見過孤的字。」扇子輕搖兩下,「在簫國境內,孤的字也是千金難求,如今孤把這些都送給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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