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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如此,妾還覺著,逢節前,應每人額外發俸十兩銀,鼓勵官員們回鄉。」

  「你……你這真是驚世駭俗之言。」趙虓面上意外得很,已不知該作何評價了。

  「您定然覺得妾言荒唐、荒謬,可妾卻有妾的道理。您想,早放、多放十數日假,一來於官員們是福祉、體恤,雖則耽擱了這一陣子的朝事,卻讓忙碌整年的官吏們能得以喘息,與家人團聚、休息,來年才能更多幾分幹勁兒。二來,假日時間充裕,官吏們才願意回鄉,願意折騰來去,調動起南北的往來流動。三來,發放補俸,更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只人們不必再囊中羞澀,這沿途的車馬船家、酒肆住店、甚是攤販農戶才得著生意、才跟著富起來。如此,豈不是利國利民之策?」

  趙虓想了一陣,「雖則有理,卻不是小事。還是需得謹慎考量之後再有定論,明日與宰輔們議過之後再說吧。」

  次日晌,寧悠正忙著,趙虓便從前頭回來了。

  她擱下手頭的事,屏退了眾女官們,見他心情頗好,迎過去:「陛下這是議出個結論了?」

  他落了座,笑道:「如你所期。」

  寧悠倒杯茶遞給他:「這便定下了?」

  「明兒起就休朝。至於補俸一事,還得從長計議。」

  他這勤勉嚴苛之人,倒是難得寬容了一回。

  寧悠挨過去,笑撫他肩,「您這回卻痛快,竟不覺著妾這提議是改弦更張、拆您的台?」

  「我倒覺得拆得好,該多拆。」他攬她到懷裡坐下,「康德新不是說,你這胃病是操勞出來的,需得靜心修養才是。我思來想去,這問題實是出在我身上。是我少有時間陪你,才叫你也跟著我受累。」

  「妾可從沒這般想過的……」

  「不論你如何想,我都得向你賠個不是。既歇了朝,那從明兒開始我就全心全意地陪著你和兒子。咱們兩個忙忙碌碌,孩子也不得清閒,一年了,也該休息稍許,團聚團聚,溫馨溫馨。」

  聽他這話,寧悠一時眼眶泛熱。

  趙虓笑著給她抹淚:「好了好了,真是個水做的,還沒怎得又哭上了。」

  她自覺赧然,避開臉拂眼角,「妾哪裡哭了,就是有些眼酸。」

  趙虓望她,心愛得不成,勾過來親上幾口,問:「想想可有哪兒想去、想逛的,我陪著你。」

  「若真要說,妾倒是最想回順安……」

  「好!那咱們明兒就籌備,回!」

  寧悠推他:「妾就那麼一說,您還當真啊!」

  「你既這般說了,我又何嘗不想!想咱們倆親手布置起來的王府,一起走過的街市……你還記不記著,洮富橋西有家春平南貨鋪,那裡邊兒的醬貨、蜜餞、茶點都是順安一絕,一逢年節就搶購一空。」

  「當然記著了!」寧悠回憶起來那時一幕,笑眼帶嗔:「您走到跟前非要拉著妾去排那長龍,妾都說人家定會認得出您,讓您別去,您非是不聽。結果是,果然鬧得人群哄而聚攏,最後人家鋪主都聞訊而來,還破費地送了許多東西。」

  「我那不是聽人說他家的酥黃角好吃,就只想著給你去買了。」

  「倒是得說,那酥黃角的確好吃,妾至今還沒吃過趕得上他家的。」

  「怎樣,那就回去再吃一次?」

  寧悠頗有些心動,可冷靜想想還是擺手,「罷、罷,咱們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了,您遠行一趟,少不得鬧得大動干戈、興師動眾的。臨時起意也籌備不及,還是不要勞民傷財地折騰了,咱們就在京師逛逛吧。」

  「京師有何逛頭?」

  「您久不在京,可妾卻是在京師成長起來的,兒時街坊巷弄,如今也想您陪著妾再瞧一瞧。」

  「也好,你便帶我也重走一遍你的兒時路。」

  小年過了沒兩日,恰三門橋街市這幾日正是攤販雲集、最熱鬧的時間,一家人便換了尋常百姓衣衫出宮。趙虓一身靛青棉袍,幾日前他就吩咐尚衣監籌備著,又是做舊、又是縫補,就連腰帶、衣襟這些地方磨損的粗毛邊都考慮到了——這人真是把戲做足了。

  偏他這身氣場難以遮掩,再是粗布,撐在這幅身板上也絲毫蓋不住威嚴。

  寧悠笑他:「您就一點兒瞧不出是個普通百姓。」

  「連個打鐵的也不似?」

  寧悠搖頭,順衍道:「爹若是打鐵的,那也是靠打鐵如今飛黃騰達了。」

  「臭小子。」趙虓笑罵他,指指寧悠:「你娘難道就像?」順手揩她臉蛋,「這瓊脂豐潤,誰瞧不是富貴人家。」

  寧悠拍他手:「少貧了您!妾還得往臉上擦黃泥不成?快走吧。」

  一家五口先乘轎從南安門出皇城,打御街向西,一路經過早已閉門歇了的五府五部和翰林院,鴻臚寺、會同館,直上了西市街,才改換步行。

  上京城內,珠樓玉宇,粉蝶銀花,飄飄萬壑,儼然置身琳琅。

  晌午的三門橋街市已是人聲鼎沸,吆喝買賣聲此起彼伏。

  「讓讓、讓讓!」

  腳力快的貨郎匆匆而過,扁擔里挑著竹木柴薪,往東木頭市趕。不遠處廟市街的店鋪小攤販售雜貨無所不備,圖集槧鉛、錢鎛鋤釤,斧鑿刀鐮,粉黛膏脂……關廂沿河一帶,則雲集販賣各式各樣食品飴糖,茶素麵點。

  三個孩子平日沒什麼出來玩耍的機會,各個是新奇得瞪大眼睛,瞧得目不暇接。

  趙虓攥著寧悠的手跟在後面,一路上不少行人瞥見他,都面有惶色、刻意避開。

  趙虓不解:「怎了這是?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寧悠瞧他,撲哧一笑:「您平日在朝堂板著臉慣了,又高壯,著實兇悍。更別說面上這疤,誰瞧了不以為您是惡霸來掀攤呢。」

  趙虓想起自己眼傷,總忘了這事,忙換上副和善笑模樣,「這下可好些?」

  寧悠只笑他:「好些,卻也沒好多少。」

  「你這蠻蠻!」往她額頭上一敲:「慣會調笑我。」

  走了一截,他往遠處一望,對她道:「你在此等我。」又喊順衍和王淮照顧好這廂。

  一家四口便只得在原地等著,他擠入人群,不大會兒便不見了身影。

  左等右等不見他回,寧悠急得踮腳張望,王淮也有些焦色:「陛……老爺這是往哪兒去了?要麼我找找去?」

  寧悠嘆聲,「再等等吧。」

  這人真是,也不知又心血來潮做什麼去了?

  正念叨,鼻尖縈來一陣甜香,他不知何時到了她背後,塞到她嘴邊一隻酥黃角:「嘗嘗,比順安春平家的如何?」

  寧悠一愣,覺大街上吃東西頗為不雅,可瞧那剛出爐的酥點還冒著熱氣,炸得金黃誘人,便沒忍住就著他手咬了口。

  品咂一番,呼出熱氣來,道:「好吃。」

  宮中點心雖千百樣之多,卻甚少有這般從鍋邊兒就到嘴邊兒的。幾個小子饞得緊,也一人抱著一塊囫圇咬下一大口來。泓哥兒小嘴巴嬌嫩,給燙得張著嘴猛吐氣兒。

  趙虓點他腦袋:「慢著些,當心舌頭燙出泡來。」

  順湞把手伸到弟弟嘴邊:「實在燙就吐出來吧。」

  泓哥兒卻搖搖頭,嚼幾下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娘說不能浪費糧食。」

  這話引得一旁聽到的路人都忍不住誇讚,這孩子真是家風純正、教導有方。趙虓頓覺面上有光,捏捏老小的臉蛋,寧悠也不禁感慨,這小子學問上雖愚鈍,卻頗懂世事道理。幾個孩子各有所長,何不如她當日所期望那般呢?一時油然而生一陣滿足。

  趙虓將手裡的點心遞給她:「拿著吃,多吃些。」

  她接過來,本想餵他一口,又念他不喜這甜膩的,也就沒有吱聲。一油紙包五六個酥黃角,皆讓王淮拿著給孩子們分著吃了。

  繼續向前行了不遠,他瞄著她手,又偏頭湊來:「叫我嘗口。」

  「您不是不喜吃甜?」

  「瞧你吃,眼饞。」

  寧悠莞爾,只得遞到他嘴邊兒。誰想她這一路小口細品、吃了沒多少的點心,被他一口咬下只剩一角。

  「不愛吃甜的人,一口倒給妾吃乾淨了!」

  他笑,「再給你買。」

  「妾才不要,嘗嘗就是了。」取帕替他擦嘴,「您瞧這蹭的,跟泓哥兒似的。」

  趙虓由她擦完,問:「這街市上還有什麼想吃的老鋪子?可與你兒時有何分別?」

  「妾方才看,兒時去過的那些鋪子,早換了個遍。就只東橋頭那老梆船酒家未變過。」

  「那這街坊你怕不是也不認得、不知怎麼走了?」

  寧悠望望,「街巷都未變,只是鋪子、掌柜不認得了。」說著,便見左手邊那條巷子口有棵熟悉的粗壯槐樹,依過去問:「您可知道這條巷叫什麼?」

  趙虓幼時久居皇城,後離京至中都隨軍操練,再後來就藩順安,對京中的市廛坊巷不甚熟悉,自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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