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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那封和離書,他並未失約,又怎麼會作數?

  崔伯翀想,見到她後,和離書得直接拿回來,燒成灰燼或是撕碎餵魚,一個礙他眼的東西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日光下,他抬頭凝視寧國夫人府五個大字,神色自若,徑直推門而入。

  羅承武先看到他,腳步一頓,恭敬地喚了聲世子。

  崔伯翀掀開薄唇,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我將守衛夫人的重任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做的?」

  府門處竟然空無一人,留下來的護衛盡皆失職,身為首領的羅承武罪責難免。

  「世子,夫人現在是寧國夫人,與您不再是夫妻。是以,東院的護衛,最後能夠跟來的只有我一人。」羅承武如實解釋,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驟然沉冷的眼神,他頓了頓,接著又道,「世子離開這段時間,夫人大多數時候都不怎麼好。」

  昏昏沉沉地病了一場;重新變得消瘦;被皇帝當作人質;遭遇刺殺……但一直到世子大勝金人凱旋而歸的消息傳來,小桃才將和離書拿出來。

  而世子為國為民出征,更加沒有過錯,只是羅承武留在京中,對她前後的變化太清楚。

  此時,他無比期望崔世子能夠理解小桃,接受今日的局面。

  不怎麼好,那便是很壞,很糟糕。

  從向來沉默寡言的護衛口中聽到這句話,崔伯翀指尖生出幾分鈍痛,密密麻麻地蔓延至心頭。

  他眸中的冷峻盡數消失,一語雙關地說,「不會再有下次。」

  更加迫切地想見到他的桃子,將她抱在懷裡,一遍一遍溫柔地哄她,親她的臉頰,輕拍她的後背,告訴她所有戰事都結束了,剩下的時間不會有任何人和事再將他們分開。

  他會永遠地守在她的身邊,將她養成一朵無懼風雨,自由舒展的花。

  羅承武垂眸應聲,遲疑半刻,終究沒有開口說府邸裡面還有一位世子並不陌生的客人。

  他看得出來小桃和稽韶之間並無男女之情,稽韶只是在報恩,而小桃將人當作夫子尊敬的同時更喜歡那隻長毛的小白狗。

  退一步說,即便兩人有些什麼,小桃與世子已經和離,他包括世子其實都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

  「飄雪,聽話,不要動,一會兒餵你肉乾吃。」

  「嗯,看著我。舌頭,舌頭最好不要吐出來。」

  「還有你,阿凶,你離飄雪遠一些,尾巴收回去。」

  清甜的聲調傳入耳中,崔伯翀在遊廊的拐角停下來,頃刻間,想念如燎原之火,在他的體內熊熊燃起。

  他抬眸,

  眼尾上揚,面如灼日生輝。

  院中,穿著嫩黃色衣裙的桃子背對著他,手提畫筆,正畫著一隻白毛小狗。聽她的聲音,便能想像出她臉上開懷燦爛的笑容。

  很高興的模樣。

  可是,崔伯翀靜靜站著,又沉又重地扯了下唇角,沒有上前。

  她的對面,不止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狗,還有一個不知死活的文弱書生,朝著他的桃子笑的很難看。

  兩人在青石縣沒有完成的約定,時隔數月,當著他的面,終於繪就了眼前的這一幕。

  忽然,崔伯翀輕嗤一聲。

  他早就應該料想到會有這種場景,畢竟,在她尚未完全展示自己的風情時,就有人不怕死地覬覦,窺伺。

  涼冰冰的笑聲引起了稽韶的注目,認出了男人的身份,他的表情僵住。

  從房中端著甜湯走出來的果兒一眼望去,也軟了手腳。

  唯有薛含桃,認真地提筆作著畫,根本沒有發現有一道頎長的身影正緩緩朝她走近。

  然後,他迎著日光站定,在她將最後一筆落下的瞬間,握住她的手腕。

  「畫了這麼久,手疼不疼?」崔伯翀眉目含笑,壓著洶湧的妒火,從背後將人抱住。

  他的,是他的,只是他的。

  任何人都不能從他的身邊搶走,除非踏過他腐爛的屍體。

  畫筆從手中驟然掉落,薛含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半空,飄起了水霧。熟悉到,想念到,只是聲音,只是一個觸碰,只是嗅到的氣息都可以認出來。

  她無比努力想要跟隨的,給她希望又讓她陷入絕望的那個人,回來了。

  「世子…比我以為的時間早了一些,」薛含桃慢慢吞吞地轉過身,睜大了眼睛將面前的人看過一遍,像是確認,「是真的,平安的嗎?」

  其實仔細辨認,還是能發現一些變化。雙頰微陷,眉骨更高更鋒利,銳氣和威壓也更重。

  但這些並不影響崔世子郎艷獨絕的風姿,他仍舊是他,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我承諾過,我會活著歸來。」崔伯翀張開薄唇,炙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為她輕輕拭去流下的淚水。

  不必哭,也不必再擔心。

  「是真的,也是平安的。」薛含桃眼神發怔,再三確認眼前的人不是夢中出現的幻覺,她露出一個笑臉。

  笑中含淚,痴痴地望著他。

  明明只離開了幾個月,但在她的眼中,像是過了一輩子之久,在薛含桃的夢魘裡面,他無數次變成不會動的屍體,與她天人永隔。

  所以,她怎麼看都看不夠。

  崔伯翀從不懷疑她對自己的愛意,見此,他笑著向稽韶輕慢的瞥去,「信守承諾不錯,但也要注意距離分寸。」

  一個膽小如鼠的懦夫,一個不要臉的玩意兒,拿來立國夫人的威名可以,如兄長或如好友般相處全都不行。

  聞言,稽韶臉色微白,伏低身體,朝崔世子深深作揖,「承蒙寧國夫人抬舉,不嫌棄我學識淺薄,今至府中為寧國夫人講史授課,還請世子勿要誤會。」

  他沒有提起和離一事,已是十分體面。

  「身上不過一個秀才的功名,學識確實鄙薄,你走吧,帶著你的猧子,日後不必再來,我的夫人我自會教導。」崔伯翀黑眸冷淡,說出的話毫不客氣,而這已經是他壓制了妒火的結果。

  否則,便是青石縣那一日,堂而皇之地羞辱,將稽韶最難堪的傷口顯露在人前。

  稽韶態度恭謹,俯身將不明所以的愛犬抱在懷中,作勢告退。

  那幅已經完成的飄雪戲球圖,他看了一眼,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有開口。

  看著他離去,薛含桃意識到了什麼,呼吸停了停,將人喚住,「稽夫子慢走,下次與飄雪過來……這幅畫再贈予它。」

  說話的時候她的手指摳著衣角,努力地不去看身邊男人的神色。

  氣氛驟然沉寂,稽韶頂著足以將他活剮的陰冷目光,輕聲道,「我替飄雪謝過娘子,下次便學漢晉正史。」

  「嗯。」薛含桃點頭,等到果兒將人送離,她垂下了腦袋不說話。

  玉蘅肯定將她搬離定國公府的前後原委稟告給了世子,這時按照禮法,她與世子便是獨立的兩個人,他和稽韶同樣是她的客人。

  方才的歡喜激動沖昏了她的腦袋,現在薛含桃清醒過來,默默地想要掙脫他放在自己手腕的力道,給世子重新選擇的機會。

  「不要亂動,」崔伯翀指骨捏地青白,順著她的手腕往上,抬起她的下巴,動作溫柔又耐心,「你想聽漢史晉史,乃至前朝史書,我都可以講給你。」

  「書房的書架上,便擺著各個朝代的史書,走,我們一同回去。」

  他欲攬著她重回定國公府,淡聲言這座府邸處處簡陋,連守門的護衛都無,「這裡還需要修繕一番,之後我命人尋幾個能工巧匠。」

  「不…我不回去。」薛含桃鼓起勇氣拒絕,小聲地說,「這是我自己的家。」

  溫柔似水的柔情對桃子沒了用處,她堅持告訴他,他的家和她的家不再是同一處。

  崔伯翀恍若未聞,想了想,冷靜地從身上拿出一個細長的錦盒,「這裡面是我母親留下的一隻紅玉簪,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錦盒掰開她的手心放進去,他的手掌轉而輕緩的攏起一縷烏髮。

  吃了多日的補藥,原本乾枯的黃色慢慢蛻變,如今他手中的發尾細滑柔亮。崔伯翀想,這一縷可以剪下來與他的頭髮綁在一起,到了若干年後放進他們的棺材裡面,來世他仍能找到他的桃子。

  薛含桃沒有打開錦盒,世子母親的遺物應該留給將來的世子夫人啊,她不再是了,所以不能要。

  「我一直沒有告訴世子,能與世子成婚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一件事。」

  「世子救過我的命,我感激世子,後來恬不知恥地又愛上了世子。」

  「撿到種子的時候,我便想借著報恩,多和世子接近……我只是一個出身低微性子又木訥的農女,何德何能讓世子愛上我。」

  「元宵節的那晚,我是真的很幸福。」

  她揚起笑容,望著他的目光依舊真摯,充斥著濃濃的愛意。

  崔伯翀的心頭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垂眸注視著她,喉嚨第一次生出微微的酸澀。<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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