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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稽韶神情微頓,有些明白她擔憂著什麼,斟酌字句回道,「使君王有容人之量,或功臣聰明自晦,再有,君弱臣強。」

  是啊,天子比任何人都尊貴,高高在上不染塵埃。

  薛含桃默默點頭,表示聽進去了。

  稽韶為她講史的次日,她便背著一個陶罐進了宮,陶罐裡面裝滿了用款冬花熬好的湯水。

  款冬花是玉蘅派人從城中的一個藥鋪買來的,薛含桃取下花蕾和根莖熬了許久。

  到了宮中,她將陶罐交給何煥,接著就去了薛貴妃的柔儀殿。

  近日來,因為她時常進宮,小皇子和她的關係越來越親近,看不到她的人一雙眼睛還會滴溜溜地找她。

  何煥聽說陶罐里的湯水可以止咳,先讓一個小太監喝了幾口,沒有察覺問題,等到德昌帝咳嗽不止之時,他便試探著提了這件事。

  「寧國夫人今日進宮帶進來的,讓太醫看過了並無問題。」

  「人試過了嗎?」

  「也試過了,說喝下去很舒服。」

  德昌帝嗯了一聲,讓人端上來,他喝下一碗,沒多久,喉嚨的癢意確實得到了緩解。

  「鄉野方子倒有些用處,吩咐太醫院的太醫,讓他們多去民間尋些方子。」

  「是。」

  -

  半個月又過去,金人徹底戰敗,被趕回了北荒之地。

  勝利的喜悅洋溢在每個人的笑臉上,薛含桃無論去到哪裡都能聽見歡呼的聲音。

  她也在笑,可笑容之下是難以控制的焦慮。所有人都在為戰勝的英雄賦上耀眼的榮光,可沒有人提起他的身體怎麼樣了。

  直到狄恆找過來,笑容滿面地告訴她不日大軍就會回朝。

  「小桃,伯翀可以圓滿地回來了。」狄恆神色難掩激動,眼中隱有淚光,多少年了,北伐的夙願終於成真,他差點忍不住嚎啕大哭一場。

  可是太不體面,狄恆硬生生地維持住了鎮定。

  他拿出一封書信遞給已經愣住的小姑娘,識趣地將空間留給了她一人。

  薛含桃緊緊地捏著書信,用牙齒啃自己的指尖,用所有的力氣拼命呼吸,許久,她才恢復平靜,打開了所謂命運對她的審判。

  之前從前線遞迴來的幾封書信無一例外都很簡短,除了一句平安,幾乎再無其他。狄將軍和她解釋說這是為了防止書信被有心之人截獲。

  與之相對,薛含桃每次遞過去的信也只有寒酸的兩句話。

  平安,真的平安嗎?她每日問著自己這個問題,不敢去探究。

  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一次的書信和以往不同。

  對,他們戰勝了金人,不必再擔憂有人攔截,摸起來也比之前厚了一些。

  薛含桃將信紙展開,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卷小畫。

  寥寥數筆,勾勒出蒼茫的戈壁和零星綠色的草原,與都城截然不同的北國風景躍然紙上。

  崔伯翀仿佛在用一幅畫告訴她,神明並非虛假無用,他做到了百年來所有人傑都渴求的一件事。

  「嗯,世子比狄將軍還要厲害。」

  定定地看過畫卷的每一處,她的目光停留在一行字上,熟悉的筆跡讓她渾身顫抖。

  「吾妻,信仰吾一人足夠。」

  那日,他追到青石縣抓住一顆逃跑的桃子,同樣說了這句話。

  他可以是冷漠的,瘋魔的,也可以是溫柔的,仁慈的,但不管是何種模樣,他只會是她心目中唯一的神明。

  救下她一個人,也可以救下她眼中的每一個人。

  他會護著她,和她紮根生活的地方永遠平靜安定。

  「可是,我只願你平安。」

  一滴淚水落在信紙上,薛含桃再次往下翻開,意外地看到了孫大夫洋洋灑灑寫下的一番話。

  他的字跡略微潦草,不過大致意思她能夠讀懂。

  孫大夫在信中寫道,崔世子的身體雖有大幅度的損傷,但他心力強盛,壽元或許可以撐住。

  「十年內,壽命無憂。」

  「無憂……」薛含桃呆呆地念著這兩個字,眼睛裡含著水光,又哭又笑,「可以吃到桃樹長出的桃子了。」

  -

  次日一大早,果兒伸了個懶腰,將房門打開。

  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她就被不遠處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娘子,您在這裡做什麼?」果兒瞠目結舌地看著她一手拿著鋤頭,一手拎著木框,這裡刨一些土,那裡撿兩片葉子,迷惑不解。

  「給桃樹挖土,施肥,它可以長的更高更快。」薛含桃老老實實地和果兒解釋,又小心地分出一撮泥土放到一個陶罐裡面。

  果兒瞥了一眼,認出陶罐是上個月新買的,娘子用來熬煮過款冬花,之後送進宮

  里還得了陛下和貴妃的讚賞。

  款冬花的止咳效果明顯,聽說陛下吩咐太醫們每日熬煮,半個月來,他的咳疾好轉許多。

  果兒攛掇,「娘子要不再往宮裡送一次?」

  如今,外頭的勛貴哪家不知寧國夫人!果兒再見到宮裡的姐妹得到的都是羨慕的目光,她心中暢快的要命。

  「不了,太醫定然比我熬煮的妥當。」薛含桃的眼神停留在褐色的泥土上,重複道,「陛下是最尊貴的人。」

  尊貴的天子從未去過鄉間,哪裡知道有些東西他沾不得。

  款冬花的根莖很難洗的乾淨,永遠都會帶一些泥土。尋常人不會受到一絲影響,但天子,便說不準。

  薛含桃抬頭,看向天空,一片明亮,她陷入了沉思。

  果兒見此,問她在想什麼。

  她低聲回答,「想稽夫子的話,想我與世子和離。」

  薛含桃很謹慎,但萬一事情敗露,她會把和離書拿出來。

  聞言,果兒臉色微變。

  第79章 她也不要他了。

  「飄雪,不要害怕,你還記得你吃過的肉乾嗎?便是薛娘子親手做的。」

  一隻毛髮雪白的猧子被稽韶抱在懷裡,一人一狗進入前後共有四進的寧國夫人府。

  稽韶為了回報恩情而教學的地方在第二進的西廂,他跨過一道遊廊,迎面遇上模樣警惕的果兒。

  圓臉的侍女面對他,態度和從前截然不同,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個洞,叫稽韶以為自己在無意中得罪了人。

  「稽夫子來便來了,怎麼還帶著一隻白毛小狗?」果兒雙手叉腰,一臉不客氣,好你個長的人模人樣的夫子,心思可真是陰險,故意用自己家的小狗吸引娘子的注意力。

  竟然還敢慫恿娘子和離,不可饒恕!

  「我不在家,飄雪一隻狗懨懨不樂,我擔心它生病,帶來和阿凶一起玩。果兒姑娘若是覺得不妥,下次我不帶了便是。」稽韶的脾氣很好,當即同果兒賠了不是。

  果兒冷哼一聲,忍不住想說最好他下次也別來了,文璣走近發現小狗,驚喜不已,「好可愛的猧子。」

  「稽夫子,您快請,夫人已經在西廂房等著您了。」

  稽韶對著文璣含蓄點頭,將懷裡的小狗放下,剛好大黑狗嗅到了同類的氣味,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

  「汪!」

  「嗚。」

  兩隻狗時隔數月,居然還記得對方,互相嗅了嗅氣味,搖著尾巴在院中奔跑著玩。

  「以前在村里,阿凶也有一個白狗朋友。」薛含桃聽到狗叫聲,從西廂房中走了出來。

  「飄雪倒是第一次交到一位狗朋友。原本,我進京時沒想帶著它,可是它偷偷鑽進了我的書箱裡面。」

  稽韶和她解釋小狗的狡猾行徑,不出意料又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明媚的笑容。

  他心念一動,問薛含桃之前那種肉乾還有沒有。

  「有。」薛含桃眼睛微亮,再度返回西廂房找來了兩塊肉乾。

  這是準備餵給阿凶的,緊接著她呼喚大黑狗的名字。

  大黑狗不僅體型大年齡也比小白狗長了很多,它見主人拿出了肉乾,大方地叼走一塊請小白狗吃。

  小白狗嗅到了肉味,毫不客氣地用嘴巴和爪子啃咬抓撓。一塊肉乾下肚,它對大黑狗的態度變得熱情親近,朝著大黑狗攤開了肚皮和四肢。

  誰知,湊上前的卻是一個眼睛發光的小姑娘。它偏了偏腦袋,沒有躲開。

  薛含桃輕輕地撫摸小白狗柔軟的長毛,模樣肉眼可見地開心,從知曉崔世子離開都城那一刻起,她已經很久沒有露出純粹的笑顏。

  快樂其實很簡單,她一點都不貪心。

  果兒在一旁將這一幕收到眼底,心中的滋味有些不好受,稽韶自是比不了世子,但倘若娘子可以天天這般笑……

  「阿凶的前腿上似乎扣著一個東西,是有什麼寓意嗎?」稽韶微微俯身,笑著指向大黑狗,假若內有講究,他也會為飄雪做一個。

  薛含桃摸了摸小白狗,又去摸大黑狗,暗暗比較之後,心裡正道要繼續給阿凶喝熬好的芝麻茯苓水。

  猛一聽到稽夫子問起金環,她張了張口,「金環是世子送給阿凶的認主禮,裡面刻著阿凶的名字,世子說,狗仗人勢,別人看到阿凶身戴黃金,便不敢凶它趕它。」<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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