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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張良終於出了樹林,他眼帶慈悲,心卻已經沒有了波動,這樣的場景……他還見的少嗎?不少了,他的家就是這種慘烈模樣。

  印象深刻,銘心刻骨。

  看到流光從一片大火中出來,他急忙問道:「如何?」

  流光搖了搖頭,無一人活著,都是一刀斃命,傷在頸部,絕對是個老手:「不過我在鎮中,並沒有看到那個大力士的屍身。」

  可能還活著,可能也已經死了,只是沒有死在鎮子裡而已。白日裡有血有肉的鎮字,晚間便成了一座死城,這是最悲傷的事情。

  兩人心知肚明,無聲地將大火撲滅,又埋葬了村民,兩人才騎馬離開。

  這一夜,給流光的感觸實在太大了。

  她身在大唐的江湖,即便江湖裡有宵小之輩,但門派間互通有無,情誼甚深,各自遊走江湖,見到的最多的就是安居樂業。

  便是叛出門派之人,也絕對不會對平頭老百姓出手,而如今,現實給她上了一課。

  這是真正的亂世,人命在這裡根本不值錢,收割一個鎮的性命,就像是抹殺一群螻蟻一樣,這樣的人,和渣滓又有何區別!

  流光心裡裹挾著火光,一直照耀不停,燒得她心裡慌,她甚至想,如果她自己當時不離開,和那力士說清楚,會不會就可以避免……

  人一想多,便會滋生心魔。

  「流光!流光!流光!」張良忍無可忍,一把拉過她,雙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搖晃她:「流光,這不怪你!」

  有眼淚從眼眶中流出來,流光那雙極其漂亮的眼眸被淚水沖刷,訴說著它的慈悲,張良或許直到此刻此發現,這位侃侃而談的姑娘,其實內心出乎意料的柔軟和善良。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安撫道:「流光,這並不是你的錯。這世上有很多事情,無所謂對錯,只在人心……」

  是這個世道的錯,亂世人心,最經不起打擊,秦王博弈,卻也會有殘忍嗜殺之人,趁機攪亂是非,天下大亂,便是由來。

  其實先開始韓國國破,他流落他鄉,也曾有過迷茫,但見過更慘的,也見過更壯烈的,是秦國的錯,也有非秦國的錯,這些統統積蓄起來,他便只希望天下太平。

  若為天下故,他一死又有何妨!可惜,一人之安危,並不能左右整個天下,除非是那個人。

  男子輕柔和緩的聲音如同寧靜的海浪一般緩緩流過她的耳邊,流光的眼睛忽而有了一絲光亮,然後漸漸擴撒,恢復了如常,是她……魔障了。

  「謝謝你,子房。」

  若讓她知道是何人所為,必手刃此人。

  「醒了便好。」張良適時地拉開兩人的距離:「我們很快就應該進入秦國境內了,我要離開一兩天。」

  流光點了點頭,開口:「你們最後是不是要去咸陽?」

  「恩,如果可以,你可以去咸陽等我。」

  「好。」流光想了想,看張良憂愁的模樣,又開口:「你去咸陽,會不會……有危險?」

  這是在擔心他嗎?張良一楞,又搖了搖頭,道:「不會,還請流光放心。」

  是日,兩人分開,流光臨行之前,給了張良一把匕首,這是她自己鍛造的,劍鋒算不得鋒利,但切金斷玉應該還成。

  張良什麼都沒說,接了匕首騎馬離去,一騎絕塵,空餘煙塵萬千。

  流光看了看,然後轉頭,往咸陽而去。

  她也沒多作停留,很快就進入了秦國都城咸陽,因為身上還有張良送的錢,她倒是不用開張算卦了。

  將馬匹託付給馬行照顧,流光找了一間還算親民的客棧住下。她打扮特殊,為了不引起注意,甚少出門,平日裡就在房間裡悟劍,這一住,便是十日。

  這一日,流光終於忍耐不住,換了身秦人男子的曲裾長裙,拎著天樞就出門去了。

  在她的時代,秦王朝只是史書里的一段記錄,這些來來往往,各自鮮活的人,都註定遊走在歷史之中,流光穿梭在人群之中,聽著各種各樣的聲音,心底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

  其實,她終究是要回去的。大唐是她的根,樹木花草離了根活不下去,人也是如此。沒有了根,便是無根浮萍。

  心是沒有歸屬的。

  就像流光,即便心中惱恨這個殘忍的亂世,但是她很清楚,不久,這場爭霸的天下遊戲就會結束,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齊國滅,秦王朝便會建立。

  而後,才是百姓的磨難,這世間,功與過,孰是孰非,她學的是道法歸一,不是政客御下,自然不懂,卻也感傷。

  所以……張子房這個傢伙讓她等了足足十天,到底還來不來咸陽了?!

  反正也是男子打扮,流光乾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將自己的簽筒擺出來,又從懷中掏出一塊布,上面可不寫著一個「算」字!

  如此,便算是開張了。

  流光心亂的時候,便會混入市井,成為其中的意願,將自己的心慢慢靜下來。學劍的人,最忌心不靜,手不穩。

  她也不叫喊,反正有緣人自來,無緣者無緣。道家講究無為,在算卦這件事情之上,流光出乎意料地貫徹。

  靜坐了一個時辰,期間沒有一個人停留,流光坐得有些餓了,便向旁邊的攤子買了一個胡餅和一杯水,當街吃了起來。

  等到餅正好啃到一半,忽而有個一雙金絲黑靴出現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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