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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著,這秦字,上有兩橫,上長下短,中有一劍,直破而來,此乃秦統一六國之勢,當如利劍一般,勢不可擋。」流光又往下指:「可統一之後,卻……你看著三叉之戟,紛指秦王,三為眾數,便指民意肆起,乃是如先生所言,失卻了民心。民心既斷,也當銳不可當。」

  張良已經被駭住了,他以為流光行事沒有章程,卻沒想到她算卦也這般……言辭狠厲,但若真是如流光所言,他輕輕地鎮定了一下,開口:「當何時民心向背?」

  流光挑了挑眉,道:「先生沒有看到嗎?」

  看到疑惑不解的張良,她笑了笑,又點回了已經幹掉的茶漬前面:「前有二橫,上長下短,當然是……」

  張良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但他心中已經猜到了。

  「秦二世而亡。」

  許久,茶煙渺渺,張良起身行了個大禮:「姑娘如此能耐,為何屈居於此啊?」

  流光卻是避而不答:「好了,卦象即出,給錢!」

  ……張良臉一黑,他沒錢。

  第40章 算無遺策(四)

  時人以龜甲之術占卜,必焚香煮鶴,靜心待之,鬼谷奇才出世亦不能免俗,流光卻信手拈來,這份淡定從容,讓張良震驚而佩服。

  秦二世而亡啊!他心中慨嘆,不知是該去相信還是不信,可……他訕笑,喝下最後一口冷茶,將方才的談話全部吞入肚中。

  這樣的言論,不管是秦還是反秦,皆都不喜,難道真的是……他心緒激動,已然犯了魔怔。

  壓了壓心情的波動,張良起身,決定明天一早就離開。有些人,終究不能強求。

  轉身給奴僕發了信號送錢過來,張良就出了陋室。

  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二日張良一番喬裝打扮離開淮陰出城時,卻在城門之外看到了英姿颯爽的道姑,正是流光本人!

  「先生竟然不告而別,豈非妄為讀書人!」流光把玩著用布包裹起來的天樞劍,笑著開口。

  張良上前,開口:「這是……」

  「昨日我也思慮了一番,覺得先生的話甚有道理,故而決定與先生一同離開,若是可以,也當救一下為天下大業赴湯蹈火的先生。」這就是玩笑話了。

  張良並沒有當真,不過他也沒有什麼好拒絕的,至少有一個高手在身邊,他也安心不少,遂點頭,剛要開口就被打斷:「哦對了,你給我的錢我看到了,出手挺大方,我就喜歡你這麼爽快的人!」

  ……

  流光將劍負於背後,馬尾一甩,往前走去。其實出去走走也好,昨晚不知為何,在說完那一番卦象後,便心緒不寧,及至天明,張良悄然離開,她更甚輾轉反側,她練劍三百式,依然無法寧靜。

  她知道,節點來了。

  流光在劍道之上,一向很有天分,但天分如何化為自己,就需要十足的悟性和毅力了。她立刻就為自己算了一卦,卦象不明,卻指向了城外。

  城外,她只來得及帶上了自己的簽筒和天樞,急掠而行,終於在城外看到了張良。

  在看到男子溫潤睿智的雙眼時,心一下子沉寂下來了。

  方才的喧囂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覺。

  流光忽而就悟了,她當下就決定——要跟著張良行走四方,唔,順便還是蹭個飯,天知道眼睜睜地張子房離開,她的胃發出了多大的抗議。

  張良看著女子瀟灑的背影,雖然不清楚她為何改變了主意,心裡卻起了不知名的開心。

  ——因為她說,他說的對,是來護他周全的。

  奴僕早已將馬匹準備好,兩人上了馬,流光看著張良和那奴僕耳語了幾句,那奴僕就謹慎地告退,不知去向。

  她挑了挑眉,什麼都沒問,雙腿一夾,輕呵一聲,馬蹄四起,揚起煙塵一片。

  張良並沒有告訴流光他們二人要去哪裡,她也並沒有開口,是日,他們來到了一個小鎮。

  小鎮清貧,其名連博學如張良都未聽聞過,兩人一進鎮子,就受到了無數雙眼睛的凝實,這個鎮子——不正常。

  忽而,一陣清風飄過,流光似有所感,眼睛忽而一亮,張良都沒看到她動作,就感受到自己已經退步十數之外,而剛剛他站立的地方,已經有一塊大石頭凹陷下去。

  他心中膽寒,又十分疑惑。

  「來者何人!」聲音渾厚又張力,是個連外家功夫的高手,流光下了判斷,身子輕盈一躍,跳到了石頭之上,站在高處,一覽無餘。

  「暗中傷人,不問緣由,這便是仁者所為?」流光看著周圍的老百姓,心中甚是詫異,尋常人看到江湖人鬥武,定然躲之唯恐不及。可這裡的人,她眼珠子轉了一整圈,看到少有人躲的,更有甚者還停下來坐在板凳上,似是要看上一場好戲。

  「宵小之輩,何足言仁!」雖是這般說,流光卻見不遠處的大巷子裡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手握雙捶的力士鏗鏘而來。

  這世上武功,唯快不破,卻可以力破之,她想……是她的劍快還是對方的力氣夠大呢!對方似乎把他倆錯認成什麼人了?然而流光卻沒有一句要解釋的模樣。

  她解開天樞上的布條,隨手一扔,布條隨風飄揚,正好落入後方張良的手中:「接著!」

  燦然一笑,然後便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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