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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黑衣將他線條利落的面孔襯得更加鋒利,眼神幽暗而冷漠。

  他略微俯身,把花束放在墳墓前,在岑寂的夜色里,低聲開口。

  「阿姨,很抱歉現在才來看您,有些晚了。」

  「也很抱歉,在關於莊玉蘭的事上,我每次都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讓她一個人面對母親的離世。晚了一步,讓她一個人出了意外。現在又晚了一步,讓她一個人承擔後果。」

  說到這裡,他看見了墳前草堆處像是被人壓出來的凹陷,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唇角微彎,眼神也溫柔了

  許多。

  幾乎在一瞬間,剛才淡薄的情緒盡數散去,再次開口時語氣柔和。

  「那天莊玉蘭給我講了她的故事,現在,我想給您講講我認識的莊玉蘭。」

  說到這裡他很自然地坐到了墳墓前,低頭想了想。

  「她有太多很美好的品質,讓我想想從哪裡開始說。」

  比起煽情,莊玉蘭更怕別人一本正經地誇她。於是她隔空打了他一下:「不要來這套。」

  尹燁澤當然不知道她的抗拒,已經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她有點迷信,但只信好的。方向感不好,老是迷路。走夜路會自言自語,經常摔倒。不喜歡和計算機相關的課程,上課都在玩小鱷魚愛洗澡。」

  這話讓莊玉蘭再次被死去的記憶攻擊。

  當時她大三下選修了一門R語言課程,前幾節課還能聽懂一點,後面就直接開始「森林冰火人、黃金礦工雙人版、大魚吃小魚雙人版、火柴人打羽毛球、小鱷魚愛洗澡」。

  一套連招下來,一節課也就混過去了。一節課一節課地混下來,一學期也就過去了。

  所以最後的作業都是求尹燁澤幫她做的。

  雖然是真的,但被他說出來,莊玉蘭還是覺得莫名羞恥。

  她急死了,想打斷他:「那也不要全說差的呀。」

  但尹燁澤只是笑了笑,說:「很可愛。」

  「她心思細膩,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就傷心很久,也很容易哭。

  「因為這點,她總能很快地洞察到別人的情緒,然後像小動物一樣湊上來安慰。」

  「她很敏感,但從來不脆弱,雖然嘴上老是說著要死了,但從來不缺重新再來的勇氣,這是她的天賦。」

  「她很愛自己的媽媽,也很喜歡自己的妹妹。」

  「你在說什麼,我喜歡莊瑜?!」莊玉蘭聽見這個詞瞬間就炸毛了,甚至產生了一種想帶上手鍊跟他理論的衝動。

  不知道為什麼,尹燁澤就像聽得到她的話一般,低頭解釋道:「有時候她自己都不明白她自己,嫉妒才是最高等級的讚美,這種感情她對我都沒有。」

  冷靜下來想了想,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莊玉蘭依然不認可。

  本來有點生氣,但剛湊近了一點,她就發現尹燁澤的臉上還有很明顯的傷。

  想到可能是被他外公打的,她突然心軟得一塌糊塗,微微皺起眉頭。

  「她不是懦弱也不是性子軟,只是太善良,總是先為別人考慮。」

  「她學習很努力,喜歡看書,一到晚上會詩興大發。她油畫畫得很好,彈鋼琴也很有天賦,能寫出旁人無法企及的文字。」

  「愛是一種很稀有的天賦,有人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學會,但她一直都會。」

  抬眼看著面前那片在黑暗中深不見底的樹林,尹燁澤的眼神帶著幾不可察的笑意,輕聲開口。

  「這樣的莊玉蘭,沒有人能不愛。」

  莊玉蘭本來一直站在旁邊像是個旁觀者一樣聽著,但聽到後面情不自禁地走到他面前蹲下。

  在她過去的觀念里,一直認為這種真真切切地看見勝過千次萬次人為製造的驚喜。

  畢竟愛不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評判,而是去體驗另一個人。相愛的過程也就是互相看見的過程。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悲觀的人,總覺得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自己,那大抵是無人在意。

  高興無人在意,傷心無人在意,甚至連死亡,也無人在意。

  但她真的能坦然接受這種不被在意嗎?只是刻意放低期望避免更多的失望罷了。

  沒有人不渴望被看見,所以此時聽著尹燁澤的話,她突然有點動容。

  似乎是扯著了傷口,尹燁澤皺眉停頓了片刻,緩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

  「那天她說,要是那晚她就那樣死掉,有誰會在意。」

  「我會在意。」

  「對我來說,一生能跟我製造出羈絆的人很少,也是從那天開始,我意識到了她對我的重要性。」

  停頓了片刻,他微微垂下頭。

  夜色里,他的輪廓依舊清晰,只是一向高傲的神情似乎在某一瞬間染上了一些莊玉蘭從未見過的傷感。

  「甚至可以說,我只有她了。」

  聽見這句話,莊玉蘭抬眼看他,發現他的眼眶居然有些泛紅,隨即就看見有一滴淚從她面前滴落。

  震驚之餘,更多的是一種難以抑制的心痛。猶豫了好久,她還是緩緩帶上手鍊,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

  看他還低著頭,莊玉蘭伸手捧住他的臉,輕聲安撫道:「不要難過,我在的,我一直都在。」

  話音剛落,她感覺自己的手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不解地看過去。

  看清之後,她的瞳孔緩緩放大。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手腕上多了一個手銬。

  第46章

  窗簾緊閉的房間裡,莊玉蘭帶著手鍊的那隻手此時被銬在床頭,一時動彈不得。

  也不知道剛才尹燁澤抓著她的手腕做了什麼,她的手鍊和手銬此時已經被牢牢地綁在一起。

  轉頭粗略地看了一眼,莊玉蘭明白自己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掙脫的可能。

  做完這些後,她聽見尹燁澤順手把書桌的椅子搬到床邊,靜默地蟄伏在黑暗裡看她。

  雖然是黑夜,但剛才在墓地還有一層薄薄的月光,至少能看清他的輪廓。

  此時靠在床頭,莊玉蘭只能感覺自己被一個視線鎖定,心有餘悸地看著他所在的方向。

  遲疑了片刻,她茫然地朝著他的方向伸出另一隻手,卻在一片濃重的黑暗中抓了個空,只能輕聲開口。

  「你過來一點好嗎?我看不清。」

  聽見這句話,椅子上的人沒有猶豫,起身徑直走到了床邊。

  俯身湊近時尹燁澤看見莊玉蘭朝他伸出另一隻沒被銬住的手,下意識以為自己是要被扇了,但也沒躲開,就這樣看著她。

  但等了一會兒,他等到的不是莊玉蘭給他的一巴掌,而是一個冰冷的觸感,愣了一瞬。

  她的動作很輕柔,像是在摸什麼珍貴又易碎的事物。雖然嘴上說著看不清,但手指卻準確無誤地沿著他側頰的傷口一直遊走到他的嘴角。

  停留在原地,莊玉蘭問他:「是被你外公打的嗎?」

  尹燁澤還是沒回答,只是反問她:「只想問這個?」

  沒時間再跟他打太極,莊玉蘭就當他這是默認了,有些難過地抿起嘴。撫摸他著傷口,問他:「還疼嗎?」

  聽見她毫不掩飾的心疼的語氣,尹燁澤微微勾起唇角。他賭對了,在莊玉蘭面前展示傷口並不意味著暴露弱點,而是會得到愛。

  莊玉蘭不知道,和尹晟不同,江承遠非常不贊同在教育中採取**的溝通方式,更傾向以理服人。

  所以從小到大,不管尹燁澤做出什麼樣的錯事,江承遠從沒動手打過他。

  但講道理並不意味著他不嚴厲,相反,他對尹燁澤的期望和要求甚至遠遠高於尹晟。要應付起來也比應付尹晟難得多。

  很多時候,他都不用出面就能知道尹燁澤的一舉一動,甚至借他人的手完成對尹燁澤的敲打。

  所以在看見他的那刻,尹燁澤心裡清楚既然他親自來了肯定不是能糊弄過去的。

  知道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是提前做出妥協來平息他的怒意。但在這件事上尹燁澤仍不打算

  退步,在車上看見江承遠的神色,他平靜地開口。

  「外公,有些事我以後會給您解釋,但今天我不會回去。」

  江承遠看著他那副視死如歸的冷淡表情,突然想到之前李言君說過尹燁澤的性格簡直跟他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

  面對和自己性格如此相像的外孫,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沉沉地笑了起來。

  「燁澤,至於跟外公這麼生疏嗎?」

  本以為會得到訓斥,突然聽見這話倒是讓尹燁澤沒有預料到的,有些不明所以地皺起眉。

  江承遠的語氣不緊不慢:「縱然不對,你做出的事情自有你的道理。況且事情已成定局,我來也不是為了要你的解釋。」

  「你又不是還需要旁人來教你辨別是非的小孩了,現在不是我有沒有帶走你的必要,是你自己要想清楚有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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