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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否稱得上命中注定,只有這樣的環境才能養出如今坐在我面前的陸知昀。

  「裴南,你為什麼要這麼問我,」陸知昀有些不解。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或許他聽了我的緣由之後也只是會覺得我天馬行空,就好像擁有朦朧好感的學生,把兩個人名字的筆畫相加來得出來的數字推算兩個人之間有沒有緣分。

  於是我只得將我的命運論又向他簡要地重複了一遍,說完我變成了用手托著下巴的蘑菇,靜靜地長在草坪上面。

  命運論很俗,牽扯到其他的話題上約等於什麼自己什麼也不做,就等著月老給我們兩個人之間繫上紅線,或者乾等著丘比特的劍射過來。實則完全相反,時間只是我在看清自己內心過程中消耗的最為平常的東西。

  不過這時我並沒有消耗多少,之前我總覺得陸知昀常常呈現出一種已經偏向於盲目的樂觀,換了種心境,現在聽起來才發覺,只是我以前太過悲觀。

  他說:「所以我們的命運現在交織到一起了嗎?」

  我並沒有有在當下給出這個問題的回答,不是敷衍他,也不是被問蒙了不知道應該去如何作答,我笑得讓陸知昀都摸不著頭腦。

  他這樣的反應正合我心意,因為,我的心裡已然籌劃好了一個,專門為他準備的驚喜。

  這個決定在我們終於捨得從草坪上站起來的時候也沒有被我說出口,陸知昀在太陽西斜日光開始收斂的時間點將我送回家。車停在他上午來接我時等我的地方,他明示我:「如果你室友還不在,那我也是可以勉為其難跟著你上去的,你非要我留下來過夜的話,我想我應該也不會拒絕你的。」

  他講這話的時候似乎完全忘掉了后座還有一隻玩了一整個下午累到發蔫的狗,多多厚實的白毛上還粘著星星點點的草籽,在我點到它名字的時候很給面子地對我、還有它不太稱職的哥露出標誌的微笑。

  非常不巧,就算我真的特別願意,陸知昀也剛剛好能夠忍受我的出租屋,可惜今天就是多了討人厭的室友。

  伴隨著一句「下次見」,我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陸知昀的車門。

  那天過後假期結束,我又變成了朝九晚五,準時奔波在地鐵上的打工人。多多被陸知昀還回了他父母家,他手裡少了個活籌碼,被迫改為每天向我發送多多從小狗長成到現在這樣的庫存。

  除此之外,他也不得不更換了新的誘惑我的手段:「裴南,現在我家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了,連狗都沒有。」

  言下之意是,讓我快去。

  假設真的是兩個從零開始了解接觸,才會考慮要不要進入戀愛關係的人,他這麼問無疑已經在我心裡被判了死刑。可我現在真的是被沖昏了頭腦,在公司的時候我把電腦停留在日程安排表的頁面上面,整個人對著電腦屏幕發愣。

  然後篩選出下午沒有安排會議的周五,通知陸知昀:「不用你來接我下班,我自己坐地鐵到你家就行。」

  他聽到我這麼說,難免有些挫敗。原因我問了一嘴,然而他並沒有向我解釋,裝出一副雖然我沒有答應但是他無所謂的樣子,不過經過我的猜測,大概率是覺得我可能還不想讓他在我的同事面前露面,才會為此感到低落。

  陸知昀還在對我強裝堅強:「晚飯想吃什麼,我讓阿姨給你準備?」

  周五那天,我提早打卡下了班。同事用一種摻雜著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我出門。

  十月中旬,白晝開始變短,出公司門的時候,天已經染上了一層藍調。我先到公司附近的商場取了蛋糕,提著蛋糕盒去坐地鐵,護著盒子不被擠到的時候能夠清晰的聞到裡面滲出來的香甜的奶油味。這讓我的心也軟下來,變成一張濕潤的蛋糕胚,是頭一回嗎,北京的地鐵里沒有那股讓我討厭的馬廄味道。

  陸知昀給我開門,我還沒走進去就透過他身側的縫隙,看見了桌上被擺滿的碗盆。

  他接過我遞上的蛋糕盒子,上上下下看過一遍,略顯遲鈍地對著我提問:「裴南?今天是你生日?」

  「不對,你的生日我陪你過過,在二月不在今天,」沒有等我給他做出任何反應,他就自己否決自己,「你們公司發的福利,還是蛋糕店正在做活動打折?」

  笨蛋——

  平時看著挺機靈的,怎麼現在一點都反應不過來。

  我對著他一臉的茫然,輕輕嘆出來了一口氣,過去我怎麼就沒有察覺出來陸知昀這人的發散思維能發展到那麼廣。

  「陪你補過個生日,」我拆開蛋糕盒擺到桌上,對他解釋,「當然啦,現在肯定遲了點,你不嫌棄就好。」

  不是遲了一點,是遲了很多。但如果我不在儘可能早的時候去彌補,想要等到明年陸知昀的生日順其自然一下——當然,現在的我百分百不會選擇這樣做,我和陸知昀之間已經錯過了良多。我知道如果我和他之間隔著一百步的路程,當我說開始的時候,他會向我走九十九步。而我所說的重新開始,就是讓這第一步,由我先去邁向他。

  其實蛋糕就是最普通的款式,白色的奶油,上面鋪了一層芒果,還點綴著奧利奧的碎屑,在一桌豐盛的晚餐襯托之下顯得更是平平無奇,難當餐桌的中心位。我和陸知昀對甜食其實都沒有過多的偏好,就連我今年過生日的時候買的蛋糕,也更多是為了籠絡和身邊同學的關係,剩下拿回去和陸知昀兩個人一起插了蠟燭吹蠟燭的那一小塊,還十分謙讓地分食了兩天。

  地鐵上溫度有些高,從盒子裡拿出來之後我才發現,奶油的裱花都塌陷了下去,沒了形狀。我可惜地看了看:「這放冰箱也無濟於事,塌下去之後就算再凍起來也沒有原來的形狀了。」

  「我吃,」陸知昀立刻接話,「其實只要是你買的,不管長什麼樣,我都喜歡的。」

  這算不算得上是情話?還是我到了這個時候已經草木皆兵,總之我聽完之後臉頰都開始發熱。

  他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那些他說過的話,我並沒有忘記。陸知昀一個人守著一個小蛋糕,沒有蠟燭的許願,他是否會責怪我沒有履行好承諾,還是在心裡盤算自己的生日時間實在有些不巧。

  其實遲鈍的不是他,是我,如果我能夠早一點的明白,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有打火機嗎?」我問他,把厚著臉皮問蛋糕店特意要的蠟燭拿出來,插在最中心的奶油上。

  他茫然地對我搖頭,然後緩緩吐出兩個字:「沒有。」

  老天,是不是真正的驚喜往往沒有那麼縝密,還是我道行太淺,以為自己已經算盡了天機,在心裡演練過了好多次事情成功的場景,連蠟燭都是裝作今天自己過生日,特意問蛋糕店拿的。

  誰曾想到,漏掉了打火機這一個環節。

  陸知昀輕聲問我:「要不先把蛋糕放進冰箱裡,我點個跑腿把打火機叫過來。」

  看似這是詢問,實則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不得不點了點頭,和上次來陸知昀家裡一樣,與他在餐桌的對面坐下。

  今天的菜依舊豐盛,用長盤子裝著的清蒸魚,翠綠的菜心,排骨湯里的胡蘿蔔燈光一照呈現出誘人的暖暖的橙色。 我吃得心猿意馬,甚至得在心裡向鐘點工阿姨道歉,浪費了她一手好手藝和花了心思買的好菜。

  吃魚的時候險些被刺給卡到,吃青菜的時候又變成了兩隻無情無欲的兔子。我和陸知昀對視一眼,平靜的餐桌之下,好像有暗潮在翻湧。

  「外賣到了,」跑腿的效率驚人,還沒有等我們扒下半碗飯就已經來敲門。

  我已經在心裡提前許願,這次千萬不要再出現新的差錯了。

  第58章

  陸知昀真正的生日其實在八月底,那個時候愛丁堡的白晝依然很長,晚上八九點鐘的時候太陽高懸不落亮得晃眼,加上正趕上了身邊朋友們回國的高峰期,他身邊連一個走得近的朋友都不剩了。

  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留在外面一點意思也沒有了,他思考了下自己起初打算不回國的理由,無非是想再脫離一下家裡的束縛。

  可實際上他父母根本不會綁著他非要幹什麼,陸知昀也只是隨著別人的大流,覺得既然能利用簽證再留下來兩年幹嘛要那麼早回去。

  以上這些背景都來自於他對我的口述,講到這裡的時候或許是我眼神中的憐憫太過明顯,他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又對我補充。

  「是不是聽起來特別慘啊?不過好像也沒有那麼誇張,是熟悉的朋友不在了……認識的可以說得上話的還是有的,只不過沒熟到,讓我能夠把人家請到房間裡一起過生日。」

  我點了點頭表示不用多言,我心裡都懂,然後把插在蛋糕中心的蠟燭點燃,推到陸知昀的面前:「吹吧,許願,這次我陪你的。」

  周圍的燈被我給提前關上了,唯有輕微晃動的燭火照亮著陸知昀的臉。他依言閉上了眼睛,興許是動作有些用力,我注意到他的睫毛在不停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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