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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遺體整容師是南大畢業,他們的學長。

  陸嘉洛仿佛要觸及口罩的睫毛,稍稍揚起,瞥著他抽下手套,十指指甲乾淨,轉回注意力,沒有她男朋友的手骨節長且直得好看。

  三十分鐘後,陸嘉洛這一組的考試結束,整理好自己從衛生間出來,她沒有回整容室,在走廊逗留,倚著牆,掏出手機。

  昨晚艾德聞說他今天有課,所以一天沒給他發消息,點開他的Instagram照片牆,最近更新是上周打賭輸給她,發的一張自拍。

  他穿著紅色T恤,眼底臥蠶像柔軟的陰雲,臉頰上有一顆褐色的小痣。

  從點過這張自拍喜歡的帳號里,陸嘉洛發現一個有些眼熟的暱稱,曾經跟他單獨合照過的女生。

  在這個女生的照片牆上,最新一張照片,發布於二十分鐘前。

  不是她自己,是一個男生的側面。

  陸嘉洛愣住。

  軟體自帶的翻譯功能不太準確,至少能懂得大意,照片中的E君幫助她做完實驗得到表揚了。

  E君。

  用了三個顏文字表情,其中兩個有愛心符號。

  陸嘉洛頓時感覺自己胸悶氣短,不止,還含著一口超濃縮檸檬汁。

  不管他在不在上課,撥通他的電話,省略最基本的問候語,她說,“Edwin同學,我跟你有仇嗎?”

  艾德聞似乎還認真想了想,說,“暫時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氣死我?”

  “啊?”

  陸嘉洛把腿都站直了說,“你就這麼閒,幫你們班的女同學做實驗?”

  艾德聞才恍然聽懂,“我們分到一組,她動作太慢,我受不了就幫她做完了。”

  “為了感謝你,她給你拍了一張非常帥氣的照片。”

  “哦,我不知道她拍照了。”他的語氣能聽出不在意。

  陸嘉洛再次倚牆,低頭按著額角,“你是不是沒打算告訴我,想等我自己發現,然後氣死。”

  艾德聞即刻辯駁著,“你自己說的啊,不要告訴你。”

  確實說過,還記憶猶新,她理虧,尋思著怎麼堵上自己挖的坑。

  她不出聲,他就問,“在幹嘛呢。”帶著一種輕飄飄的少年口氣。

  “在殯儀館考試,心情就跟馬上要被推去火葬一樣。”

  陸嘉洛真真切切的形容,卻聽見他笑,“我叫她刪了行吧。”

  她著急的說,“別再跟她說話了答應我!”

  有人開門,她下意識地回頭,錯過艾德聞的回答。

  出來的男人是指導師,也是前輩學長,目光始終在她身上,他說著,“跟誰聊得這麼起勁?等會兒一起吃飯,你們老師請客。”

  傍晚他們在小酒樓開一間包廂,坐兩張圓桌,因為數次實操學習之後,全班只剩十三個人。

  老師感慨,曾經他們也是這樣,吃完一頓,班裡就少一個人。應是傷感的情景,怎麼聽起來就像靈異故事。

  下午考試前紮起的頭髮,陸嘉洛沒有再散下,頸部到肩頭的肌膚在光線中,呈現著細膩的光澤。

  她低垂著眼睛,編輯微信消息。

  身邊傳來比較平庸無奇的男人聲音,問她,“吃飯重要,還是社交重要?”

  陸嘉洛眼都不抬的說,“男朋友重要。”

  “你……有男朋友啊?”

  總算抬眼瞧著他,“嗯,搞不好要結婚的。”

  她的眼睛不會笑,也不會楚楚可憐,無靈魂的高傲,讓人自覺的退避。

  回到寢室,阿寧就提起,“今天那個學長好像對你有點意思?”

  陸嘉洛搖晃著一瓶卸妝水,滿不在乎的說,“可能。”

  阿寧開玩笑的說,“你沒什麼想法?”

  她傾倒卸妝水的動作頓住,“我?”

  陸嘉洛把浸濕的化妝棉覆在眼睛上,順便說著,“我想做個好人。”

  ☆、第34章 插pter 34

  酒吧工作需要, 許曼接了長發,原因是最近查的嚴, 經理說她短髮太像中學生, 而且必須每晚攜帶身/份證件上班。

  陸嘉洛請她吃麥當/勞, 獨自坐在這裡等待她,一群大學生可能在開童年主題的生日派對, 餐廳循環播放著生日快樂歌。

  女孩骨架纖細,穿著一件純棉炭黑的T恤, 從陸嘉洛的身旁晃到眼前,就見她掌心罩住可樂, 提起來猛吸一口。

  雞翅、薯條這些小食被吃完。

  陸嘉洛把檸檬茶吸光, 晃了晃冰塊。

  許曼捏起一撮剛接的頭髮, “這段時間愁得我頭髮都要掉沒了, 接多點也好,就是太麻煩了, 還要打理它。”

  今天陸嘉洛約她過來, 是因為阿寧將租房的事情順便跟柴狗一說, 柴狗又在寢室里順帶一提,在莫燃那裡出現轉機。

  想到莫燃,陸嘉洛曾經準備過一套台詞, 想要對他說,“祝願你能遇見一個非常非常喜歡你, 你也覺得她非常非常可愛, 並且值得你去愛的女孩。”

  可是怕他從這句話里, 品出她表面上發自內心,實則居高臨下的憐憫。

  不管她是否想得太多,什麼都不說,減少聯絡,讓時間消磨紛擾,最好。

  所以陸嘉洛猶豫過,受恩的許曼是她朋友,也僅僅是她的朋友而已,卻好像自己欠他一筆似的。

  但比起不影響溫飽的情感糾葛,解決許曼無家可歸的問題要緊。

  於是,陸嘉洛當起房屋中介,“他家有一套房產,這套房有配一個地下室,以前也是租給別人住的,簡單裝修過,有浴室、彩電什麼的,就是窗戶很小,基本不打開的那種。”

  “不過離市醫院特別近,走路只要十分鐘。”

  許曼問自己最在意的,“不收房租?”

  “不收。”

  “莫燃是吧?”

  陸嘉洛點頭。

  許曼萬分真摯的說,“替我謝謝他八輩祖宗。”

  陸嘉洛頓覺驚悚地搖頭,“不敢!”

  每年的盛夏來臨,不同院的學生陸陸續續放暑假,校區沒有限制車輛出入,停車混亂。

  她的劉海又變長,撥到兩側露出額頭,穿白色收腰背心裙,黑色細帶的涼鞋,在走出宿舍樓前,撐起一把長柄雨傘。

  天空下著細細的雨絲,台階上都是鞋底踩髒的污跡。

  最後一門課程的期末考試在昨天下午結束,陸嘉洛不用定下火車票機票趕著回老家,今早離校。

  早上收拾行李的時候,接到艾米的電話,她說自己還有工作安排,讓司機過來接她。

  雖然艾米不是每年都親自來接她,但是陸嘉洛心虛的,在腦中開始上演,艾米抽著大衛杜夫的雪茄,眼皮一顫,眼神銳利的腹誹著,好吃好喝養著她,沒想到她居然騙走自己兒子,這樣的戲碼。

  電話那頭傳來艾米一貫溫柔的聲音,說,藿香正氣水在車座的柜子里,她傍晚之前會到家,艾德聞應該在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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