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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舊主,虞邕紅了眼眶,仍然猶疑:「那……小蓮花怎麼辦?」

  從前想起蓮花,纓徽總是投鼠忌器。

  如今她明白了,若不想蓮花成為第二個燕燕、蓁娘,她就不能再逃避。

  幽州不是太平島。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不想步前人後塵,她就不能安心躲在李崇潤的羽翼之下苟且偷生。

  而是應當和他們一起對付仇敵。

  可是這話說出來,不光李崇潤,連阿兄都不會同意。

  纓徽道 :「一會兒散席,我會將事情向姨母和盤托出,將蓮花託付給她。」

  虞邕總覺她犧牲過甚,不忍答應。

  纓徽瞥了眼院中更漏,不敢耽擱太久。

  情急之下,道:「檀侯忌憚幽州,崇潤此行兇險重重。若他有個差池,難道我和蓮花就能有什麼好下場了?」

  到時,只怕連陳大娘子和蓁娘的結局都不如。

  畢竟蓁娘還有一個七叔庇護。

  而留給她們的,只有環伺的虎狼和不共戴天的仇敵。

  人至絕境,何妨背水一戰。

  虞邕在她懇切的言辭下,終於應下。

  「可是,要以何明目將娘子送到檀侯的身邊?李都督強硬,絕無可能獻妻。」

  纓徽想到了蘇紜卿,隨即搖搖頭。

  她不了解這個人。

  只是表面看上去對燕燕情篤,在忍辱負重。

  還不到將此等重任相托的地步。

  突然意識到,想要做成這件事,僅靠一腔孤勇還不行,尚需藉助外力細細籌謀。

  纓徽道她來想辦法,同虞邕前後回了席間。

  婉轉絲竹暫歇,斟上酴醾酒,李崇潤舉杯:「今日小女百歲宴,敬謝諸位親朋撥冗賞光,請滿飲此杯。」

  眾人舉杯相和,一飲而盡。

  其間,有天竺幻術師表演天女散花。

  酒過數旬,眾人酩酊之際,王玄莊起身敬酒。

  沖李崇潤笑道:「女郎今日百歲,當是喜事,何不喜上加喜,將舍妹與都督的婚事定下來。」

  此言一出,席間眾人面面相覷。

  謝世淵欲要說什麼,被身旁的虞邕按住手,沖他搖搖頭。

  李崇潤面上仍掛著溫文的笑容,將酒樽放下,「玄莊,你先回去,此事待以後你我私下商議。」

  「為何要以後商議?」

  王玄莊步步緊逼:「當日我秘密離開定州,率軍潛入幽州相助都督奪位,將身家性命都押上,都督沒說要以後商議;後來都督踐祚,局面危重,需要我衝鋒陷陣,都督沒說要以後商議。如今大局初定,都督位子坐穩了,卻說要以後商議了。難道是要過河拆遷?」

  宴席上短暫的死寂,眾人皆面色不虞。

  唯有李崇灃搖著摺扇,在一旁喜滋滋看熱鬧。

  裴九思離席出來,攬住王玄莊。

  打圓場:「王將軍,你這是幹什麼?」他附在王玄莊耳邊悄聲說:「我們過命的袍澤,刀山火海都闖過來了,好容易能共享富貴,你有什麼想不開的。」

  「我就是想不開!」

  王玄莊推搡開他,指著纓徽,「我不管都督如何喜歡,我只將話撂下,我妹妹不做妾!」

  謝世淵忍不住,霍得起身,「我妹妹也不做妾!」

  「你算什麼東西!」

  王玄莊拔劍沖向謝世淵。

  纓徽唯恐阿兄吃虧,忙上前阻攔。

  王鴛寧見狀,怕自家哥哥闖出大禍,也飛奔下來攔在中間。

  各自摁住炸了毛的倔驢,兩廂對峙。

  「行了!」李崇潤將酒樽擲到地上,怒喝:「玄莊,你回來,勿要在外人面前失態。」

  王玄莊狠瞪了謝世淵一眼。

  甩開王鴛寧的鉗制,氣勢騰騰地朝李崇潤殺過去。

  王鴛寧追趕不及,大叫:「好了!兄長,你要替我聲張,也得問問我願不願意。」

  渾身尖刺的王玄莊霎時軟了,轉過頭寬慰妹妹:「你不要怕,有兄長在,定不讓你受委屈。」

  王鴛寧苦笑:「若兄長執意要給我討要什麼名分,那才真是令我難堪,令我委屈。」

  王玄莊不明所以,呆楞在當場。

  王鴛寧掠了眼在場眾人,緩緩道:「當初我來幽州,是有意與當時的七郎君締結秦晉之好。那是因為定州謝氏罹難,我兄長孤立無援,恐步其後塵,我才主動請纓,前來尋找外援。」

  她邊說,邊上前,奪過王玄莊手中的劍,收回鞘中。

  「時過境遷,當初的危機早已解除,我與都督並未公開議婚,既沒下定,也未納彩,從此作罷,再也不要提。」

  王鴛寧見兄長不忿,還要爭論,忙截住他的話:「兄長,你沒發現嗎?今日宴席上都是幻術表演,為什麼呢?因為韋姐姐喜歡看幻術,你瞧瞧,都督對她多用心,連這邊邊角角都是她所悅。」

  她笑了笑,輕抬下頜,妍麗的臉上掛著傲然的神情:「我王鴛寧出身名門,文武兼修,容貌氣質皆不凡,憑什麼要賴在一個眼中心裡全是別人的男人身上?難道我不配得一個忠貞不渝的夫君?」

  王鴛寧後退幾步,拔高聲調:「今日不是都督悔婚,是我定州王氏不要這門婚事,在座各位都是見證,日後若是傳錯了話,傷我顏面,我定不輕饒。」

  周圍靜悄悄的,驀地,謝世淵沒忍住笑出來。

  他朝王鴛寧拱拳:「姑娘灑脫利落,真乃女中豪傑。今日是我失禮,我向王將軍、王姑娘賠不是。」

  說罷,他遙遙朝王玄莊深揖。

  台階到了跟前,王玄莊繃了一陣兒,扭扭捏捏地回禮下來。

  這麼一鬧,李崇潤反倒覺得對不起他,鄭重道:「玄莊,我向你保證,只要我活著,不管來日如何,你定州王氏必與我幽州李氏同享尊榮,共擔富貴。你永遠都是我麾下的首席大將。」

  王玄莊不理他,被王鴛寧踩了一腳,才不情不願地回:「多謝都督。」

  李崇潤知道他脾氣,無奈搖搖頭,沖幻術師招手。

  弦聲續上,散樂雜戲再開幕。

  李崇灃瞧了一出大戲,頗有些幸災樂禍。

  又覺趣味,提起酒壺,繞到王鴛寧身後,笑說:「王姑娘,都督不娶你,我娶你,你若應下,我明兒就去府上提親。」

  王鴛寧懶懶抬起眼睫睨他,不置一言,拔出匕首。

  雪亮亮的薄刃,倒映出冷冽寒光。

  嚇得李崇灃連忙逃跑。

  他沒察覺,居於高座的李崇潤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虛假微笑的面具之下,閃過狠戾殺意。

  雖有插曲,宴席還是順利散去。

  謝世淵走到纓徽面前,從袖中摸出一尾銀魚。

  細銀雕琢的魚兒,連魚鱗都纖毫畢現,尾部繫著鮮紅的纓絡。

  從前在定州時,謝世淵曾經送給纓徽一條,說是辟邪保平安。

  後來被李崇潤知道來歷,盛怒之下投入爐中燒了。

  臨別之際,李崇潤知道謝世淵有去無回,怕給纓徽留下遺憾。

  將此事告知,謝世淵又親手給她雕了一條。

  纓徽捧過銀魚,想起今夜種種,心中溫暖。

  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有娘家人撐腰、關愛的感覺。

  從前羨慕王鴛寧,今夜,終於把自身欠缺的那一塊補齊全了。

  這麼多年的潮濕、陰霾一掃而光。

  纓徽突然覺得,自己切切實實站在了陽光底下。

  她燦然一笑:「阿兄,我有預感,我們都會好好的,阿耶阿娘,燕燕還有……嫂嫂和孩子們,他們都在天上看著我們,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謝世淵甘願為她編織最後的美夢,寵溺地笑著,朝她頷首。

  將謝世淵送走後,纓徽獨自去見了高兆容。

  都督府中有廂房,高兆容時常在此留宿。

  只是最近纓徽執掌中饋後,她來得不是那麼勤了。

  纓徽屏退眾人,令白蕊和紅珠看住門,向高兆容說了自己的打算。

  高兆容是個急脾氣,立即破口大罵:「你是當了娘的,怎能如此意氣用事!你就算真把謝世淵捧在手心裡,也該稍稍考慮自己的女兒!」

  纓徽一直等她數落完,慢慢說:「姨母容稟,我此去檀州,並非全是為了阿兄。」

  「其一,謝氏對我恩同再造,我阿耶阿娘阿姊慘死,此仇不報,我枉為人;其二,崇潤此行危險重重,檀侯對他早有忌憚,孟天郊居心叵測,我要護他,亦是護自己女兒的前程。」

  她將孟天郊夥同李崇灃、韋成康作亂之事悉數告知,高兆容聽罷,跌坐回笙蹄,面含擔憂,許久未言。

  想來李崇潤怕她擔心,將此事隱瞞。

  高兆容忖度許久,又看向纓徽,略有鬆動:「只是此事太過兇險,你一個女子落入那狗賊手裡,安能全身而退?」

  纓徽也害怕。

  但明白,若此時自己不出頭,至親遭遇危險,這輩子別想安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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