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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兩個混子想回頭看是誰,頭剛轉到一半……其中一混子,下巴被鐵棒砸了個底朝天,砸得兩排牙嗑得嘣嘣響。

  另外一混子,也被砸得跪倒在地,他手撐地的時候按住衣服,把邊崇韋臉上蓋著的衣服拖了一下。

  邊崇韋藉此得到些許視野,他聽見那幾個混子似乎連滾帶爬地跑了。

  他透過衣服縫隙往外看,想看是哪個哥們路見不平出手相助,可縫隙視野有限,他只能看到來者腹部以下。

  來者從朦朧月光中走出,一身素暉清冷如霜,單手持鐵棒,西褲筆挺,腳下皮鞋鋥亮,黑色風衣被寒風吹得翻飛作響。

  第79章

  邊崇韋看見他朝自己走來。

  那雙皮鞋,就像鼓槌。每一個步伐,就像鼓槌敲在心頭的一次鼓點。

  皮鞋越走越近,鼓槌擂動的頻率越來越高,鼓點節奏也越來越快,咚咚響聲在胸腔里迴蕩,震得耳邊一陣嗡鳴……

  皮鞋在他面前站定。

  邊崇韋呼吸驟停。

  心頭的鼓槌停止敲打,心跳也停下一拍,耳邊不是鼓點聲了,而是空中枯枝搖晃的簌簌聲,是穿過街道的冷冽寒風聲。

  「起得來麼?」

  是如寒風一般冷冽的,來者的說話聲。

  其實不用聽聲音,光看皮鞋就知道是誰,他做下屬這麼久,低頭看過無數次皮鞋,有時認鞋甚至比認人還快。

  這種感覺太熟悉。

  邊崇韋大腦空白,體內流動的血液凝固。血液不流,呼吸不暢,心臟不跳。他害怕這是錯覺,或是幻覺。他全身不敢動。

  彷佛只要自己不動,時間就能隨之不動,然後讓靜止的這一刻,成為永遠……

  「說話。」

  來者,是敬長欽。

  邊崇韋喉結滾動,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心底那股酸澀猛然衝出,眼眶直發熱!

  說話……?

  我他媽的……該說什麼話?

  我該說什麼話?敬長欽,你覺得,我說得完嗎?我說得盡嗎!

  我想你想得走街上看誰都以為是你。每次打飛機都是那麼痛苦,我以前他媽的是個直男!是對著女人身體才會有反應的直男!可我現在只有想著你才能打出來!我變成這樣了你還離開我都是你的錯!

  不……其實是我的錯。是我說不要你回應,可我還是擅自期待著,期待落空以後又逼你給我個確定的關係。是我的錯,是我打破了你原有的生活狀態……

  但你也有錯……你他媽的死鴨子嘴硬!我要你給我感情,你已經給了,你為什麼說沒給?你為什麼說給不了?

  我們一起上下班、吃的每頓飯、去看電影逛街見朋友、在街角你主動吻我、和我傾訴不為人知的過去、送我禮物怕我不喜歡而露出的猶疑表情……這些就是感情!

  就連錢,你不是用錢創建感情,你是用錢表達感情。你看,你付出了感情。我也早說過這些行為就是回應、報酬。

  但你為什麼一直否認?

  你一直否認否認,不停否認自己的感情,永遠在推開我!讓我也搖擺不定!讓我也開始否認懷疑!我說我覺得你也喜歡我,你怎麼都不肯認!

  然後你走了。

  你走了就肯認了。

  你走了就肯承認你喜歡我了。你走了以後再和我說這些,你他媽的想過我心情嗎!不,其實你走了也不想認,那封信還是別人從垃圾桶里撿給我的。

  你因為曾經受過的傷害而抗拒我,可那些傷害是我造成的嗎?是我的錯嗎?這公平嗎!想怪你,但你也很可憐。我也很痛苦。但又做不到不喜歡。

  是命運的錯……

  你不敢從心,我勇於從心。但我們誰都玩不過命運,命運會讓我們力不從心。可命運,好像又註定要我們在一起。

  明明有太多話想說。

  可那累積了幾百個朝思暮想的情緒,在重逢的此刻,卻是連一個字也說不出。

  邊崇韋沉默著沒回話,須臾,他看見敬長欽蹲下來了,可因為距離太近,這個視角反而看不見臉,只能看見手。

  那隻手白皙修長。

  他牽過很多次。接吻時會十指相扣,安慰時會摩挲虎口,討好時會親手背。他記得那隻手的溫度與觸感。他還包著那隻手,幫手的主人打過飛機。

  那隻手放下了鐵棒,從他眼前經過,然後,他頭上的衣服動了動。

  就在他以為衣服要被拿下來時,他聽見上方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不說話我走了。」

  敬長欽試探道。

  敬長欽在觀察邊崇韋的狀態,如果邊崇韋還清醒,那他不打算拿開衣服。隔著衣服交流,不用面對面,說不定會更好。

  可邊崇韋遲遲沒有回話。

  他只好把邊崇韋頭上的衣服拿開,動作到一半,他瞳孔驟縮,抬起的手瞬間僵住。

  他對上了邊崇韋的眼睛。

  他看著邊崇韋,邊崇韋也看著他,周圍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二人,他們透過對方的眼眸看見了自己,那些說不出的話語全淹沒在四目里。

  時隔一年多,目光再次交匯。

  這道對視,穿越了時間空間,走過了秋冬春夏,離開至今的各種畫面,在彼此眼中不斷上映,如同倒帶播放的影片。

  邊崇韋狠狠瞪著他,那雙通紅的眼睛,像一把被暗紅鏽跡覆蓋的殘刀,割他身上,不見血,但鈍痛傳遍五臟六腑。

  沉重,難挨。

  邊崇韋的眼神,很受傷,裡面飽含委屈痛苦,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無助。

  敬長欽垂下眼眸,掩住自己發紅的眼眶,掠過他的眼神,拿開他頭上的衣服,用顫抖的手,將他臉上的水跡拭去。

  「人醒著,怎麼不回話。」

  「還喜歡我嗎?」

  「轉過去,看一下後背。」

  「你還喜歡我嗎?」

  邊崇韋深邃的眼眸里情緒翻湧,緊緊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想從他那張冷俊的臉中,探出答案。

  「後背痛嗎,還有哪裡挨到了?」敬長欽掃過他的身體,不答反問。

  「你瘦了好多。」邊崇韋則答非所問。

  邊崇韋看著他瘦削而冷白的臉龐,想抬手撫摸,可全身像被注入麻醉似的無法動彈,只能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

  「敬長欽,你是想我想得茶飯不思嗎?」

  邊崇韋說完,笑了笑,然後又漸漸哽咽住,嘴唇輕微發顫,說不出下一句話。

  他咬了咬後槽牙,強行把淚水壓回去,可壓抑得太狠,就連心臟都緊繃到極點。冬天太冷,身體很耗能,他缺氧缺到喘不過氣來。他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呼出,讓停滯的呼吸繼續平緩流動。

  「我是……」

  他說完這兩個字,又停下,然後繼續。

  「我不知道你,但我是,我是想你想得茶飯不思,我今天看到個背影好像你,我還以為我想魔怔了。」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你,感覺現在像做夢一樣。我每晚夢裡的畫面,就是這樣,就是你回來了。你回來,問我,痛不痛啊,我說,我好痛……我好痛。」

  「敬長欽。」他叫完名字,又哽住了,這回再無法出聲。

  敬長欽紅著眼睛,躲開他的視線,仰頭看天,輕嘆一聲。

  那嘆出來的氣,到寒空中成了一團白霧,漸漸地,隨風飄散。

  他低下頭,把邊崇韋撈起來靠牆坐著,「大冷天,躺地上也能說這麼多。」

  邊崇韋身子還是有點麻,但四肢慢慢恢復了力氣,他盤腿坐著,背靠牆壁,雙手垂在身側,一張帥臉寫滿了難受。

  敬長欽還是蹲在他面前,注視著他,怕他是在忍痛,又道:「後背給我看看?」

  邊崇韋眸光閃動,不言語,不動作。

  敬長欽被他的目光戳得心軟,輕輕拍他的臉,哄道:「聽話。」

  「我覺得我一直都很聽話。」

  邊崇韋哽咽太久,再開口說長長一大段話時,聲音又低沉又沙啞。

  「我從小雖然貪玩,但基本不做不好的事,有點小聰明,但從沒打過什麼歪主意。我讀書隨便考都能高分,我投簡歷一投就進,我覺得只要有自己的判斷,然後多聽話,確實能少走很多彎路。我最不聽話的事,就是喜歡你。

  「我問一晚上了,你還喜歡我嗎,你和以前一樣,什麼也不說。你丟的信,我看過了,我知道你當時喜歡我,那現在呢?

  「我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人,就攤上這麼高難度的關卡。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認真喜歡,有時候我真,我真覺得我他媽的盡力了,真的,可,還是,不如意。」

  邊崇韋的眼淚掉了下來,委屈道:「敬長欽,我真的盡力了。」

  他把頭擱在敬長欽肩頸處,一直抽噎,像嗚咽受傷的小獸,平靜地崩潰了。

  「你疼疼我吧,好不好……」

  「你走的那天,我的背也受傷了。我騎車去追你,在菜場摔到後背,摔得有點骨折。後來我騎到一個斜坡那,被中學生的足球踢中後背,從平地滾下斜坡。那天,我也是這麼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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