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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最會猜忌。

  憑什麼皇上一道旨意下去,還需要燕槐序去跟將士們解釋?軍隊到底是皇上的軍隊,還是燕槐序的軍隊?

  燕槐序倏地抬眼覷了左旋一眼,然而對方巍然不動,好像剛才出聲放屁的不是她一樣。

  燕槐序立刻道:「陛下......」

  皇上打斷道:「好了。」

  這一聲幾乎有點疾言厲色,燕槐序立刻俯下首不說話了,長長的睫毛耷拉著,皇帝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將軍連日趕路辛苦了,江南流民起義一事,儘早寫成文書上程,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

  燕槐序心知皇帝此時什麼話都不會聽了,順從地行禮退出,走出殿外,才想起來大氅落在裡面了,此刻起了夜風,寒噤噤地吹得人骨頭縫疼。

  皇帝的猜忌比想像中來得更快,燕槐序沒想到自己勤勤懇懇打了這麼多年仗,居然還沒別人一句話管用。

  她苦笑一聲,只著單衣往宮門走去,卻在門外看見了自家馬車。

  青溪站在馬車旁,身上披著一件跟燕槐序一模一樣的大氅,見燕槐序出來沒穿,立刻解下來披上去。

  燕槐序不依,把衣服牢牢系在青溪身上,皺眉道:「你怎麼來了?」

  青溪輕聲道:「來接老師回家。上來再說吧?」

  方才剛從宮門出來的時候,看見馬車旁高挑的身影,燕槐序險些沒認出來,她知道青溪長了個子,但一直沒什麼實感,直到披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需要微微仰視她了。

  這種感覺太奇妙,讓燕槐序覺得像在做夢。

  燕槐序剛一上車,還沒緩過神來,青溪就關切地問道:「老師臉色不好,宮裡出什麼事了嗎?」

  那樣直白的眼神讓燕槐序有點彆扭,轉開視線三兩句概括完了,說:「沒什麼大事,法令尚未頒布,還有轉圜的餘地,不用擔心。」

  青溪手裡抱著一個微微發燙的暖爐,試了試溫度後遞給燕槐序,溫聲道:「比起法令,老師更該擔心左旋。」

  燕槐序正被暖爐的熱意燙得一激靈,聞言「唔?」了一聲。

  青溪輕輕道:「左家祖上是太師,跟大理寺有姻親,門閥複雜。左旋是庶出,平時不受重視,前兩年卻在科考中一舉奪魁,拔了狀元頭籌,此後一路高升,很得陛下重視。」

  她說話不急不慢,很有條理,手上還利落地倒騰著茶杯——天知道這馬車這麼晃,她是怎麼不讓茶水灑出來的。

  青溪道:「可有時候,榮耀的門閥是助力,也是枷鎖。不管此前有多不受待見,如今做了重臣,她不可能甩掉她的家族,須知一棵樹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根系的。」

  青溪把茶杯輕輕放在燕槐序面前:「此人代表世家,老師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燕槐序終於開始重新打量青溪了。

  她以前只知道青溪愛看書,有幾分小聰明,但大火連著地震,後來又一別數年,沒有場合讓青溪去施展她的聰明,如今馬車上匆匆幾句話,機鋒畢露,讓燕槐序看見了冰山一角。

  此人若能做官,必有一番成就。燕槐序可惜地想。

  第55章 那裡也有水痕。

  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燕槐序再坐到青溪的小院裡,心境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她看著青溪嫻熟地沏茶,伸手接過茶盞,有一下沒一下地拿著茶蓋玩,一聲不吭。

  青溪也不著急,自己喝了一口,才出聲道:「若老師信得過,我有一人可以舉薦給老師。」

  燕槐序道:「誰?」

  青溪輕輕道:「丞相陳桐清。此人替陛下微服私訪多年,做官前又是苦出身,最了解天下民生,她背後又沒有勢力,只剩一座清苦道觀,陛下雖然也防著她,但比起左旋來說,卻還有一層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燕槐序輕哂道:「如果陛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她就當不了皇帝。前朝公主白盛,跟她不也是從小一起長大嗎?」

  青溪卻搖了搖頭:「情誼要用在最值得用的地方,有時候只需要一點,其效果可能會超出想像呢。」

  見燕槐序一言不發,青溪又說:「老師在外駐守邊疆,肯定也在商路見多了赤玉礦,如今天下奇材,都以赤玉為首,您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燕槐序輕嘆了一口氣:「有新礦石當然是好,可是尋玉官……」

  青溪彎著眼睛笑道:「老師果然敏銳。人人都說赤玉是上天贈予的寶物,可這樣的寶物,憑什麼隔著地皮,只有洋人能看見?不怕老師怪罪,兩年前我途經西北,跟陳道長一起私審了當地一個重犯。」

  「此人以前是尋玉官,因為貪污受賄和故意殺人入獄,我費了一番功夫,才從對方嘴裡得知尋玉官能找到赤玉礦的機密。」

  燕槐序沉默了一下,不問機密是什麼,反而問道:「既然你知道其中關竅,為什麼不秉明陛下?」

  青溪只笑:「自然是因為這關竅不便讓陛下知道——重犯說,是一個叫白盛的女人,告訴他們赤玉礦的所在地。」

  又是白盛。燕槐序瞳孔一縮。

  白盛已經死了幾十年了,皇上還是二公主的時候,親手餵她喝下毒酒,看著她毒發身亡。到底是誰在借著白盛的名義裝神弄鬼?

  青溪慢慢放下茶杯:「老師,我不信這世上有一種礦石,只有某個特定的人能找到,如果真有這種事,那只能說明——」

  燕槐序眉頭一跳,在青溪那雙鷹隼一樣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想法:「礦石有問題。」

  燕槐序倏地站起身來,把手背到身後,一抬頭,看見滿月一輪掛在頭頂,突然覺得有一點疲憊。

  在她身後看不見的地方,青溪幽幽地盯著那截白皙的脖頸,突然咽了口唾沫,覺得有點口渴。

  燕槐序嘆了口氣,轉身道:「夜已深了,你早些休息吧……青溪?」

  青溪正被一口水嗆了一下,掩著唇狂咳嗽,咳的嗆出了眼淚,朝燕槐序連連擺手:「無…無礙。太叨擾老師了,老師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青溪腳下著了一樣,飛速跑回屋裡去了。

  。

  夜深露重,街上剛敲了五更,青溪覺得有點渴,從床上坐起來,剛想摸茶杯,卻發現床頭坐了一個人。

  她一驚,剛要抽出枕頭底下的短刃,卻被來人握住了手:「噓,是我。」

  只出了一聲,青溪馬上認出來了:「……老師?」

  燕槐序輕輕地點點頭,捏*著青溪的手道:「我有一句話要跟你說。」

  青溪的眼睛稍微適應了黑暗,看見燕槐序正穿著朝服,估計是剛要去上朝,又臨時到這裡來,不由得挺起了脊背:「出什麼事了,您說。」

  燕槐序卻輕輕嘆了口氣,尾音帶著說不出的繾綣和旖旎,她把青溪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青溪,這麼多年,其實我一直對你……」

  青溪懵了,著急地想把手抽回來,卻動不了一點,燕槐序的手像一把鐵鉗,強迫她感受手心裡柔軟的觸感和灼熱的溫度,劇烈的心跳聲甚至分不清是誰的。

  燕槐序欺身上來,青溪怕她摔了,連忙攬了一下腰,這一摸才發現,燕槐序的朝服下面空空如也,她根本什麼都沒穿!

  青溪心和腦子一起爆炸了,感受著對方濕熱的鼻息,顫抖道:「老師……」

  燕槐序應了一聲,比她平時說話的聲調柔和很多,溫柔中又帶寵溺,低頭蹭著青溪的鼻尖:「怎麼,你不喜歡老師嗎?」

  青溪什麼也不說了,捏著燕槐序的肩膀,反身堵住那張唇。

  燕槐序的唇瓣,燕槐序的舌尖,那濕熱的,溫暖的觸感,讓青溪迷戀得不知今夕何夕,她一路向下,在燕槐序的顫抖中一次次地擁有對方,直到大汗淋漓,直到燕槐序的低吟越來越啞。

  青溪反覆輕啄對方的指根,一遍一遍地喊道:「老師,老師……」

  不知怎麼的,她餘光一撇,看見床頭放安神香的地方空空如也,突然心裡一沉,想起來安神香前天就用完了,新的還沒來得及去找人拿。

  燕槐序伸出白皙的手臂要抱她:「青溪?」

  青溪像被一桶涼水兜頭澆了個徹底,撒開了燕槐序的手。

  她猛地從夢中驚醒,捂著腦袋靜坐片刻,縱慾之後的鈍痛讓她沒辦法清醒過來,夢裡的觸感猶在眼前。青溪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下床去倒水喝。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燕槐序跟剛下床的青溪看了個對眼,把汽燈擱在桌子上,奇道:「你怎麼醒這麼早?」

  青溪一眼就看見對方身上的朝服,當即滑了一腳,摔了個驚天動地。

  燕槐序嚇了一跳,當下就要去扶:「你怎麼了?」

  青溪慌亂地避開她的手,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問道:「老師怎麼來了?」

  「哦……」燕槐序道:「我今天要去上朝,臨行前想起來有句話要跟你說。」

  青溪突然暴起,一把推翻了汽燈,低吼道:「不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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