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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燕槐序卻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什麼礦石西洋人能開採中原人不會開採?肉眼凡胎,誰能隔著地皮知道地底下到底有什麼?

  皇帝臉上的笑意十分真心實意,比見著她親閨女還高興:「西洋人想通過北蠻開設一條商道,愛卿意下如何?」

  在北蠻開商道,首先就要和可汗停戰,前幾年他們入侵平洲的事還沒完,現在卻要一條被子掀過去了。燕槐序猶豫了一下,說:「赤玉尚未投入使用,不知道功效……」

  皇帝笑了一下,擺擺手:「這個愛卿放心,皇宮內已經小範圍投入使用了,城中鐵鋪,大小商鋪也都有試驗,效果很好,一塊赤玉,堪比一斤煤礦。」

  那這麼好的東西,憑什麼洋人只要求開商道?

  燕槐序驚疑不定地看了皇帝一眼,對方甚至沒什麼年齡感,正是一生中最健壯的年紀,她抿了抿嘴,含蓄道:「要開商道,必須要經過平洲,眼下平洲一場大火,賑災的事情還……」

  皇帝不輕不重地打斷:「燕將軍。」

  這下連愛卿都不喊了,燕槐序知道找她商量只是個過場,皇帝獨斷專行,肯把這件事在大面積實施前告訴她都算很尊重她了。

  燕槐序立刻不吱聲了,皇帝盯著她半垂的眼皮長長的睫毛看了半天,拿手背輕撫了一下燕槐序的側臉,突然道:「可惜愛卿是難得的帥才,要不然……」

  她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轉而換了語氣:「青溪那孩子,從小不在朕身邊,與朕也不親近,她與將軍親厚,不如就先養在將軍府吧,等到及笄的時候,再封王賜府,也好叫你們師徒多團聚團聚。」

  說完,皇帝又嗔怪道:「你也是,府里就那麼幾個下人,也該早點找個貼心的人伺候你。」

  燕槐序淡淡道:「二殿下肯賞光,微臣自然喜不自勝。」

  她沒回後一句,皇帝也不在意,隨口客套了幾句別的,擺擺手叫她退下了。

  燕槐序不愛坐馬車,常常就在長街縱馬回府,今天卻覺得特別疲憊,叫尋春套了輛馬車,晃晃悠悠地走了。

  將軍府門口排了很長的馬車隊,皇帝和大公主送來的東西正在挨個往下卸,劉平蘭扒在門口,看得眼睛都直了,見著燕槐序,馬上湊了上去:「將軍,將軍!這些…都是賞給青溪的嗎?」

  燕槐序不大喜歡賞這個字,於是沒回答,反而問道:「青溪呢?」

  劉平蘭癟了癟嘴:「在房間呢。真是不識貨,這些東西她全都不要,說讓搬到將軍府的庫房裡去呢。」

  燕槐序點點頭,大步往裡走,劉平蘭趕緊喊道:「她不要我能不能挑一挑?」

  燕槐序穿過堂屋,拐進一方單獨的小院,院子是這幾天剛打理好的,有足夠的隱私性,青溪正站在院子裡發呆。

  她穿著一身繡金線的素白袍子,這樣寬大的袖子窮人是不穿的,因此穿起來很彆扭,袖子被她挽到胳膊肘,露著一截細白的手臂。

  燕槐序剛才腳步很急,現在卻放慢了,悠悠地走到青溪身邊:「想什麼呢?」

  青溪轉頭笑道:「老師。我在想,這院子光禿禿的,應該種一株什麼樹才好。」

  燕槐序提議道:「桂花怎麼樣?我記得你愛吃桂花酥。」

  青溪卻搖搖頭:「不如梅花吧。」

  燕槐序:「為何?」

  青溪道:「凌霜而開,冬日也不寂寞。」

  她直勾勾地盯著燕槐序:「老師,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青溪是個很少表露情緒的人,以前在平洲,燕槐序就知道這是個心硬的小孩,但回了京城後,卻常常流露出一些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顧慮來。

  也許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吧。

  燕槐序卻沒辦法給她承諾。

  兩人並肩站了半晌,燕槐序才道:「青溪,北邊要開商路,我可能很快要回邊疆了。」

  青溪瞭然地點點頭:「我明白,你是將軍,要依靠你的地方太多了。唔,不過邊疆是哪裡?比平洲還北嗎?我要帶什麼衣服?說起來我還沒去過更北的地方呢。」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燕槐序的表情已經表示了一切。青溪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不打算帶著我,是嗎?」

  燕槐序也不想這樣,好像把青溪扔在了京城一樣,但現在也容不得她胡鬧,青溪已經不是個鄉野丫頭了,她總不能把二公主擄到沙漠裡去吧。

  不等她做出回答,外面來人通傳:「將軍,有客人要見您。」

  燕槐序疑惑道:「誰?」

  侍女猶豫了一下:「對方自稱是……您的妹妹。」

  。

  書房裡,燕槐序差人端了一壺茶進來,放到元英手邊:「你怎麼下山了,老師呢?」

  元英溫和地笑了笑:「老師一切都好,姐姐不用擔心,老師收到姐姐的信,叫我來幫忙。」

  元英從袖子裡拿出一張臨摹的字帖,攤開在桌子上,上面是進宮前燕槐序送去棲霞山的未知紋樣,她想著蔣韻博學廣聞,說不定能看懂。

  燕槐序問:「可是有眉目了?」

  元英點點頭,指著紋樣說:「是一種苗人古文,大概意思是說,好像有一種蠱。」

  燕槐序長眉一挑:「蠱?」

  「嗯,」元英給燕槐序遞了杯茶:「姐姐看這,這裡是說,苗人信奉麻陽大王,認為只要用赤玉蠱重塑靈魂,就可以得到救贖,超脫肉身,進入不滅之境。」

  燕槐序敏感道:「赤玉蠱?」

  這玩意怎麼也叫赤玉?

  元英道:「這幾句紋樣除了粗略的記載,剩下的都是意義不明確的咒語,我在山上找了其它的資料,是關於赤玉蠱的。」

  說著,她拿出一本破破爛爛的古籍,封面上的字跡都模糊不清了,依稀可見一個「苗」字,元英道:「蠱術源遠流長,真是難以想像,人類在不懂術式的前提下,還能摸索出這麼深奧的道法。姐姐,這裡有記載,赤玉蠱要從胎里種下,到十歲時蠱蟲長成,從此吸食宿主精血,症狀上……宿主可能會產生控制不住的殺人傾向,對血液的渴望隨著年歲成倍增長。」

  十歲。

  燕槐序皺了皺眉,問道:「這個紋樣,會對中了赤玉蠱的人有影響嗎?比如…只要看見,就會愣神,發呆,或者神志不清?」

  元英認真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這個倒是不知道,只知道是某種特殊語言的咒語,姐姐,你身邊有這種症狀的人嗎?如果有,一定要遠離對方。」

  見燕槐序在沉思,元英把手撐在桌子上,里燕槐序近了一點:「姐姐,中赤玉蠱者,一定會殺親殺友,眾叛親離。」

  燕槐序盯著元英的眼睛看了一會,突然一哂:「以前還有人說惡靈一定會殺親殺友,眾叛親離呢。」

  元英道:「惡靈是先天靈物,跟被蠱蟲控制的傀儡人類是有本質區別的。」

  「是嗎,」燕槐序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前幾個月你及笄,我有公務在身不好回去,托人帶東西回去總覺得不夠正式。」

  元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姐姐要送我東西嗎?」

  燕槐序笑了笑,從書櫃裡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裝著一條紅穗子:「我沒什麼錢,你也知道,去年途經法華寺,進去求了一條開光的線,這個穗子是我自己編的,當個劍穗,或者玉佩穗也行,怎麼用隨你。」

  說著,燕槐序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稀罕佛祖,更不信寺里的禿驢,不過再值錢的我也送不起了,就當圖個吉利吧。」

  元英閃著亮晶晶的眼睛雙手接過來:「姐姐怎麼知道我正缺一條劍穗,真是如及時雨一般。」

  「屬你嘴甜,」燕槐序輕笑道:「老師送的肯定更好,我也是多少盡點心意罷了。」

  元英的眼皮微不可查地斂了一下,笑著應道:「嗯,老師送的很好。不過姐姐的我也喜歡,等回去就掛在我的劍上。」

  燕槐序擺擺手:「我也不留你了,老師肯定等你吃飯呢。回頭要想玩,找個時間再來我府上。」

  元英溫順地點點頭,收好了劍穗,腦袋微微一轉,透過窗戶看見門外一個瘦小的身影。

  青溪裹在華貴的袍子裡,正踮著腳往裡看,元英眼珠一轉,突然湊到燕槐序面前,嚇了燕槐序一跳,她輕輕地問:「姐姐,你什麼時候回家?」

  燕槐序往後靠了一下,想了想:「山上也沒什麼事,我暫時先不回去了吧?」

  「好,」元英彎了彎眼睛,講話突然甜膩起來:「那我跟老師在家裡等姐姐。」

  說著,元英推開書房門,像才看見青溪一樣,訝異地愣了一下:「這位是?」

  燕槐序探了個頭出來:「元英,這是二殿下。」

  元英趕忙行禮:「原來是二殿下,民女冒犯了。」

  看著她們兩個熟絡的樣子,青溪很不是滋味,她把手揣在袖子裡,嘟囔道:「無事。」

  元英推門走了,青溪看著她窈窕纖細的背影,抿了抿唇,回頭瞪了燕槐序一眼,也轉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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