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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溪山瘦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她看著面色不虞的白月練,輕輕道:「東嶽大帝,傀儡絲不是杜子仁種的,我願意作證。」

  白月練皺了下眉,剛要拒絕,就見應溪山從口袋裡拿出另一份資料,口氣裡帶了幾分冷硬:「我有地藏王令,東嶽大帝,請放人。」

  白月練:「..............」

  地藏王有病吧!

  第19章 那是一條溫柔的出路。

  應溪山拿著一封地藏王的赦免令把杜子仁帶走了,臨走前杜子仁還衝白月練和厲溫笑了一下,挑釁十足道:「可惜,只能下次再見識楚江王的手藝了,東嶽大帝,後會有期。」

  審訊室里忙活了大半天的判官和閻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在兩位上司身後,沒人敢說話。

  厲溫用舌頭頂了頂側腮,沒好氣道:「看什麼看,都沒活幹了嗎?隔壁還關著一群十殿閻羅呢,不審完今天誰都不能下班。」

  眾人偷偷哀嚎一聲,白月練則冷漠地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一眼不發地上了電梯,直奔地藏王辦公室,連門也沒敲,推門道:「你什麼意思?」

  地藏王正站在書架前,看一本印刷模糊的舊書,她頭也不抬地摘下了眼鏡,輕輕放在桌子上:「東嶽,有時候你這脾氣也得改改了,酆都沒的早,等我百年之後,怎麼放心地把地府交給你?」

  白月練哼了一聲:「打感情牌沒用,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坐在辦公室把別人當猴耍,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地藏王長得很貴氣,十分優雅,當上位者當久了,看人的時候喜歡定點看,如果是池雲諫站在這被她這樣盯著,大概會立刻忍不住挪開視線,可惜站在這的是白月練。對視片刻後,地藏王嘆了口氣,決定不跟白月練硬碰硬,從書架後面拿出一個皇冠曲奇的鐵盒子。

  白月練無語片刻:「別告訴我你在這裡面裝針線每天偷偷繡十字繡。」

  地藏王重新戴上眼鏡,示意白月練站過來,然後掰開鐵盒子,裡面躺著一枚烏漆嘛黑的石頭。

  僅僅是站在旁邊,白月練就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陰冷靈力,不由得皺了皺眉:「這是什麼?」

  「妄念,」地藏王道:「更準確地說,是這幾天以來,所有惡靈陣的本質。」

  「我手裡這枚是應溪山上交的,是她的妄念。東嶽想看看嗎?」

  不等白月練回答,地藏王把石頭捏在手心裡,緊接著,白光一閃而過,再睜眼時,兩人已經不在地府大樓了。

  她們站在小鎮的街道上,一輛自行車打著鈴從兩人身體上穿過,白月練皺了皺眉,問道:「這得是八九十吧?」

  紅旗飄揚,欣欣向榮,是百廢待興的好時代。

  地藏王點點頭,嗓音優雅:「這是應溪山和應和的記憶,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批了赦免令嗎,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說話間,有個扎麻花辮的學生騎著自行車過來,把車鎖在衛校旁邊的車棚里,她面容和婉,淚溝明顯,不難看出正是年輕時候的應和。

  淚溝這東西,在美人身上完全就是錦上添花,應和長相出挑,淚溝更像一條溫柔的出路。

  白月練沉吟片刻:「這個時間段,是應和跟杜子仁剛認識的時候吧?」

  地藏點點頭:「你猜到了。沒錯,杜子仁在凡間待過七年,就是在這時候認識的應和。」

  杜子仁此人,心胸並不十分寬敞,是地府有名的勢利眼,在以前的記檔上,還有她貪污受賄的處分記錄,可謂地府一大毒瘤。

  白月練一向點背,頭一回插手地府事務,挑了個人升官,就挑到了杜子仁,更給了她勢利的資本。

  杜子仁心思浮躁,在人間的時候流連花叢,短短一年談了六個女朋友,膩了就編一個理由,再對凡人用點幻術暗示,等她到了成方街的時候,前幾任女朋友都以為她死了。

  當時成方街有厲鬼出世,杜子仁不夠警惕,拔除過程中受了傷,被毒封了靈力,沒法回地府,就坐在衛校車棚後邊的小道里給自己止血,被應和給聞見味了。

  白月練看著應和停好車後來回嗅,嘆道:「這是狗鼻子吧。」

  那個年代的學生普遍根正苗紅,應和一頭鑽進逼仄的小道里,看見渾身是血的杜子仁,驚了一跳,但居然完全沒想跑,從書包里翻出紗布來要給她包紮。

  杜子仁眼裡的警惕和打量蓋都蓋不住,應和卻跟沒看見一樣,半跪在地上麻利地處理傷口:「同學,你打架了?別擔心,我這有碘伏。」

  昏暗中,杜子仁卻一把鉗起應和的下巴,一雙精明的眼睛在那淚溝上逡巡片刻,古怪地笑了:「是啊,麻煩你幫我包紮一下。」

  白月練點評道:「落入人間的受傷鬼官遇到善良美麗的人間學生,怎麼是這種橋段?小說看多了吧。」

  地藏王道:「你是不是覺得杜子仁理所應當地喜歡上了應和,一開始抱著玩玩的心態,後面漸漸動了真心?」

  白月練「唔」了一聲:「這種發展很合理啊。」

  地藏王卻笑著搖搖頭:「杜子仁交女朋友很看長相,應和不是她喜歡的款。而且應和本人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女。」

  白月練撇嘴道:「那你可別告訴我杜子仁想跟人家交朋友。」

  杜子仁還真要跟人家交朋友。

  應和在衛校成績很好,也經常幫鄰居家的小診所照顧病人,處理起傷口來特別麻利,沒幾下就包紮好了。杜子仁一直盯著應和的臉,笑裡帶著點讓人捉摸不透的惡意:「謝謝姐姐。」

  白月練差點一腳滑得呲出去:「你好,快給我一拳......我沒聽錯吧,這貨喊了句什麼??」

  地藏王卻嘆道:「是啊,姐姐。杜子仁是生人,死後進了地府,時光無情,幾百年過去,誰還會知道這位名聲狼藉的鬼官生前有個長著淚溝的姐姐呢。」

  白月練噎了片刻:「你是說她有戀姐情結嗎?」

  地藏王聳聳肩:「不知道,反正後來杜子仁進了衛校,此後幾年都守在應和身邊,一直到應和要嫁人。」

  得知應和要嫁人之後,兩人在應和房間吵了一架。

  應和一臉茫然地看著怒氣沖沖的杜子仁:「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我都畢業一年多了,也該結婚了啊。」

  杜子仁面色陰騭:「你腦子有病吧,你見過那個男的嗎?」

  一提到這,應和有點害羞:「見過一面的,昨天張姨帶著來家裡吃了頓飯,是汽修廠的,長得...不錯,還拿了好多東西呢。」

  杜子仁肺都快噴出來了:「就見過一面?!一點禮品就把你給收買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爸讓你嫁人是為了拿錢讓你弟弟娶媳婦?」

  「我知道啊,」應和道:「可這不是很正常嗎?」

  白月練一口氣卡在喉嚨里差點沒上來,半晌才委婉道:「時代局限,時代局限。」

  地藏王道:「應和的性格溫柔,懂事,包容,習慣性地隱忍一切。大部分這種性格的女孩,都是家庭的犧牲品。」

  杜子仁氣得快升天了,煩躁地在這個不足五平米的小屋裡轉來轉去,應和不想讓她生氣,卻又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裡惹她生氣了:「子仁,你是不是怕我嫁人了,就沒時間陪你出去玩了?你放心,我們是好朋友,我肯定會抽出時間來陪你的。」

  「我根本不是擔心這個!」杜子仁低吼一聲,見應和有點嚇著了,才皺著眉和緩了語氣:「你現在這麼年輕,事業又才起步,正是拼的時候,你上次不還說你們領導想讓你升職護士長嗎?現在就結婚生孩子,你還升不升官了?」

  還有一點杜子仁沒說。如果應和當了護士長,工資就更多了,到時候攢一點錢,離開她的家庭,就能出去過自己的日子了。

  可是當鳥天生被關在籠子裡長大的時候,她們就沒有要飛走的決心了。

  應和笑了一下:「我結婚了也可以繼續工作呀,而且就算不當護士長,護士的工資也夠我花的了,結了婚以後還有夫家呀,又不會餓死我。」

  說著,應和從自己的聘禮箱子裡找出一塊手錶,高興地遞給杜子仁:「別生氣啦,看,我特意給你留的,快戴上看看合不合適。」

  冰涼的手錶帶著應和的體溫貼在杜子仁的脈搏上,她聽見眼前的應和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會祝福我的對嗎?」

  杜子仁眼底一片猩紅,她一把推開應和,質問道:「你就不能為自己想想嗎?!」

  半晌後,杜子仁小聲喃喃道:「......你就不能為自己想想嗎?」

  她是在對應和說,還是哪位跨越時光的故人,這就沒人知道了。

  杜子仁走了。應和結半年懷了應溪山,胎位不太對,差點難產,拼死拼活生下女兒後,月子又沒做好,落下一堆病根。家務工作親戚矛盾還有剛出生的女兒,迅速把她榨成了一個精氣神不再的中年女人,杜子仁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的淚溝已經明顯到有些老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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