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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威默然點頭,目光掃過天際盤旋的禿鷲。這隊「商旅」的皮囊下裹著刀刃,而他是唯一知曉全部暗樁口令的人。他翻身下馬,「起灶,用膳。」

  與此同時遠在黑山腳下的春客部落,顧安正坐在部落長的帳篷里聽著方虎和部落長的交涉。

  黑山腳下比起草原和黑水城要冷上不少,帳篷里依然燒著火堆,身穿羊皮取暖,火堆中牛羊的糞便隨著燃燒散發出一股特有的氣味,充斥在帳篷中。

  「方都尉,我打算同你們一起出發去往黑水城。」部落長烏日娜目光直視對面男子的眼眸,緩緩道。

  方都尉垂下眼帘,又緩緩抬起,「部落長身份特殊,若是出了這黑山腳,怕是會被草原各部落追殺?」他也是來後才知春客部落目前的處境有多糟糕,十年前,春客部落還是草原番邦第一大部落,但十年後的如今,他們成了被放逐的部落,只要離開這黑山腳,便有被其他部落屠戮的可能。

  部落長:「可若是不走出去,我們春客部落怕是再也難以回去了。」

  方都尉:「但我們一行損失慘重,若是部落長一同前往,您敢賭春客部落最後的血脈嗎?」

  烏日娜將鐵棍往火中一捅:「我等得起,只怕草原的王帳……等不起春客部落的骨頭重新長硬。」

  方都尉沒說話,目光冷冷地看向一旁的顧安。

  烏日娜笑道:「方都尉別怪顧千戶,你們出去三人找人,只回來倆,卻不見另一人的屍體,這麼明顯的事情,我怎麼能不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帳篷外傳來:「哎呀,額爾登大哥,你怎麼過來了,部落長正在跟陳朝的來客說話呢,來,容我幫你通稟一聲。」這聲音正是兩名使者中的吳四的聲音,他也是部落長烏日娜的男人。

  「部落長,額爾登大哥來了。」隨著吳四的大嗓門,毛氈布簾被掀開,帳篷外的冷空氣闖入帳篷里,人也一同進來了。

  「……今晚我們打算殺只羊,一來是謝謝你們幫忙找回我們族人的屍身,二來是另一名族人尚未歸來,還需勞煩諸位往更遠處搜尋……」部落長絲毫沒因為帳篷里突然多了個人而打亂說話的節奏,只是話語間的內容卻是與之前風牛馬不相及。

  額爾登聽到這話,立馬搭話道:「一隻羊怎麼能夠,我家再出一隻羊,只求你們能幫忙找到我家那逆子,活的死的都不論……」額爾登的指節捏得發白,喉頭滾了滾,卻只擠出句帶血絲的話:「我那崽子……連靴子都是他阿娘一針針納的。他平日裡素來老實,肯定是那阿斯爾拉上他出去的!」

  「放你娘的狗屁!長生天在上,你這老狗再敢噴糞試試!」毛氈帘子猛地掀起,阿斯爾的長兄一腳踏入,皮袍上還沾著雪渣,「你家崽子自己慫包,倒敢賴我弟弟拐人!」於此同時,另外進來了三抹健壯的身影,這是阿斯爾的父親和兩個兄長。阿斯爾,正是顧安從河邊帶回的那具屍身。

  「就是你家阿斯爾拐了我們家哈斯!」

  「哈斯自己長了腿,憑何賴我弟弟!」阿斯爾的長兄一把揪住額爾登的羊皮領口,腕骨上的狼牙刺青幾乎抵上對方喉結:「再說,我弟弟現在找到了,你家哈斯卻不見蹤影,我倒是覺得是哈斯拐帶了我們家阿斯爾!」

  兩撥人馬湧入帳篷中,帶來了帳篷之外凌冽的寒風,也將苦澀的糞便燃燒味沖淡不少。

  烏日娜的髮簪隨著鐵棍捅進火堆滑落半截,爆開的火星濺上額爾登的衣擺。「夠了。」她聲音輕得像在嘆,火光映出她眼下的青灰,鬢角碎發被汗黏在頰邊。

  阿斯爾的父兄作為春客部落激進派與烏日娜是一條戰線,而額爾登則是保守派的堅實擁護者。兩家孩子一同去牧羊,雙雙失蹤,顧安找回了阿斯爾的屍身,哈斯至今不知去向。

  顧安這邊只餘七人在春客部落,方都尉一直沒鬆口答應烏日娜去尋人,今日是部落長請方都尉談合作之事,方都尉才過來的,哪知最後……

  看著糾纏在一起撕扯的幾人,顧安不知道這是部落長提前安排好的還是臨時發生的,但無論哪一種,部落長在帳篷里談事之時,三番兩次被人打斷,這本身就預示了部落長在部落里的地位。

  燃燒的火堆「噼啪」作響,搖曳的火焰就像是在給一旁的撕扯助力一般。

  「夠了!」烏日娜霍然起身,銅火鉗「噹啷」一聲砸在氈毯上,火星四濺。火堆猛地騰起三尺高的幽藍焰苗,廝打的眾人僵在原地。他們從未見過部落長露出這般神情。

  吳四趁機連推帶搡將幾人趕出帳篷。經過顧安時,他冰涼的指尖擦過對方掌心,一卷蠟封的字條悄然滑入袖中。氈簾落下的瞬間,顧安瞥見烏日娜垂眸撥弄髮簪,綠松石墜子在火光中晃出一道冷芒。

  第189章 吳家家宴

  顧安手心緊攥著那捲被蠟封著的字條,後續方都尉和烏日娜說什麼他都沒太認真聽,腦中一直在想吳四遞給自己東西後烏日娜的反應。

  好不容易他們回了帳篷,顧安讓孫雨去帳篷外守著,雙手呈上:「小將軍,這是吳四給我的。」

  「什麼時候給你的?」方虎好奇問,「還封了蠟。」兩人同在帳篷,他可沒瞧見吳四跟顧安接觸過。

  「就在他推著那些人出去的時候,順手塞給我的。」顧安回道。

  小將軍手指微微用力,去除蠟層,一目幾行,很快將字條給了方虎。

  「聚餐?」方虎疑惑地念道,將字條立著給顧安瞧了眼,見他表情茫然,又將字條在火上烤,用水沾濕,字條上還就那麼幾個字,「就這麼點事,至於用蠟封口?!」難道是他官微見識少。

  小將軍:「晚上你去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顧安拱手微垂頭答應。

  天色轉暗時,顧安去了吳家所在的帳篷區,這片緊挨著的五個帳篷都是吳家的,吳老爺子和四個兒子每家一頂。家庭聚餐設在吳老爺子的帳篷里。

  帳簾掀開的剎那,羊膻味混著藥草灰直衝喉頭。顧安蹙眉屏息,目光猝然釘在吳老太的手腕——火光躍動間,一抹暗紅胎記若隱若現,形狀與武氏腕上的一模一樣!他呼吸一滯,卻見老太似有所覺,倏地攏袖藏手。

  顧安抬起頭往帳內看了一圈,此次家庭聚餐只吳老爺子夫婦、吳老大夫婦、吳老二、吳老三夫婦、吳老四和顧安,九人圍坐在銅盆火堆旁。

  「您腕上的胎記,甚是眼熟。」顧安緊盯吳老太,嗓音沙啞。

  老爺子:「草原風沙大,顧千戶怕是眼花了。」帳外寒風呼嘯,不知什麼被風颳著撞上立柱,一聲鏘然。

  吳老四打圓場,笑道:「來來來,快坐下說話。」眼神朝一旁的大哥看去,吳老大掀開帳簾,去了外面查看情況。

  吳老爺子嘴上叼著煙杆,從嘴縫裡擠出話來:「我聽老大和老四說,得虧顧千戶一路照顧他們倆,不然他們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好說。」

  「這話您們說的客氣了。」顧安順著老爺子指的位置坐下,火光映照著他微黑的臉龐,他視線再次看向老爺子身邊的老太太看去。

  像!實在是太像了!五分像曹茵,七分像武氏...若真是外祖家,為何二十年不歸朝?顧安喉頭滾動,指尖死死掐進掌心。火堆噼啪炸響一聲,他猝然抬頭,正撞上吳老爺子渾濁卻犀利的目光,「我聽老大說,顧千戶是雲洲武義縣人士?」

  顧安頷首,「是,武義縣大王村人士,我家娘子姓曹,是武義縣五里村人士。」也不覺得老爺子問他哪裡人,他突兀的添加後一句有什麼不對。

  吳老三媳婦捧來奶茶,袖口滑下一截,腕間的纏枝紋銀鐲露了出來,「顧千戶喝茶,這茶還是大哥他們這趟去陳朝帶回來的。」

  顧安眉目一緊,他雖未在曹家看到過實物,但曾看到過武氏的嫁妝冊子上,便有畫著一模一樣的鐲子,「嬸娘這鐲子還真是眼熟的緊,我在娘子阿娘的陪嫁冊子上瞧見

  過。」

  吳老爺子垂眸,拿著煙杆微顫的手顯露出他心中的不平靜,「哦?這是二十多年前肅州隴西縣莊家銀樓里的老款式了!」

  顧安應聲道:「我家丈母娘以前便是隴西人士,前朝末年時隨老丈人舉家逃難回了五里村,我丈母娘現在說起尚未團聚的家人,依然止不住的落淚。」

  「四十多歲的人還日日以淚洗面?沒出息!」吳老爺子突然暴喝,枯手攥得煙杆咯咯作響。帳內死寂一瞬,老太太猛地抬頭,渾濁眼底泛起厲色:「怎麼?!想家人時怎麼哭不得?!就你吳老漢剛強,我們都懦弱唄!」

  他可沒提愛哭,只說思念親人落淚。顧安:「想家人了!我那丈母娘本是肅州人,丈人是她的招婿,他們家四個孩子,倆大的跟老丈人姓,倆小的都隨了丈母娘姓武。聽老丈人說,丈母娘娘家有四個兄長,她最小又是女娘,家裡人最疼愛的便是她。」

  「也是,要不說故土難離,上回部落長安排人去陳朝,我們家向部落長申請定要去……」老人家渾濁的眼中浮現了水光,火星濺上吳老爺子煙杆,他恍若未覺,菸灰簌簌落進奶茶碗。<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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