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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交換了眼神,輕易決定了一群人的生死。如果被刺客混進來,又全身而退,未免顯得他們太仁慈了。秦愫點了一個人,道:「你過來。」

  那名揣著炸毛畫筆的畫師期期艾艾,爬到了她的腳下,抖如篩糠。面對未知的命運,沒人能不害怕。秦愫道:「想活命嗎?」

  他啞聲回道:「想。」

  秦愫道:「那便畫出你心中的蓮花,給我瞧瞧。」

  畫師沉默了一瞬間。他控制著手抖,蘸著地板上的血跡,勾抹在宣紙上。染色透過紙面,猙獰肅殺,蓮花紅得妖冶。秦愫看了一眼,嘴角緩緩上揚。是個聰明人。她只對聰明人法外開恩,手下留情。

  「留著他吧。」秦愫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陛下!」

  滿殿哭喊聲爆發開來……

  第136章 胎動我有所思在遠道。

  離了柳章,江落終日悶悶不樂。吃飯睡覺行走坐臥,好似一具行屍走肉。無論做什麼,都高興不起來。每到夜裡,便後悔起來,生悶氣。氣自己一時衝動趕人,又氣柳章說走就走。他從來不聽她的話,偏偏這一句就聽了。

  他巴不得走呢,離她遠遠的。

  江落不禁傷感起來。若是柳章把她的氣話當了真,打掉孩子,可如何是好。

  孩子是他們倆之間最後的聯繫了。

  江落心底里依然有一絲捨不得。畢竟她也曾滿心期待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降生。天不遂人願。難道她要像老樹藤說的那樣去犧牲自我,才能同時保住柳章和孩子嗎?

  話本子裡明明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她若死了,化作泡影,就什麼都感受不到了。承歡膝下的快樂,如膠似漆的甜蜜,都享受不到。那麼她所作出的犧牲有什麼意義。

  想必柳章回到人間,會想辦法儘快打掉孩子,讓生活回到正軌上。這樣他既能保全自己,還能徹底斬斷兩人之間的牽絆。他肩膀上扛著大梁和人族,滿心撲在蒼生大業上,又能勻出幾分多餘的留給兒女情長?

  孩子的到來,本就是個意外。他不欠她的。

  江落整日胡思亂想,心煩意亂。

  陳窮來了章華台。上回的種田計劃遭到擱淺後,他賊心不死,又謀劃了許多條國策大計。他長著一條三寸不爛之舌,整日誇誇其談。

  對內呢,他主張發動戰爭,蕩平大大小小的妖王,一統南荒。對外呢,他又強烈建議江落攜精兵突破死海,以屏山縣為缺口,進攻人間。理由是人族正在內亂,打起仗來自顧不暇。正是妖族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目前妖族與人間的交界處,只留了陽州區區幾萬兵力。無足掛齒,很容易摧毀。兵貴神速,因此江落必須馬上動員。

  陳窮口若懸河,說得唾沫星子飛濺,卻見江落窩在軟榻里玩繡花針。

  她左手捧著一塊軟布,右手捏著根繡花針。針頭刺下去,拔出來。紅線上下翻飛,軟布上繡出一對兔子耳朵的形狀。江落在人間見過懷孕婦人繡花,給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裳。她沒學學過,初次嘗試,針腳有些歪斜。但也湊活。

  或許是有方面天賦,她胡亂縫了兩天,便找到竅門,無師自通,漸漸得心應手。

  江落不出門,靠縫這個打發時間。

  陳窮喋喋不休,實在聒噪。江落不耐煩道:「你說完了嗎?」

  陳窮費勁巴拉說了幾個時辰,結果大王連一個正眼都不給他,一門心思專注繡花。他恨鐵不成鋼。堂堂大王,把開疆拓土的大事放在一邊,倒做些婦人的無聊活計,真是鬼迷心竅了。陳窮忍不住道:「大王,您縫這玩意有什麼用呢?」

  江落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做有用的事情。」

  陳窮無言以對。她擁有得天獨厚的資質,卻不願意承擔責任,只想做條庸庸碌碌的蟲子。朝生暮死,荒廢光陰。攤上這麼個大王,陳窮的宏圖大志得不到展現,心情格外惆悵。他總不能拿著鞭子站在後頭鞭策她前進。

  江落道:「你以後不要跟我說這些無聊的廢話。蟲族的地盤夠住了,現如今風調雨順,食物充足,也無天災。大家吃飯睡覺生存繁衍,防範敵人的突襲。其他的時候休息就好。你那麼多麻煩事,做了有什麼用。」

  陳窮訕訕道:「怎麼會沒用呢?萬一人族進攻妖界,地盤被占去。萬一突發山火,食物都被燒毀,萬一……」

  他未雨綢繆,恨不得把所有意外情況全部算進去。貪慾和恐懼無窮無盡,怎麼能滿足。一定要消滅所有的敵人,占據所有的地盤,控制全部不確定因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定要站在山頂上,唯我獨尊,才配稱得上王啊!

  王怎麼能偏安一隅、不思進取呢?陳窮心裡的吶喊快要呼嘯而出。

  江落直接潑了盆冷水:「到時候再說吧。」

  陳窮淋得透心涼,直接萎掉了。他總算認清,這位大王胸無大志,爛泥扶不上牆。他的畢生抱負在人間難以實現,在妖界也沒法實現。他受到沉重打擊,但還沒有徹底絕望。至少,有一件事,他覺得大王會感興趣。

  既然江落不喜歡說這些虛的,那便給她一些實際上的刺激吧。

  陳窮能屈能伸,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道:「大王說得極是,我仔細想了想,是我淺薄,杞人憂天。可眼下有件頭等大事,大王必須考慮。」

  江落已經不想再聽他扯淡了,道:「羅里吧嗦,我沒工夫聽你瞎扯。」

  陳窮加快了語速,道:「王嗣傳承至關重要,大王身邊一個妖也沒有,是時候選納一些妃子進宮了。」江落手中針線扎偏,被陳窮察覺。他立即快步上前,抓住這個機會,道:「環肥燕瘦,總有能合意的,大王何必在一

  棵樹上吊死。」

  江落冷冷道:「你給我出去!」

  陳窮還想再說點什麼,喊道:「大王……」

  江落揮手一掃,疾風將陳窮刮出章華台,飛到門外台階上。陳窮滾了十幾級石階才停下。他扶著腰爬起來。殿門啪得關上,將他拒之門外。看來他踩到了大王的霉頭。今天是不會再聽他說話了。他無計可施,灰頭土臉地走了。

  江落把繡布扔到竹筐里。她看著亂糟糟的紅線,心情煩躁。一生氣,拿起剪刀,把自己剛縫好的布料剪得稀爛。剪完把又把那筐紅線都踢翻了。沒用的東西,做來幹什麼!她把自己氣得肝疼。撲倒床上裝殭屍,把臉埋在枕頭裡憋氣。憋死算了!

  她又何止想在一棵樹上吊死。她倒樂意忘掉柳章重新開始。可是壓根沒有心情見外人,看到人就煩,說話也煩。做什麼事都極其容易失去耐心。江落悶了一會兒,躁鬱情緒不但沒得到緩解,反而愈演愈烈。她像是得了某種不治之症,心悸心慌,手眼乾熱。

  她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個留影球。

  球體透明,閃爍著螢光,在半空中浮現中流動的畫面。

  長龍似的隊伍在大山深處緩緩行進,一眼望不到頭。大軍北上,浩浩蕩蕩。旗幡迎風招展,戰馬載著戎裝將士。他們面龐飽受風霜摧殘,眼神卻堅毅如山。

  江落百無聊賴,撥動著留影球,畫面不斷放大,在一張張人臉中划過。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柳章的身影。她滿心失望,趴在枕頭上,依稀能嗅到些許香氣。仿佛昨日師父還在自己枕邊同眠,轉眼便天各一方。師父在哪呢?

  她不知疲倦地尋找,在幾萬人中挨個尋找柳章。或許是為了防止發生意外,軍中要領都經過喬裝打扮,沒有特別突出的,又或許柳章被秘密派去了別的地方,根本不在大軍里。江落找了兩個時辰。南荒的天黑了,人間天黑了。

  大軍開始紮營休息,黑暗中的人影更加難以分辨。

  她必須十分仔細地觀察。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通過帥帳的位置,先找到柳鍾。那兒的防守最多。皇帝夜間議事,心腹都在。黑壓壓地站在帳篷里,大概是在商討行軍路線和具體進攻計劃。江落沒有心情聽。她掛念著柳章。

  柳章立在比較靠後的位置。他似乎累了,從頭到尾旁聽,一言不發。直到柳鍾問他「皇叔以為如何」。

  柳章道:「並無不妥。」

  柳鍾道:「那便依楊將軍所言。」

  留影球沒有聲音,江落是通過唇語解讀的。她忽然察覺到不對勁,把留影球往前一翻。楊玉文的身影赫然入目。他竟然沒死!江落皺起了眉頭。人挖了心還能活嗎?她以為長安那晚楊玉文已經死在了自己手裡。

  有點邪門,她正琢磨著,眾人陸陸續續告退,離開了帥帳,魚貫而出。投身於營地的不同方向。天色黑漆,江落怕丟失了柳章的行蹤,也顧不上再看楊玉文。楊玉文沒死就沒死吧。她著急忙慌,撥動留影球,跟上了柳章的背影。

  還好,沒有跟丟。柳章回到自己的帳篷。他一個人住。這是臨時搭建的帳篷。環境十分簡陋,就一張床,一張桌子。他倒了杯水喝,便躺下來休息。柳章目視上方,目光並沒有聚焦。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偷窺著。<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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