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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悶聲吭聲憋大招。

  如果原州都被拿下,自己帶著兩萬兵馬,豈不是剛好被瓮中捉鱉。許思平腦中亂成了一鍋滾沸的漿糊。兒子的哭聲撕心裂肺。他當日投誠,就是想為許家留個後,讓老母親暗度晚年。現在人到了太子手中,還是活不成。

  副將見場面混亂,提醒道:「大人,小心有詐!」

  許思平心亂如麻。他兒子的聲音他能聽不出來嗎?太子竟做了挾持人質之事。

  柳鍾道:「許大人府上三十六口人,都在孤軍營中做客,可要一一相見?」

  許思平道:「稚子無辜。太子仁厚,何必為難一個孩子。」

  柳鍾道:「孤從未為難他。許大人是位好父親。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投誠。卻不曾想過,他有你這樣一位叛國的父親,能不能平安長大。幽州斷水斷糧,又有多少位和你一樣的父親,要眼睜睜看著孩子喪命。許思平,你已走錯了路,令你的孩子受辱蒙羞,還要一錯再錯嗎?」

  許思平張了張嘴,啞口無言。孩子的哭聲肝腸寸斷,他恨不得替兒子受死。兩相折磨,苦不堪言。他又何嘗想走到今天這一步。

  柳鍾道:「收手吧,許思平。」

  副將見上司動搖了,立馬道:「太子仁厚,定然下不去狠手。大人切莫糊塗。」

  柳鍾立即把劍架在了小孩的肩頭。小孩尖叫起來。許思平渾身打了個冷戰,差點踩空,從戰車上撲下去,忙道:「別!」他從看到兒子那刻就失了理智,道:「孩子是無辜的,太子殿下,您饒恕他。」

  柳鍾厲聲道:「即刻退兵!」

  許思平回頭看向身後的大軍,又看向自己的兒子。他心情沉重而複雜,整個人快要被壓垮,千頭萬緒,全部集中在瞬息間爆炸。似乎太子帶著千軍萬馬,已然攻破原州,剿滅他們也不在話下。似乎叢林中藏著豺狼虎豹,即刻會衝出來將他的孩子撕碎。

  遠在長安的女陛下更加兇殘,靠一封聖旨,牽他做提線傀儡。他是提線傀儡,替死鬼。她讓他去屠城!許思平在這般進退兩難的絕境中,品出幾分荒謬的可笑。

  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他許思平,他何德何能?走到如此險惡的位置上。他不過是想保住家人,他究竟做錯了什麼?所有人都把他往死里逼。

  許思平笑自己愚蠢。一步錯,步步錯。全都在別人的算計之中。許思平仰頭望天,哈哈大笑。三軍肅穆,唯有他一人行為反常,像個瘋子。絕處逢生的薛凜此刻露出笑容,他知道,他們贏了。許思平笑得精疲力竭,才仰起頭,問太子:「我若退兵,能放過我妻兒嗎?」

  柳鍾道:「如許大人所願。」

  許思平閉上眼,把心一橫。副將還想再勸兩句,被他抬手制止。

  許思平沉聲道:「退兵!」

  兩萬大軍,如潮水退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幽州爆發歡慶,守軍喜極而泣。

  待敵軍遠去,太子與柳章入城,與薛凜匯合。薛凜一瘸一拐走下城牆,連跪帶爬奔向太子。太子急忙迎上前。薛凜老淚縱橫,道:「太子出師了。」

  柳鍾道:「薛侍中受苦了!」

  薛凜不顧阻攔,完成三跪九叩的大禮。這是他畢生祈禱的重逢畫面。太子不僅沒死,還帶來了援軍,老天有眼,給大梁留了一條活路。薛凜拜完太子,進而拜見楚王,柳章扶起他。城中諸事尚待料理,沒有時間留給他們敘舊。

  許思平退兵後,幽州稍做整頓,陽州的糧草剛好送到,解了城中軍民的燃眉之急。太子親自寫信,從三州兩縣借調糧草兵馬。太子起復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大梁,有不少舊臣千里迢迢趕來投奔。許多屈服於新朝淫威之下的官吏商賈蠢蠢欲動,有了死灰復燃之心。

  附近百姓聽聞太子下凡,紛紛送來家中米麵,略盡綿薄之力。人心所向,勢不可擋。城中百姓自發修繕城門,運土送水。很快,幽州再次成為牢不可破的據點。

  一切都將迎來新的轉機。

  很多天過去,許思平才知道,原來太子當晚手底下只有一千兵馬,兵不厭詐,他中了圈套,然而良機已失,悔之晚矣。太子原本打算按照約定,將他的妻兒如約奉還,薛凜卻道:「還回去也是死字,留在我們這裡,興許活得還久些。」

  許思平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退兵沒有提出交接。好像那晚離開後,他就忘了自己還有兒子這件事。不久,許思平因違抗軍令,被秦黨斬首,人頭掛在城門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許思平死不瞑目。

  幽州事定,太子迅速登基,改元光武。治宮殿,器御,鹵簿,儀仗等。祭拜蒼穹,敬告先靈,昭告天下。拜薛凜為相,柳章為輔政大臣。聯合江南文官,發檄文討伐秦愫。徵調義軍,北上攻占原州,拔掉釘在江南腹地的一口釘子。

  原州知府在圍攻中棄城而逃,淪為街頭老鼠人人喊打,被石頭砸死。此舉改變了被動的戰局,江南士紳紛紛倒戈,擁立新帝。

  柳鐘不計前嫌,廣納賢才,又聘望族王氏、陳氏兩家貴女為妃。姻親聯合,鞏固勢力。一路上招兵買馬,勢如破竹,重返故都指日可待。

  大軍北上,途徑蘇州地界,暫做修整。新帝下榻先皇南巡時曾經住過行宮,物是人非事事休。柳鍾潸然淚下,左右莫不哀啼。因在蘇州停留數日,一面設祭,一面商討北伐事宜。柳章統管軍需雜務,薛凜是個用人鬼才。此番征討點將的名單早已呈了上來。

  江南人才濟濟,可用者頗多。可仔細比較起來都沒有柳章全能。當日向謝秋泓借兵、在秦黨眼皮子底下擄走許思平妻兒老小、解幽州之圍、事後登基,全都是柳章的計謀。他藏身幕後,運籌帷幄,把一切計劃周全,然後由柳鍾出面一戰定乾坤。

  看似舉重若輕,背後皆是步步精湛推演,拿捏人心。

  人人都能看到太子神兵天降,智謀雙絕。這樣一個偉岸的君主,才能讓萬民相信,他能收復失地,重返舊都。而背後真正的策劃者隱去了名聲。沒有人他付出多少辛勞,何等殫精竭慮。柳章在大多數公開場合很少露面,儘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需要籠絡人心、萬民崇拜的是柳鍾。

  柳章只需要做他背後的影子。

  柳鍾任他為輔政大臣,他百般推拒。他相信太子能夠獨當一面,認為大梁不需要什麼輔政大臣。柳鍾執意要給他最高的殊榮和位置,並想盡一切辦法為他洗清污名。柳章本就不在意外物虛名,世人毀謗,何足掛齒。名利猶虛,後事難繼。柳章厭倦了這一切。

  然而他越這樣,柳鍾越愧疚。

  如果皇叔什麼都不要。低谷時期的救扶之恩,又如何報答呢?

  眼看雙方要為此事起爭執,薛凜出來打圓場,說道:「楚王既然認為,陛下能獨當一面,可自做裁定。那麼陛下的心意就是聖旨。楚王連聖旨都

  不接受嗎?」

  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麼好爭論的。

  柳章筆直跪下去,道:「臣謝主隆恩。」

  柳鍾忙把他扶起來,心裡很不是滋味,道:「皇叔不必多禮。」

  薛凜呈上來的北伐名單,柳章之名赫然在目。柳鍾心想,皇叔在南荒吃了大虧,法力至今沒有恢復,加上連日操勞,十分辛苦。若要再領兵出征,恐怕要廢了半條命。柳鍾心疼皇叔,想換個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為此犯了難。

  這時,外頭的人通傳,說是有人投誠。

  柳鍾問道:「何人?」

  侍衛回道:「回陛下的話,那人說他叫……楊玉文。」

  第135章 血蓮「想活命嗎?」

  長安。

  太液池采了新荷,送到崇明殿,供陛下賞玩。

  秦愫最喜荷花。宮裡募集畫師描摹新荷。調丹青,染宣紙。

  大殿內錯落著十幾隻畫架,年輕畫師跪坐在畫架前,挽起右手袖子,手持大筆,筆尖凝聚著一點鮮紅的硃砂。荷花躍然紙上,已經成形,只剩下調色這一步。畫師斟酌了許久,筆尖懸而未決。風吹過宣紙捲起了一頁角。

  他輕微嘆息,眉頭微微蹙起,有些苦悶。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怎麼不畫了」。女聲柔緩,撩人心弦。年輕畫師吃了一驚,回過頭。

  女陛下站在他後頭,不知何時來的。

  秦愫身穿一襲淺緋色桃花裙,長發挽起,斜插著一根銀色大步搖。嵌著精巧的紅瑪瑙,與耳墜交相輝映。襯得她膚白勝雪,面若桃花。於大殿內娉婷而立,如仙瑤下凡。滿殿新荷都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畫師目光呆怔地凝視著她,誤以為是荷花成了精。直到旁邊響起輕咳,他才如夢初醒,跪下來行禮,道:「拜見陛下。」

  慌亂間畫筆掉在了地上,咔噠一聲。他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好死不死,筆尖硃砂正好砸中女陛下的裙擺。畫師想撿回來,又怕僭越,袖子裡藏著手指蜷縮起來。秦愫看見了,俯身撿起這隻筆。女陛下並未怪罪他的失禮,還親自為他撿筆。他受寵若驚。<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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