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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師父也能活下去,她依然還是南荒妖王。

  江落垂下了目光,喃喃自語:「你說得對,不值得。」

  她本就沒有師父。

  想通了,江落從床上起身,撂下柳章的睡袍。她扯下遮光的帷幔,推開窗戶。清涼山風湧進來,吹過她冰涼麵龐和身體。重新沐浴在太陽下,她重獲新生。風把屋子裡殘餘的柳章氣息全部帶走,也把她身體裡的一部分帶走,剩下個空腔,大洞。

  迫切需要什麼東西才能填滿。江落抓起餐盤裡發霉的食物,這是柳章走的那天,小紅送進來的。不知過了多久,食物已經發霉。她胡亂往嘴裡塞,腮幫子滿滿當當。

  青禾衝過來攔住她的手,道:「大王!」

  江落塞到喉嚨撐不下,她跪在地上,胃裡翻江倒海,嘔吐起來……身體裡的大洞沒有被填滿,反而變得更空了。她眼前一片模糊。扭過頭,望向旁邊的衣冠鏡。鏡中人蓬頭垢面,像是被一具抽走魂魄的乾屍。失去柳章,去了大半條命。

  為了避免痛苦,陷入更大的痛苦中,無可救藥。江落用手背擋住眼

  睛,淚水順著手臂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嗚咽著,痛哭失聲。青禾從未見過她這般悲戚模樣,他的心陣陣抽疼。她是大王,大王怎麼會淪落到如此狼狽境地。他寧願她痛打自己一頓。

  青禾伸出去的手不知該落在何處。

  原來,沒了柳章,會讓大王痛不欲生。他們才認識多久呢?為什麼?青禾困惑不已,漸漸紅了眼睛。他心中苦澀翻騰成海,到最後,全面潰敗。他扶著江落的肩膀,扯出笑容,道:「大王別難過。沒事的。我、我幫你把柳章抓回來。」

  他心如刀割,臉上還在笑,哄道:「他還陪著你,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江落漸漸止住了哭音,淚眼模糊望向青禾。只要大王能開心,他做什麼都願意。青禾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自己卻已淚流滿面,他深呼吸,止住顫聲,道:「世上所有好東西,都屬於大王。我豁出命,幫大王去搶。」

  江落把臉埋在自己掌心。

  沒用的,她自己丟掉的東西,撿不回來了。

  是她丟掉了師父。

  第133章 圍困「來者何人?」

  幽州遭圍半月有餘。城中守軍在薛凜的帶領下負隅頑抗。歷經七天七夜的苦戰,城中斷水斷糧,八千兵馬苦苦支撐。廝殺聲到黎明前方止息,給雙方留出了喘口氣的功夫。許思平眺望著遠處烽煙繚繞的城牆。城牆上千瘡百孔,缺口處堆積著破爛沙包。

  獵狗咬死羚羊的喉頸,一擊無法斃命,這隻羚羊過於狡猾,需要更多耐心去消耗氣力。

  硬骨頭難啃,攻城的也疲憊至極。

  許思平外放後做了十多年地方官,拔擢無望,一輩子在五品知州的位置上坐到老死。一夕之間改朝換代,天下大變。他不知怎麼入了女陛下的眼,許以高官厚祿。

  許思平已經到了做富家翁的年紀。背著二臣名聲,死了難見先賢。他憑著讀書人的一腔氣節斷然拒絕,第二日,全家三十七口人被抓去。他的脊梁骨斷了,氣性也沒了。

  名聲比不過妻兒的性命重要。

  為保全一家老小,許思平奉了女陛下的旨意,前去攻打幽州,絞殺太子嫡系。

  副將匆匆掀開帳篷,呈上朝廷密信,道:「大人,北邊的信到了。」

  許思平接過密信,太陽穴突突亂跳,有些手抖。

  ——太子不降,則屠城。

  一目十行看清紙上字眼,掃到最後,他兩眼一眼,差點死過去。

  幽州數萬百姓,怎麼能說屠就屠呢?

  也不是是女陛下的意思還是秦業的意思。

  許思平想保全妻兒老小不假,卻也不想幹這等喪盡天良的勾當。他嘆氣連連。為今之計,只有談判,想辦法說服薛凜妥協,保住全城人性命。

  「我去見見薛凜。」

  許思平和薛凜是同門,有過數面之緣。

  薛凜出身清貴,效忠太子。長安淪陷後,薛凜打著太子旗號招搖撞騙。他靠三寸不爛之舌籠絡實力,躲避了新朝鋪天蓋地的行刺和追殺,九死一生,竟拉起一隊人馬,占據三州。可很快在大軍鎮壓之下,他很快丟了兩個州,退守幽州。

  幽州失守,薛凜將死無葬身之地。他沒有退路。

  守備通傳道:「許思平要攻城了。」

  薛凜喝了口破碗裡的水,匆忙爬上城牆。風吹得桅杆欲折未斷。薛凜挺直腰杆,在密密麻麻壓陣的大軍中找到了許思平的身影。

  許思平坐在戰車內,「衛」字大旗迎風招展,薛凜眼冒精光,發出古怪的笑聲。他看透了許思平的無計可施,這老匹夫還是怕死。

  許思平道:「薛兄,降了吧。」

  薛凜道:「我骨頭硬,不比那斷脊之犬,怎麼降。」

  薛凜年方四十,許是過度操勞的緣故。他頭髮花白,瘦骨嶙峋,像個黃土埋到脖子領的糟老頭,比許思平看起來要老上十歲。可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如兩團幽幽鬼火。在這屍橫遍野的鬼城裡,人心絕望。他燃燒自己,照亮黑夜。

  大半江山都已淪陷,改姓秦。就算守住幽州,也是一座孤島。還不如降了,保全殘部和城中百姓。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守什麼,這裡又不是故都。

  雙方打了個昏天暗地,屍橫遍野。薛凜狡詐,天天站在城牆上對許思平破口大罵,罵他十八輩祖宗。薛凜擁立太子,誓與偽朝勢不兩立。各為其主。許思平身為變節之人,自然是沒底氣在薛凜面前硬氣起來。許思平無視辱罵,道:「你若一意孤行,恐城中百姓遭殃。」

  薛凜道:「怎麼,你還想屠城?」

  許思平沒回答,面無表情。薛凜輕易看穿他的處境,笑道:「你若屠城,必定被事後清算。你若不屠,便是抗旨。許兄,你也是走上絕路了。」

  前些日子許思平上了道摺子,詢問女陛下,是否要活捉太子。如若女陛下想囚禁太子保全仁義名聲,那麼他將減緩兵力,改攻成圍。等裡頭餓死了人,太子自然出來乖乖投降。許思平既完成了命令,又不用背上弒主之名。

  倘若女陛下不在乎太子死活,讓許思平猛攻,一旦城中人決定魚死網破,那就麻煩了。許思平還在糾結殺太子會不會背上千古罵名。女陛下直接讓他屠城。最毒婦人心。

  薛凜怎麼可能投降。恐怕全城人死光了他都不會投降。他巴不得死給全天下人看,新朝奸佞如何殘害忠良,人神共憤。好成全他忠義名聲。

  而一旦屠城,許思平多半遺臭萬年。

  民怨爆發,女陛下絕對會把他推出去定罪,殺了他九族,平息民怨。為君者乾乾淨淨,帶血的髒事都由底下人去干。這位女陛下比太子還像皇帝。許思平權衡再三,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做替死鬼。薛凜洞悉了他的處境,發出冷冷的嘲笑聲。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許思平面上浮起怒意,道:「你已是強弩之末,還不束手就擒。」

  薛凜道:「你以為你做新朝的走狗,就能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嗎?許兄,你太天真了!那妖女勾結怨鬼,心狠手辣,不擇手段。說不定許兄的下場比我更慘。執迷不悟的究竟是誰?我看你還是降了我們,太子仁厚,定能給你找條活路!」

  許思平道:「太子根本不在城中!」

  薛凜道:「太子不在,我守什麼呢?你遲遲不敢發起總攻,不就是怕逼死太子,落得千夫所指嗎?如若太子不在城中,你又怕什麼呢?」

  老東西巧舌如簧,搬弄是非,看穿人心。許思平辯才不敵,又失了正義性。幾句話功夫,便落了下乘。薛凜死到臨頭,還那麼倨傲自負,倒像是有所依憑,倒讓許思平心裡打起了鼓,拿不定主意。太子究竟在不在城中?

  真真假假,許思平打探了許久,沒有定論。戰場上,比得不單是兵力較量,更是心術較量。誰先露怯,便落了下乘。薛凜裝神弄鬼的本事不小。

  許思平也怕吃他的虧。

  一個久坐軍中,一個站在城頭上,比起定力。幽州被圍,斷水斷糧,時間一長,優勢還是在許思平這邊。許思平冷哼一聲,咬牙道:「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熬了四個時辰,一時僵持。

  夜幕降臨。探子匆匆來報,向許思平稟報:「大人,不好了,我們的糧草營被燒了。」

  許思平差點從戰車上掉下來,道,「什麼?」

  探子道:「來了一隊精兵,殺了我們一百多人,放了火。」

  許思平道:「誰幹的?」

  「不知道。」

  「有多少人?」

  「不知道。」探子一問三不知。

  許思平氣得夠嗆,一腳踹在在探子身上,「你是吃乾飯的。什麼都不知道。」

  探子慌張道:「天太黑了,有很多人,看不清。」

  幽州被圍了這麼久,都沒人支援,薛凜要有後招,早拿出來了。如今下場的又是何方神聖。許思平命人滅火,前去打探精兵來歷。火勢太大,糧草不保。一個有眼力見的士兵小聲道:「看那伙人的甲冑,倒像是榮南軍。」<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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