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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落道:「我瞧他,也沒個好臉色,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藍小荷道:「凡間有句老話,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日子想要過下去,少不得忍一忍。」

  江落道:「我堂堂妖王,何必忍他。」

  說完,不許再勸。磨蹭半日,藍小荷實在扛不住壓力,「大王還是看看他吧。」

  江落懶得聽他囉嗦,聽藍小荷口風不大對,起了疑心,「他怎麼了?」

  藍小荷道:「沒怎麼。」

  「那你催什麼催?」

  「……」

  藍小荷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江落再三逼問。他只得承認,把那天的事和盤托出,江落聽完並未生氣,納悶道:「青禾怎麼知道楊玉文是誰?」

  青禾初來長安,誰也不認識。誰告訴他被挖心的人是楊玉文?

  藍小荷道:「那日逃出長安,眾妖獸都在天上等著大王,都看見了。自然有認識楊玉文的。」

  三十位男妃全部被大王拒之門外,私下定會打聽被金屋藏嬌的是哪位。挖出柳章的身份,只是時間問題。楚王殿下在長安還是很有名

  的。柳章與楊玉文同為捉妖師派系領袖,一死一傷,有並肩作戰的情誼,想來交情匪淺。

  保不齊是哪個多事的,懷恨在心,故意透給青禾。由青禾作導火索,點燃此事。

  藍小荷花了兩天時間想清楚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他後知後覺,已然錯過了挽回局面的最佳時機。他好心腸,怕江落遷怒青禾,道:「其實青禾也不是故意的。他、他對大王情根深種,才被人利用。」

  長安出來的妖獸,心機非同一般。無事生非,借刀殺人,這一套玩得太熟練了。難怪柳章曾提醒她要小心。江落想通來龍去脈,道:「我知道了。」

  藍小荷覷著她臉色,似乎並未動怒,道:「大王不生氣嗎?」

  江落道:「人本就是我殺的,被他知道,有什麼好生氣的。」

  先前柳章問起,她故意含糊過去,是怕吵架。紙包不住火。柳章早晚會知道。江落撂下藍小荷,返回章華台,比起冷戰,寧願吵上兩架。章華台一切如故。小紅小綠在那打鞦韆玩。一個推一個盪。他們見到江落,紛紛跳起來,喜道:「大王回來啦!」

  江落還沒想好開場白,在門口踱步,問道:「他人呢?」

  小紅道:「您說仙師?他們在後頭玩沙子呢。」

  江落道:「玩沙子?」

  小綠笑道:「是啊,他讓我們挖了很多海沙,說是想種點仙人掌。」

  什麼意思,種仙人掌。江落滿腹狐疑,繞到後頭。

  柳章和柳鍾都站在一堆沙子前。沙子凹凸不平,形如山勢溝壑連綿,縱橫起伏,有的插著小木棍,有的壓著貝殼。柳章背對著江落,手裡握著一根細長竹棍,正點在某個高處,說道:「此乃借糧必經之路……」話音戛然而止,柳鐘的方向正好看見江落。

  眼神交換,心領神會。

  柳章敲敲竹竿,道:「種在這。」

  柳鍾端著個仙人球土坯,道:「好。」

  他蹲下去,用小鋤頭刨土,將植株埋入。柳章轉過身,已將沙土上的形勢踩平,衣擺拂過歪歪斜斜的木棍,所過之處一片平坦,仿佛凌亂沙灘,看不出端倪。柳章不動聲色清理貝殼,柳鍾埋頭幹活。二人對江落的靠近一無所知的模樣。

  江落笑道:「師父這麼有閒情雅致。」

  柳章看了她一眼,道:「你還回來做什麼。」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落都主動回來了,他還那個態度。她也是要面子的,刺道:「這是我的地盤,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慢條斯理,踱步到柳鍾跟前。她的影子覆蓋下來,柳鍾動作停住。江落彎下腰,看著他手中怪模怪樣的仙人掌,故意道:「怎麼也不種點好看的花草,全是刺,瞧著就招人煩。」

  柳鍾嗆道:「你不喜歡刺,可以不看。」

  江落聞言一頓。她在跟師父說話,這小太子插嘴,如此不客氣。看來她太給他臉了。她面色不悅,抬腳踩在柳鍾手背上。那仙人掌全是硬刺,扎入掌心,頓時血流如注。柳鍾手掌劇痛。江落用力一碾,將他的手和仙人掌碾入沙土中,道:「在南荒,你得叫我大王,知道嗎?」

  柳鍾強忍著沒有吭聲,緊咬牙關。

  柳章衝過來推開江落,道:「你做什麼?」

  江落道:「我說過,他再敢對我不敬,我就殺了他。」

  柳章道:「你有氣,只管撒在我身上,不必遷怒旁人。」

  江落道:「我可捨不得踩師父的手。」

  她胡攪蠻纏,為非作歹,一門心思作踐柳鍾。柳鍾忍辱負重,吃了許多苦頭。柳章滿心愧疚。他小心翼翼,從沙土中挖出柳鐘的手,仙人掌粘在上面,刺沒入皮肉,幾乎穿透手掌,血肉模糊。柳章為他打水清洗傷口,將肉里的刺一根一根拔出來,道:「忍著點。」

  柳鍾痛得抽氣。江落冷哼了聲,轉身離開。

  柳章看他這幅模樣,不由道:「勾踐臥薪嘗膽,韓信能忍胯下之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為何要處處頂撞她惹她不快?」

  柳鍾苦笑道:「我也不知為何。」

  他說了謊。這是頭一次,他對柳章撒謊,心虛得厲害。

  南荒妖王脾性古怪,殘暴狂傲,他有所耳聞。剛開始他是怕她的,一門心思避讓,免得給皇叔添麻煩。江落把他當空氣。雙方大體上相安無事。偶爾江落心情好,還會問問他柳章從前的經歷。柳鍾把自己知道的說給她聽。她高興起來,會賞賜他衣裳和糕點。

  三個人同桌吃飯,仿佛其樂融融一家人。

  小紅小綠都對他和柳章一樣尊敬。日子過得比之前賣糕點要舒適許多。漸漸地,柳鍾意識到這種蜜水般的日子的恐怖之處。他身負國讎家恨,竟在妖界享樂。這裡應有盡有,叫人玩物喪志。他時時警醒自己切莫沉迷其中。

  很快他又察覺到,最嚴重的問題還不是這個。

  柳鍾原以為,皇叔被迫委身於妖孽,受盡恥辱。應該和他一樣同仇敵愾。可事實上,他發現真相不是那樣的。妖精對柳章的態度極好,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恨不得擺個祭壇供起來。柳章冷言冷語她上趕著賠笑。她想盡辦法哄柳章開心。

  兩人同起同臥,如同做了夫妻。

  他們之間的隔閡,好像一層窗戶紙那麼薄。有時候江落塞一塊點心,或是夾一筷子菜,餵到柳章嘴邊。他想也沒想直接吃了。柳章寫字的時候,江落在後面玩他的頭髮,他無動於衷。江落趴在他肩頭撒嬌道:「別寫了師父,我們出去玩吧。」

  柳章道:「別撞我的手,寫歪了。」

  江落道:「就撞。」

  柳章被煩得不行,道:「你能不能安靜會?」

  江落道:「我就想師父理理我嘛。」

  柳章轉過身,在她臉上畫了個王八,道:「理你了,你可以滾了。」

  他可以輕易對妖王說滾,妖王絕不動怒,反而歡喜萬分。她摸了把硯台,也在柳章臉上一通亂抹。兩個人頂著滿臉墨痕打鬧,把書房弄得一團糟。

  柳鍾躲在暗處收回目光,只覺驚心動魄。他像只陰溝里的老鼠,活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偷窺旁人,也生出陰暗心思。無法想像,萬一皇叔對妖精有情,甘願留在南荒娶妻生子,自己該怎麼辦。他已經一無所有,全靠皇叔的承諾活下來。

  他們是要回到人間,復仇復國的。柳章如果改變主意,那麼一切就全完了。柳家完了,大梁也全完了。他這個太子會變成妖王的寵物狗。

  柳章如何做,全部取決於良心。他在妖王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留下來,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回到大梁,匡扶太子,頂多繼續做楚王。

  二者的利益得失相差巨大。

  秦家已經全面掌控長安,不日將扶持新帝登基。木已成舟,柳鍾一個廢太子,還能挽回局面嗎?他除了正統的名號,一無所有。柳章憑什麼支持他呢?

  柳鍾知道,自己不該惡意揣測皇叔。如果沒有皇叔,他早就死了。可事到如今,他不再天真,有些事情不得不反過來想。

  仔細計較起來,他與柳章其實並不熟。柳章本就是邊緣王爺,常年不在宮中。太子久居東宮,兩人是一兩年見一回面的交情。又因秦愫之事,有些尷尬。後來柳章起復,才漸漸熟悉。他和柳章的關係比傅溶差遠了。

  柳章救助他或是為惻隱之心或是為江山社稷。

  拋開那層身份,又憑什麼為他赴湯蹈火呢。沒有太子身份,他什麼也不是。沒有他,柳章可以過得很好。沒有柳章,他將掉入十八層地獄。

  柳章本是修道之人,皇家身份對他來說不是助益而是束縛。他母妃身份低微,死後都沒能葬在皇陵。太后又對他那般輕慢疏忽,連皇帝也不喜歡他的脾氣。他幼年在宮中受盡排擠打壓,吃盡了苦頭,對柳家能有幾分情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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