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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夫人,二夫人!”

  她不顧急得跳腳的丫鬟,將外面貼住的浸了黑墨和桐油的紙張輕輕撕開了一個角,湊了上去。

  屋裡是有光的,暗紅色的光縈繞滿室,家具上仿佛被潑了一大桶狗血,妖艷詭異。一縷陽光正巧透過掀起的那個角照了進去,驟然照亮了角落裡的一張臉。

  入眼是烏黑的一雙眸,眼尾上挑一個小小的弧度,染著誘人的嫣紅,眸中仿若流動著水光,這樣一雙眼睛,綴在雪白的小臉上,仿佛一對寶石。他只穿了一件有些寬大的單衣的,衣袖與漆黑的長髮被風鼓起來,仿佛要乘風飛去。

  他並不笑,茫然而空洞地看過來,眼底滿含著危險的戾氣。紅光從他背後發出,眸中也映著一點詭艷的紅。

  她捏緊了拳頭,指甲嵌進了掌心。

  這驚心動魄的美麗使得她倒退兩步,危機感達到了頂峰——都說兒肖母,生出這般孩子的女人,得美成什麼模樣?

  他……當真是慕懷江隨便撿的?

  “吱呀——”門開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進來,抬了什麼出去,那個男孩默然坐在桌子上,無聲地望著陽光的方向,似乎對外界沒有反應。

  慕府的總管事與下人們切切察察地低語:

  “第幾個了?”

  “死第三個了……怎麼,老爺和夫人還待在密室?”

  “是啊,我們指著您想辦法吶,我那裡是沒人敢再來送飯了。”

  “往後將飯放在門口,不得與他多接觸。”

  “往常也不是沒有過下咒的人……”那人吸氣道,“怎麼裡面這個就變成了這樣?還有他的頭髮……”

  光影晃動,他似乎比划起來,“冷不丁就長到腰了,身上還發光,怪嚇人的。”

  第104章 舊恨新仇(四)

  管事望了一眼背對著他的那個身影,頓了一下:“往後,你每天來盯著,他的頭髮若是再長長,速來報我。”

  “為……為什麼?”

  管事嘆了口氣:“小時候聽老一輩的捉妖人說,’大妖之力,多蓄於發。’妖力越深的,頭髮越長,不知是不是這個道理,小心一點,總歸沒錯的。”

  “是。”眾人盯著腳尖諾諾。

  腳步聲漸弱,管事走遠了。

  “唉……”那聲音發愁地拖了個調子,喃喃抱怨起來,“你說這麼個妖物,老爺費那麼大力氣弄到家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噓——”另一人語氣裡帶這些幸災樂禍的味道,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倒是聽聞,這妖物的母親美艷絕倫。這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還說不準吶……”

  聽的人笑了:“噢,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麼都沒說,都是瞎猜的。”

  兩人會心一笑,打趣起來:“雖說是半妖,萬一真是老爺的種,多少也算是有後……”

  “吱呀——”門扉閉上,二人嬉笑的聲音被隔絕在外,門口的地面上,孤零零地放著一份冷掉的飯菜。

  白怡蓉的手指將貼在窗口的黑紙都捏皺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如若不是丫鬟將她的手往外拉,她差點將那張紙扯下來揉成一團。

  眼中幾乎要沁出火來:真是讓她猜對了呀……

  怎麼樣的美人,能迷惑得慕懷江這樣冷淡自傲的男人都迷了心智?她再不濟,好歹也是捉妖世家養的女兒,終其一生,撒嬌耍痴,也沒讓他正眼瞧過。

  一隻妖……她憑什麼?

  她氣得眼睛發紅,撒手將黑紙一推,扭頭便走。

  坐在桌上的男孩歪了歪頭,出神地望著窗口,似乎有些疑惑窗口投映在他臉上的一塊亮光為什麼消失了。半晌,紅光慢慢斂去,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中。

  “二夫人……”丫鬟一路小跑趕上了她,“您別聽他們瞎說,都是瞎說的……”

  “老爺在密室……”白怡蓉喃喃,回頭睨著丫鬟的臉,涼冰冰地問,“在密室幹什麼呢?”

  丫鬟生怕她闖進密室,汗毛根根豎起,險些給她跪下來:“聽說是在布陣,萬萬打擾不得的……”

  “我與懷江在密室布好七殺陣,以暮笙為餌,設局等待怨女。”

  慕瑤手腳冰涼,信嘩啦翻了一頁。

  “四日後,怨女果真夜襲慕府,欲將此子救走,最終身陷七殺陣內,落於我們之手。”

  “懷江的老友空青道人知曉我們捕獲怨女,急來阻止,告知於我們殺死怨女的後果。”

  “……”

  “不得已,將其以鎖鏈囚於地牢,以黃紙符咒封印。”

  “慕聲自中忘憂咒後,無有記憶限制,妖力屢次失控,府內死者數十,除我與瑤兒以外,旁人難以接近。”

  如果說他從前是以普通孩子的身份,偶爾泄露自己的半妖之力,忘憂咒奪去他記憶以後,他就是以半妖之身存世,偶爾才想起來自己是個孩子。

  這種情況,通常是白瑾去給他送飯,或是慕瑤陪他玩的時候。

  他很信賴白瑾,每次當她靠近,他會收斂紅光,有時候將頭安靜地靠在她懷裡,像是藏在雌鳥翅膀下的雛鳥,乖得令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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