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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自己的目的地。

  「今天上午先不去垃圾場了,我帶你去買衣服。」段栩然宣布。

  -

  賣衣服的地方是巷子裡一間很小的鋪面,連門頭都沒有。

  店裡擺滿了箱子,稍微胖一點的人連轉身都困難。衣服亂七八糟地堆在這些箱子上面,摞得比人還高,和段栩然的工作環境十分雷同。

  「隨便選。」段栩然熟門熟路把小淵帶到其中一隻箱子前,讓他挑一件自己喜歡的。

  聽起來很大款,但其實只是因為這裡的衣服很便宜,而且同一個箱子上的衣服價格都是一樣的。

  這家店段栩然以前常來。

  爺爺在世時,無論家裡多拮据,每年至少都會帶他來買兩身新衣服。爺爺說小孩一年一見長,換了新衣服才能長得高。

  爺爺走後,段栩然沒長過個子,也沒再給自己買過新衣服。

  段栩然想起爺爺,正有點難過,忽然看見小淵拽住一件壓在「衣山」最下面的衣服,用力往外一拉。

  他來不及阻止,上面的衣服已經嘩啦啦塌下來,兜頭把他埋了進去。

  段栩然:「……」

  窩在角落裡玩遊戲的老闆頭也不抬:「給我收拾好啊!」

  段栩然忙不迭道歉,幫忙把小淵頭上的衣服薅下來,「你要哪件?」

  男人手裡是一件非常樸素的純黑色短袖,甚至在這一堆廉價的衣服里都顯得尤為廉價。

  段栩然在垃圾場不止看見一個老頭穿過,他看著小淵那張臉,頭一回覺得有點浪費。

  「確定要這件?要不換一個?」

  在小淵的堅持下,段栩然最後還是給他買了那件黑色老頭衫。除此之外,又額外添了一件過冬的厚外套。

  阿爾法的氣候惡劣,夏天過後幾乎沒有過渡季節,不超過兩三天就會迎來強降溫,正式進入寒冬。

  外套要是不合身,就會很冷。

  結帳的時候,老闆掃了段栩然一眼:「不給自己買?」

  段栩然愣了愣,說:「我……我有衣服穿。」

  老闆哼了一聲,「給男人花錢,會變得不幸!」

  段栩然:「……啊?什麼意思……」

  老闆把衣服往段栩然懷裡一塞,又縮回去打起了遊戲。

  段栩然莫名其妙,回頭叫小淵:「我們走吧。」

  結果小淵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要把衣服放回去,表示自己不要段栩然花錢。

  段栩然:「……」

  他只好解釋:「我沒花錢,是用你掙的錢買的,盒子裡的錢有一半都是你的,你忘了?」

  小淵這才罷休。

  兩人剛走出巷子,迎面遇上了一個熟人。

  「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艾拉看見段栩然,腳步一停。

  段栩然拘束道:「艾拉姐,我來買衣服。」

  艾拉點點頭,打量段栩然身後拎著袋子的高個男人。

  男人看見生人,第一反應是往少年的方向挪了一步,下意識做出一個防衛的姿勢,將少年圈進自己的保護範圍。

  艾拉揚了揚眉。

  這段時間她雖然沒和小孩兒見過面,但也斷斷續續聽說了一些有關他的傳言。

  現在看來,傳言起碼有一半是真的。

  艾拉收回目光,「正好,我知道有個挺掙錢的活,去嗎?」

  段栩然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去。」

  艾拉嗤一聲笑了:「還這麼缺錢?都不問問是什麼活?」

  段栩然有點赧然,摸摸鼻尖,「沒……沒有。」

  對不起,是他膨脹了。自從有了幫手,就感覺這世上沒有他倆幹不了的活。

  第8章

  艾拉介紹的活確實不難。

  新城裡有家私人醫院要報廢一批醫療器材,他們想請人過去現場拆卸,再把東西運走。

  作為報酬,器材上還能二次回收的部分,經醫院批准後可以留下自行處理。

  在帝國,銷毀大型機械設備一向是筆不小的開支,還需要經過繁瑣的審批流程,耗時也長。

  阿爾法的很多公司為了省錢省力,都會偷偷請熟悉廢舊金屬的拾荒者過來處理。這樣不但不需要支付額外費用,還省了自己清理和搬運的工作。

  而對拾荒者來說,這些設備往往也比去翻垃圾場得來的更值錢,是雙贏的事。

  爺爺以前曾接過一兩次類似的活,爺爺走後,這種好事再也沒輪到過段栩然。

  真有種被意外大獎砸中的感覺。

  不過更令段栩然吃驚的是,阿爾法區居然會有醫院。

  星際時代第一層級的治療手段是藥物,然後就是醫療艙。像醫生、醫院這種極度稀缺的資源,現在已經是傳說般的存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東西。

  看來就算在阿爾法這樣遠離帝國中心的貧瘠之地,也生活著上等人。

  確定好上工的時間和地點後,段栩然和艾拉道別。

  下午他們繼續去垃圾場幹活,然後提前一點回到家,為明天的工作做準備。

  段栩然選好可能會用到的工具,又準備了足夠的飲用水和四人份的營養膏。

  幸好這陣子掙夠了錢,已經把電動板車修好了,要不然就算小淵力氣再大,也難以搬動那些大型器材。

  兩人收拾完,熱出一身的汗,段栩然先去洗了澡。

  出來之後他第一時間去門口摸了摸地上晾曬的墊子——一點兒沒幹,手指用力壓下去甚至還能沁出水珠。

  段栩然嘆氣,這鬼天氣。

  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反正他現在也不會失眠了。大家都是男人,擠點沒事,他不矯情。

  儘管如此,等小淵出來段栩然還是好心叮囑他。

  「如果晚上我……姿勢不好,影響你睡覺,你可以叫醒我,或者把我推到旁邊。」

  男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眼茫茫地看著段栩然,似乎又聽不懂了。

  段栩然早習慣了他這副樣子,無奈地搖搖頭。

  見他發尾還在往下滴水,把衣領都洇濕一截,段栩然讓他去擦乾頭髮再上床睡覺。

  本來腦子就不太好,再泡泡水可能壞得更厲害。

  要是維修店能像修小方一樣,給他修修腦袋就好了。

  -

  翌日清晨。

  不出所料,段栩然再一次被熱醒了。

  他睜開眼睛,忍住往面前這張俊臉上呼巴掌的條件反射,淡定地把人推開,跳下床去洗漱。

  小方跟在他身後,他含混地問:「昨晚……又是我?」

  小方聽懂了,二話不說開始播放視頻,段栩然額角一抽,啪地伸手把它摁下去,「不看了。還有……你以後晚上別開監控了。」

  「去叫小淵起床,收拾好出門。」

  拆卸完整的機械設備是個大活,只靠他們兩個人不可能全乾得了,醫院一定還請了其他人。

  他們得早點去,搶占有利位置。

  段栩然日常活動的地方是阿爾法區的老城區,是整片區域最破舊和混亂的地方。新城則在對角線的另一頭,相對嶄新繁華。

  段栩然只來過一次新城,不熟悉路,也不像別人有光腦可以導航,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到醫院。

  幸好他們出門夠早,到倉庫時,剛好趕上從管事手中分到最後一台治療儀。

  許多晚來的人不甘心空手而歸,全都虎視眈眈盯著看上去最好欺負的少年,暗自判斷有幾成把握從他手中搶走這單生意。

  直到另一個男人在少年身後冒頭,並露出了比他們更加如狼似虎的目光,和肌肉。

  ……算了,沒把握。

  段栩然原本一直緊繃著神經,看到人群突然散了,鬆了一口氣,回頭對小淵小聲感慨:「太好了,大家都不敢在這種地方鬧事。」

  不愧是醫院。

  小淵沉默地站到段栩然身邊,接過他身上的包。

  段栩然看了一眼男人,突然覺得手有點癢。

  小淵今天穿了新買的老頭衫,廉價老氣的衣服在他身上就像脫胎換骨,被穿出一種簡單利落的帥氣。

  他那頭刺蝟似的短髮最近長長了不少,額發細碎地搭下來,削弱了一部分眉眼的凌厲感,不看人的時候顯得挺乖巧。

  像條溫順的大型犬。

  管事給他們每個人發放了臨時工作證,告誡他們只允許在倉庫區域出入,然後扔下一句「看好他們」就匆匆離開。

  眾人在幾名倉庫守衛的監督下開始幹活。

  醫療類的器械段栩然之前從沒見過,剛開始拆起來還有點畏手畏腳,生怕不注意把值錢的東西弄壞了。

  幸好他有一個簡易的「測能羅盤」,是爺爺以前自己做的,能探測出機器中裝置能源晶石和晶片的大概位置,針對複雜機器十分有用。

  小淵的手藝也大有長進,看起來顯得比他對這玩意兒還要熟悉。兩人配合默契,沒花多少時間就把治療儀外面兩層金屬殼子卸乾淨了。

  見他們效率這麼高,旁邊一個瘦得像猴兒的年輕男人忍不住眼熱,過來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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