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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今天如果認慫,損失實在太慘重,他捨不得。

  可以賭一賭。

  畢竟垃圾哥只是幫人看場子,回收站的老闆另有其人。老闆不會在乎他如何搜刮壓榨拾荒者,甚至可以替他撐腰,但絕不會容忍自己的財產因為他遭受損失。

  段栩然賭他不願意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得罪頂頭上司。

  果然,男人第二下一踢出去,垃圾哥心痛得臉都變形了,就像是腳踢他身上了一樣。

  「別踢了別踢了……草!開了!門開了!」

  隨著垃圾哥崩潰的聲音,回收艙的門緩緩打開。

  段栩然一個箭步衝上去找自己的貨。

  男人乜了垃圾哥一眼,然後不緊不慢跟過去,幫著少年把東西搬了出來。

  段栩然重新把東西送進另一座回收艙,垃圾哥不敢再搞什麼么蛾子,咬牙切齒把錢結給他。

  段栩然數了數,沒虧,心滿意足點頭,「謝謝。」

  「等等,」垃圾哥鐵青著一張臉,指著那扇艙門上踹出來的凹陷處說:「這是他弄壞的,你得賠錢。你要是不賠,那我現在就跟盧老闆如實匯報,到時候你直接跟他交代去吧。」

  垃圾哥作勢要撥手腕上的光腦。

  段栩然心裡剛「咯噔」一下,男人走過來,自然地走進回收艙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方向給門補了一腳。

  咣!

  凹下去的地方重新變平整了。

  垃圾哥:「???」

  「現在修好了,」段栩然的咯噔才短暫地「咯」了一下就潦草結束,「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第6章

  回家的路上。

  段栩然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轉頭問男人:「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做?」

  男人停步,眼神中流露出茫然,哪樣?

  「為什麼要去幫我踢門?」段栩然說得更具體一點。

  今晚的月亮像個圓盤,銀白色的光淡淡灑在他們身上。

  段栩然微微仰頭,借著這一點光仔細觀察男人的表情,他的眼神中帶著些許試探,懷疑和不解。

  男人剛才的行為,在段栩然眼中幾乎有種奮不顧身、捨己為人的滋味。

  可自己分明是個陌生人,他們才剛認識……不,他們還不算認識。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可以為了對方衝鋒陷陣?

  難道最近阿爾法區有什麼做好人好事的指標?

  他是別有所圖,還是單純的……傻?

  男人歪了下頭,認真思考了兩秒鐘,然後嗓音沉沉地說——

  「因為你想。」

  段栩然:「……」

  他掰門的那個動作,不過是絕望之下的條件反射而已,正常人怎麼可能看不懂這只是情緒的發泄?

  要不是男人力氣夠大,現在壞的就不是艙門,而是他的腿。

  見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段栩然沒再繼續追問。

  他覺得自己可以信心十足地說,男人真是簡簡單單的傻。

  到家之後,段栩然讓小方拿來消毒劑,再替男人仔細檢查一下,身上的傷口有沒有裂開。

  今天小工幫了大忙,於情於理,他都得保護好這家裡為數不多的勞動力。

  吃飯的時候,段栩然甚至破天荒給男人開了兩條營養膏。

  出力多,消耗大,多吃點是應該的。

  好的機器都要比普通那種消耗更多能源晶石。

  小機器人蹲在矮桌旁,對準上面的營養膏袋子掃描了一遍,問:「主人,那他現在算是家裡的誰?」

  以小方里對家庭成員的認知,會分配到更多食物和資源的,有一家之主,老人,孩子……還有孕婦。

  那男人該算哪個類別?

  這決定了它要用哪套算法對待男人。

  段栩然沒吱聲,托著腮想了半天,慢吞吞地說:「不知道。」

  要把人留在家裡嗎?可好像留不留下來,也不全是他說了算。

  「你今天……有沒有想起什麼?」段栩然問。

  男人正在喝水,聞言放下水杯,突出的喉結上下滾動,茫然看向少年。

  段栩然又問:「你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了嗎?」

  男人搖頭。

  段栩然長長地「哦」了一聲,平靜地說:「沒關係,說不定過兩天就想起來了。」

  段栩然把今天所有掙到的錢拿出來數了數,均分成兩份,一份放進自己存錢的盒子,然後將另外一份推到男人面前。

  「一人一半,算你的工錢。」

  男人把錢拿起來,看了一眼,也學著段栩然的樣子把錢放進那個錢盒子裡。

  段栩然:「……這是我的錢,你放你自己的地方。」

  男人就跟沒聽見似的,不僅把錢放進去,還貼心地關上了盒子,然後遞給段栩然。

  段栩然:「……」

  他還想再解釋,男人已經把目光移開,盯著手中吃空的營養膏袋子。

  「這個,還有嗎?」

  男人語氣中有遲疑,好像覺得自己在提一個很過分的要求,所以有點難為情。

  段栩然愣了一下,怎麼比他想像的還能吃?

  他把男人帶到放營養膏的柜子面前,指給他看:「想吃多少你自己拿,都在這裡。我先去洗澡了。」

  段栩然走進浴室里,關上門悄悄地呼出一小口氣,肩膀不自覺放鬆下來。

  挺好的。

  要是再晚一點想起來就更好了,他倆一起搭檔,能多賺不少錢。

  這人身強力壯,又這麼能吃,以前多半也是干體力活的。

  在哪兒幹活不是干?幫自己幹活,段栩然起碼能保證絕不會苛待對方。

  不如就等他恢復記憶,再自己決定是去是留吧。

  -

  夏天快要接近尾聲,阿爾法區的雨水卻一點沒有少,反而越發變本加厲,像趁著最後這點時間狂歡,經常說下就下,還一下就是好幾個小時。

  剛才還是烈日當空,不過幾分鐘工夫,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就把撿垃圾的人給澆透了。

  垃圾場裡雖然修了不少倉庫,但拾荒者們進不去,只能擠在屋檐下躲躲雨。

  雨來的時候段栩然還在廢棄金屬堆的半山腰上,等他跑到倉庫前,狹窄的檐下已經擠滿了人。

  如果是以前,段栩然寧可淋著雨去找別的地方,也不過去湊熱鬧。

  他知道這些人不僅不會讓他,說不定還要推他出去,再擠兌幾句。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

  段栩然剛踏進屋檐時,人群還此起彼伏地發出不耐煩的「嘖」聲。等他身後的大高個一露面,立刻都閉上了嘴,甚至自覺地往裡擠了擠,給這兩人騰出一點空地。

  沒別的意思,大家現在都知道,段栩然撿了一條啞巴狗。

  不怎麼叫,但真會咬人。

  自打有了幫手後,段栩然掙錢的效率比之前高了很多。垃圾哥四處跟別人說,小廢物如今一個月就能掙下以前三四個月的錢。

  說不眼紅是不可能的。

  不少人心思浮動,只不過礙於他身邊的男人,還沒有莽撞地把想法付諸實踐。

  直到朱老三賭牌輸了一大筆錢還不上,某天把段栩然堵在路上,非要他回家拿錢「借」給自己。

  據那天的在場人士回憶,朱老三的手還沒碰上小孩兒的衣服,就像斷線風箏一樣被踹出去十好幾米,所有人都聽見他肋骨發出的脆響。

  那之後,朱老三起碼一個多月沒再出現過。

  這下,以前經常欺負訛詐段栩然的人都歇了找茬的心思,躲著兩人走。

  成本太高了,不值當。

  而且聽說這大高個腦子還不太好使,聽不懂人話的一根筋,萬一有點什麼誤會,誰也不想跟朱老三似的白白當迴風箏。

  段栩然站定,從隨身的包里摸出一塊乾淨毛巾,擦了擦頭和臉。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雨水被吹得到處亂飛,不少飄進屋檐里。站外圈的人都被淋了一頭一臉的水,罵罵咧咧地往裡擠。

  只有段栩然沒事。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前,擋住了絕大部分風雨。

  擦完自己,段栩然抬頭看向面前的身影。

  男人今天穿的衣服也是爺爺以前留下的。

  爺爺個子高,衣服已經是家裡最大的尺碼了,但在他身上還是顯得小了一圈。被雨淋濕以後,衣服更是緊巴巴貼在身上,勒出一身精壯的肌肉線條。

  配上那張冷臉,跟打手一樣,很有威懾力。

  怪不得那些人一看見他,都主動避開。

  段栩然戳了戳他的背,把毛巾遞過去,「你也擦一擦。」

  男人接住,往臉上隨便糊弄兩下了事。

  「……」段栩然看著他後腦勺發茬上的水珠不停滾進脖頸里,長嘆一聲。

  「算了,過來點,我幫你擦。」

  段栩然拍拍他的肩膀,男人聽話地轉過身,姿勢熟練地在少年身前蹲了下來,好讓他動作。

  主要是他個子太高,段栩然踮起腳都費勁能夠上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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