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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有厚衣服,這噁心的襖子天天穿。」

  「隨便。」

  「三棍子打不出個屁!」霍眉罵完他,又興致勃勃地貨比三家,她很喜歡購物的過程。最後把她的一張灰鼠皮和他的一張羊皮都送到裁縫店裡去,又量了量體,她很滿意地得知自己的胸圍、臀圍變寬了。胖了好啊,明年夏天她就做一件新旗袍——就一件,但材質要好,胖了穿旗袍漂亮。

  幾天後,在報紙上看到附近的電影院上了一部美國片子,兩人就一起去看。因為演員全是帥哥美女,清一色高鼻子大眼睛

  卷頭髮,她本就對洋人有點臉盲,這下更認不清楚誰是誰了。席玉麟倒認得清楚,他特會分辨人物動作的細微差別,但記不住各人的音譯名,也被對話搞得雲裡霧裡。

  播一半,插進來一段徵兵宣傳片,影院裡一片噓聲。

  他在黑暗中湊過去吻她,她也傾身向前,雙手撐在他大腿上。熒幕上的領袖激情昂揚地演講,鼓動好男兒獻出青春和熱血;席玉麟一個字沒聽進去,只聽見人聲鼎沸中,她輕輕的呼吸聲。

  宣傳片播完,開始播後半部部分,觀眾歸於安靜,他們倆卻沒心思看了,一直在搞小動作。他很愛這樣的親密,像他們已經過了好多年日子似的,隨意、輕巧、不沉重。

  她問:「後半部在講啥?我一點沒看。」

  「不知道,反正看到在親嘴。他們也親,我們也親。」

  霍眉咯咯笑了,「你那部電影什麼時候上線?你沒跟人親嘴吧?」

  「國內的電影怎麼能拍親嘴?再說我是個惡毒配角,不僅沒親嘴,還扣了女主角爸爸的血汗錢。」他挽上她的手,在心裡算了算日子,「大概明年夏天上吧,小製作,估計排片不多。」

  「你要成為明星了!」

  「明星......也就是新時代的戲子嘛,什麼規矩都和戲班子裡一樣,陪酒的陪酒,睡覺的睡覺。靠臉吃飯不會受人尊重,我看,也確實不值得尊重。倘若我們有——」

  他的話戛然而止。霍眉知道他要說什麼,倘若我們有孩子,從小就得送去讀書。

  剩下的幾天兩人連門都不想出,成天在床上賴著,餓得不行,就下來煮碗面。最後一天席玉麟不得已起了個大早,四處拜年,這回他要拜的人就更多了,多了市內關係比較好的幾位大金主。到了最後一家,人家非留他下來吃飯,回去又是十點多鐘。

  霍眉簡直不能接受他又要上一整年的班了,一整年,白天家裡永遠是她一人。早上他起來洗漱,她跟他搶池子,自己也六點多把衣服穿好,掛在他身上,上了汽車。

  席玉麟好笑道:「你真跟我去上班?」

  霍眉沒好氣道:「我有病,跟你去上班?」

  「那你在幹什麼?」

  「我去看鶴洲。」

  「別這樣嘛,你捨不得我就捨不得我。鶴洲很脆弱,你別折騰......」

  霍眉感覺像是被他打了一巴掌,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我說你——別折騰這娃娃。」席玉麟把話說完,笑著攬了攬她的肩膀,「好了,不要生氣,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壞。你以前不是光明正大折騰我嘛。但是鶴洲太小了,你不能心血來潮就招來玩一玩,把他當個幌子,一會兒收著,一會兒掛出來......」

  她跳起來,掐起他的臉皮死死擰著,到了下一站,迅速跳下車。冷冽的空氣撲面而來,她在馬路牙子邊站了一會兒,臉上是燙的,胸口也是燙的。幾分鐘後,臉被吹冷了,胸前倒是越來越燙,熱意涌到了喉頭。

  哎,他多了解我。霍眉很感慨,太熟了真的不好,裝也裝不了,我柔情蜜意地追他追到車上,他指責我欺負小孩。

  他都這麼了解我了,他還愛我,真不可思議。

  大年初一,霍眉沒有需要特意拜訪的人,但閒著也是閒著,回家拎上年貨就上了廖太太家裡。廖先生不上班,慧慧也在家,一家人正聽著無限電吃早餐;慧慧不認真吃飯,一直吵著要去和堂姐家裡放鞭炮。她也不好意思打擾太久,坐下喝了杯茶,就匆匆離開了。

  這會兒她還願意跟廖太太拜年,過幾周就記恨上了對方。廖太太得了流感,傳給了整個牌桌上的人,她回去又是流鼻涕又是咳嗽,在席玉麟面前,更把三分表演成了十分,順便傳染給了他,他不得不請了幾天假,在家裡好好關愛她。

  本來霍眉已經調養得血氣富足、月經規律了,就是量很少,這麼病了一場,月經又沒來。她頗有怨念地抓了益母草煮雞蛋吃,本來她就不喜歡蛋黃的雞屎味兒,連吃了兩個,直接跑到馬桶邊吐了。

  等等?

  她緩緩抬起頭來,完全呆住了。

  她知道應該立刻收拾提包、出門去看大夫,然而半天不敢邁出腳步,怕不穩。這雙腳載著她東奔西走多年,非常可靠,她是頭一次不敢信任它們,頭一次像個稚童一樣怕摔跤。

  緩了兩三分鐘,才顫顫巍巍地扶著馬桶蓋站起身,小步挪到房裡去,抓起錢包,去巷口攔了一輛馬車,直奔最近的醫館。那年輕的大夫摸了半晌,皺起眉頭,朝裡間喚起師父。

  他扭頭的一瞬間,霍眉臉就白了,一顆心七上八下蹦個不停,差點衝過狹窄的喉道跳出來,她不得不頻繁地咽口水。老師父很快出來,眼睛半睜半閉的,坐下,就將兩根冰涼、枯瘦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她被冰得一激靈,寒意一道一道地在胸腹間輪匝著,像刀背在刮她的鱗片。

  半分鐘後,老師父站起來,往徒弟腦袋上鑿了一下,隨後對她說:「有喜了。」

  第186章 麼麼霍眉的神經繃得很緊,他話音……

  霍眉的神經繃得很緊,他話音未落,她就不禁輕輕「啊」了一聲。

  能有這麼好的事?她還能再懷孕?

  她不敢置信,連忙把自己的既往史全說了一遍,從當妓女時天天服用避子湯、得楊梅大瘡開始,到流掉三個孩子、最後一個嚴重地損害了子宮,講得自己都聲淚俱下了,覺得這不是能擁有親身孩子的命數。那老師父不是很耐煩,聽到一半就回了裡屋,留那年輕大夫認認真真地聽著,跟她一起抹眼淚。

  「太太,你聽我說,懷上了就是懷上了,你不必有什麼疑竇。能懷上,就證明你的健康狀態不錯,我看你眼睛明亮、頭髮烏黑,正是經絡通暢、腎氣調和的表現啊!」

  霍眉哭道:「真的能生下來?我可再經不起一次流產了。」

  「這樣,你不放心的話,一個月來一次,我給你看看。」小大夫樂呵呵道,「現在要我給你開藥,也沒什麼好開的呀!多注意,沒事的。」

  怕動胎氣,她迅速收了眼淚,付了診金,搭公交慢慢向市院而去。

  街邊的風景如舊,她的心境卻大不同了,看房屋建築,即使在陰天,都覺得它們沐浴著一層聖光,忽然由灰撲撲的模樣變得特別清晰、確切,閃耀著動人的光輝。從前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有偏差的,像個患有散光的人,現在一切都被歸正了,她把世事看得格外清楚。

  就連老天爺對摩根這類人的偏愛都被歸正了,拿來分給了她一些。他們知道她收了一顆投機倒把

  的心,願意再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做個普通、而擁有俗世的幸福的太太。

  她把手搭在小腹上,只覺得熱淚又涌到眼眶中了。這裡尚且平坦,然而已經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同時流著她和席玉麟的血。

  蒼天啊,你們對我真好。

  到了市院,她先到後台去轉了一圈,又在一個學徒的指引下去了會客室。不一會兒,鶴洲興沖沖地跑了進來,殷切地為她倒茶。她兩手空空,顯然不是買了東西來看他的;但他並不在乎她有沒有帶東西,只是靜靜地坐在她身邊,他就覺得很喜悅。

  席玉麟對霍眉此人的判斷非常準確。若在平日,她還有心情逗弄鶴洲一番,現在腹中有了自己的親骨肉,她就完全把「認鶴洲為兒子」這個念頭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對他的興致也缺缺,略敷衍幾句,就問:「你師父呢?」

  「他在排練,還沒結束。我去把他叫過來?」

  「不太好吧?現在還是工作時間。」

  「沒關係,我去叫著試一試。」說罷,他就跳起來往門邊跑。霍眉在後面叫道:「沒什麼急事,我可以等啊!」

  那邊席玉麟聽了,總不免焦心,她下午跑到市院來找自己,這叫沒什麼急事?還舉棋不定地站著,鏡花也不把鶴洲趕走,就當著徒弟的面,當場開始批評他家裡破事多——像自己,即使有五個女朋友都從不在這個時間來打擾,他只有一個老婆,了不得了。鶴洲這孩子敏感,立刻就拉下了臉,席玉麟倒不受這幾句話的影響,聽了一陣,給他作揖,「馬上就回。」

  說著,拔腿就跑。進了會客室,鶴洲尚在門口的台階上,霍眉伸手把門關上了。

  「怎麼了?」

  她盯著他,不自覺地笑了一下,試圖把嘴角壓下去,反倒憋得花枝亂顫,「我有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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