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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昱年直了直身,神經緊了起來,嗓音利落平靜:「你在哪裡?」

  鄭瀾捏著手機,手心出了汗,鼓起所有勇氣才回答他。

  「機場。」

  「我在廊橋上,馬上登機了。」

  第28章 殘夏那天真的好熱

  手機振動的時候,鄭瀾坐在椅子上剛進入淺眠。

  嗡嗡聲鍥而不捨,引得病床上的人也動彈了下,她匆匆忙忙地按靜音,提著心臟瞟了眼屏幕。

  不是邵昱年。

  她眼角垮了點,掛斷,然後用氣聲對被吵醒的爸爸說:「沒事的,你睡吧。我出去下。」

  病床上的人重又合眼。她揉了揉眉心,點開和邵昱年的對話,依舊沒有動靜。

  打那晚過後,這幾日她發出去的消息毫無回音。

  鄭瀾竭力正常地對話。早安,午安,晚安,中午吃了什麼菜,下午看了什麼書。而那頭始終不回。

  她明白癥結所在,但不敢主動提,仿佛一旦提了,就反證了自己心中真的有鬼。

  她變成了那個努力維持和平假象的偽君子。

  最新一條發出去的是條五秒不到的小視頻。她清早在病房窗口拍的翠綠水杉,枝椏間有隻小松鼠跑上跑下。

  鄭瀾緩了緩神,輕身起來,拖著慢吞吞的步子往病房外走。

  蔣鋮提著不鏽鋼餐盒站在門口,正午太陽最毒,他大約是冒著日頭來的,額前微微冒汗。

  電話被掛,他沒灰心,又多等了幾分鐘,終於見鄭瀾出來。

  「我燉了湯,給叔叔也送點。」

  他擰開了點蓋子給她看。

  鄭瀾低眉瞥著餐盒,在濃郁消毒水味道重嗅到了雞湯的香氣,混著點黃芪藥香,湯麵浮著黃澄澄的一片油色,令人很有食慾。

  她沒伸手接,眼神複雜而直白地注視著他。

  以前一起在國外留學時,他們時不時一起做飯,鄭瀾主廚,負責炒菜,蔣鋮負責煲湯和洗碗善後。

  那時候她最愛喝他煲的雞湯,顏色,味道,都和眼前這道幾乎一模一樣。

  她那時候誇得太過了,蔣鋮可能以為他真的手藝蓋世。

  可剝下濾鏡,這不過是一碗挺普通的湯。

  蔣鋮被她看得怔了下,別開了點目光,聲音有點乾澀:「你拿著吧,順手的事。哪怕只是這麼多年的老同學,這也不算什麼吧。」

  她陷入沉默,一時找不到話頭來反駁這麼明理成熟的一句。

  恰好身後就響起了又驚又喜的一聲:「小蔣?」

  鄭媽媽懷裡抱著兩個食盒走過來,看清確實是蔣鋮,立馬笑容滿面地招呼他。

  「站在門口做什麼?進去坐著說話啊。吃飯了沒?剛好我給他們父女倆送飯,你也一起吃點。」

  蔣鋮看了下鄭瀾繃緊的臉色,勉強回了個笑臉,「阿姨我吃過了,我也是給我奶奶送飯,想著順便給叔叔送點雞湯,煲了一早上,味道應該還可以。」

  鄭媽媽一聽,連聲「哎喲喲」起來,變著花樣誇起蔣鋮,又指揮鄭瀾趕緊接過來。

  鄭瀾抿緊了唇線,音調硬邦邦地拒絕:「……雞油太多,不能喝。」

  鄭媽媽豎起眉毛瞪她:「哎呀!沒雞油還叫雞湯嗎?你這孩子好賴不分,雞蛋裡挑骨頭!」

  她騰出只手來,自己接了過去,笑眯眯地跟蔣鋮說了句謝謝,一邊艱難推門,一邊不忘安排起鄭瀾。

  「瀾瀾你這會兒也沒事,跟著小蔣去看看奶奶吧。」

  說完就把門關了,留兩人在走廊裡面對面站著。

  中午醫院人並不多,儀器滴滴噠噠的聲音從各個病

  房裡鑽出來,在走廊匯集交錯,亂得讓人毫無頭緒。

  她抬起頭,看見蔣鋮眼裡似乎揣著點光亮,小心翼翼地問她:「你還沒跟阿姨說……?」

  沒說,或許就是轉圜。

  鄭瀾及時澆滅了他:「說了。」

  想想又補了句:「她就是客氣。別往心裡去。」

  鄭瀾跟在蔣鋮身後上樓,埋著頭,一步一步將樓梯踏得很重。

  她媽媽哪裡是客氣,分明是將她往外推著送。

  這幾天父母親友輪著番地勸她回頭。

  媽媽不耐煩地說:「你不要鬧了,小蔣這種條件的沒那麼好找,況且還知根知底,早點把事情辦妥我們都放心。」

  表姐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們還是拖太久了,沒新鮮感了是不是?其實結個婚就好了。」

  爸爸捂著胸口問:「是不是他對你不好?你說出來,爸爸給你做主,討公道。」

  西北老家的風都更烈些,她被吹得東倒西歪。像是被人架在空中,怎麼蹬腿也掙脫不開。

  蔣鋮在病房門口停住腳步,躊躇地轉過身,對她輕聲:「奶奶還不知道。」

  她抬起頭。

  躺在特護病房裡的身影有些乾癟,薄被搭在身上就一動不動,像是手腳全被壓住了一樣,單薄脆弱得像一張枯草紙,似乎真的承受不來更多重量。

  她再開口時聲音很鎮定:「我明白了。」

  有些態度,她只用擺在蔣鋮面前,但沒必要拿同樣的堅決去寒一位老人的心。

  蔣鋮慘澹地笑了下:「其實你也不用為難。」

  鄭瀾進來坐了一會兒,才明白蔣鋮這話是什麼意思。

  蔣奶奶不太認得人了。

  她目光和藹地端詳著鄭瀾,卻有種距離感,像是根本不記得鄭瀾是誰。

  蔣鋮介紹:「奶奶,這是鄭瀾,我的……我的好朋友。」

  他特意提了提調子,竭力扮出孩子氣,終於替奶奶驅散了眼中的迷茫。

  奶奶像第一次見她時那樣,拉住她的手,引她坐在床邊,招待著孫子帶來的好朋友。

  「過來玩啦。」

  「小姑娘生得真秀氣。」

  鄭瀾輕聲應和,像吃了顆沒熟的杏,眼眶鼻腔里湧上發澀的酸意。

  -

  晚上鄭瀾和媽媽換班。她回去睡覺,明早再來陪護。

  一出來,蔣鋮又守在門前,問她要不要去吃個夜宵。

  她沒出聲,聽見他又解釋了一句:「不是故意來堵你的,剛好我這會兒也回家,就下來看看你這邊怎麼樣。」

  頓了頓,蔣鋮的鼻音悶重起來:「我不能再請假了,明天就得回去。這幾天去看了爺爺,又一直陪著奶奶,沒什麼機會跟你說話,吃不吃夜宵都無所謂,咱們一起走走,行嗎?」

  鄭瀾望向窗外,最後幾縷夕陽正徐徐緩緩地往下沉。

  這裡不同於東南海濱,等太陽落幕後,涼意便會就著霜色爬上來。若是夜間沒多穿件薄衫,往往會被凍得心肝涼。

  她就著這點餘溫,答應了他:「走吧。」

  鄭瀾有挺久沒回家了,街道變化卻不大。

  天高雲淡,七八月里的樹木都是生機勃勃的綠,或許是沾染風沙的緣故,顏色總比南方喬木更顯蒼翠。

  從醫院出來拐兩個路口,就到了市八中,他們當年的母校。

  正值晚飯時間,學校旁的老字號拌麵店的生意很好。開空調的室內座位早早就沒了,室外幾張小桌則被剛下補習班的學生哄哄鬧鬧地占據,幾個男孩子滿頭大汗,吸溜吸溜地往肚裡塞,似乎在比賽加面次數。

  蔣鋮去買了兩杯清甜的甘蔗汁,又轉過來問她:「吃拌麵嗎?」

  鄭瀾搖搖頭,指著半敞的校門,「進去走走。」

  他們並肩穿過中庭,路過籃球場邊時停了會兒,看場上的幾個少年1v1鬥牛。一個後仰跳投沒進,氣得男孩子捶胸頓足,雙臂遲遲不願放下,重複揣摩著剛剛的投球動作。

  蔣鋮自言自語:「持球的左手拇指再開一點就能投准了。」

  鄭瀾聽得揚了揚眉,轉而記起什麼,又低頭一笑。

  她都快忘了,蔣鋮曾經也是校籃球隊的,只是畢業後就再沒碰過球,這麼多年,還以為他早就不會打了。

  蔣鋮:「怎麼說我也是首發梯隊,當年在場上叱吒風雲,底下好多人給我加油呢。」

  鄭瀾連忙撇清:「可沒有我。」

  得虧那時候籃球賽總是在最曬的下午舉辦,她高中時一場球都沒看過。

  蔣鋮一聽,作勢擼起袖子要上場:「你都這麼說了,我不得給你露一手,要不就對不起我當年第一小前鋒的稱號。」

  「曖喲,你可省省吧。」鄭瀾趕緊拉了他一把,「一把年紀了幹什麼跟小孩子搶著打。」

  他們聲音大了點,場上的兩個人大約是受了干擾,朝這邊皺著眉瞪眼。鄭瀾和蔣鋮相視一笑,連忙揮手致意,繼續往前走。

  走出幾步,身後青春洋溢的聲音便遠了些。風一吹,那聲音就像呼嘯而過的列車一樣,總是往前走,總是不回頭。

  蔣鋮卻執拗地要去抓那陣風。

  「我們,就這樣不好嗎?」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們之間有沉甸甸的過去,有無可比擬的熟稔自然。有時他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別人未必能聽懂,她卻瞭然。<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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