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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

  他們至今沒將話挑明了說。

  在邵昱年面前,蔣鋮覺得束手束腳,像是能被輕易地探到底,連質問都像不成熟的胡鬧。

  他看了眼表,又給鄭瀾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男人投過一眼,冷不丁出聲:「別打了。」

  邵昱年眼中漫出憐憫,好心開口:「她這會兒不會接,還在睡著呢。」

  蔣鋮的手指僵住了。

  手機啪地掉下去,砸到他皮鞋上,和康頓3001房內的旖旎暗影一樣。

  他神色變得灰白,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發抖。

  像是被人在心臟大動脈上劃了個口子,血淋淋的液體汩汩冒出來,無論如何都再也掩蓋不了。

  僅存的一點體面像家具上的薄膜,被毫不留情地撕掉了。

  是邵昱年先動的手。

  蔣鋮幾乎要將登機箱的把手捏碎,頓了片刻,終於決定跟著掀桌。

  他單刀直入問邵昱年:「你們多久了?」

  邵昱年微微闔了下眼,看著他,似是在漫不經心地回想,「有一陣了。」

  他停了下,翻出來個東西遞過去。

  「你那天是不是問她要這個?剛好,這次帶給你。」

  戒指銀白的光芒閃了一瞬。

  打電話問鄭瀾戒指,那個時間點過於清晰,他當即就反應過來。

  蔣鋮揚起難看的臉色,近乎失控地低吼:「你這樣有意思嗎?」

  他瞥見邵昱年的手背,掌骨上的一片紅分外清晰。不知怎的,他直覺這是在康頓留下的痕跡。

  於是耳邊又縈起污糟凌亂的低語,他口不擇言:「我和她在一起這麼多年,我連她安全套喜歡哪個牌子哪種螺紋都知道——我們終究是要結婚的!你這算什麼?給她當短期安慰劑?」

  邵昱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他很少會把一段人際關係推到這種兵戎相見的地步。

  他慢悠悠地嘆息了一聲,語調清和,頗為誠懇地朝蔣鋮討教:「哪個牌子?哪種螺紋?」

  「這次太急了沒用上。下回我也試試。」

  -

  鄭瀾醒的時候,手機上十幾個未接來電。她有點奇怪為什麼自己沒被吵醒,仔細一瞧,邵昱年不知什麼時候替她撥了靜音鍵。

  她點開蔣鋮發來的電子登機牌,航班這時候已經快落地了。

  聊天框裡沒有別的消息。

  鄭瀾踩在冰涼的大理石上,走到門前,手指在灰棕胡桃木紋上細細撫摸,摸到了殘留的一點汗漬。

  她邁開有些酸麻的腿,一轉身,床邊地毯上撕開的鋁箔小方塊闖進眼底。

  那並不是一場幻夢。

  可有人卻在極力抹殺著它的存在。

  邵昱年推開門進來,一見她正站在玄關發愣,迅速掩上了門,上前將人裹在懷裡。

  「怎麼光著腳,地上這麼涼的。」

  他將她抱起來,往裡間走。從外面帶進來的一股暑氣快速消散,鑽進她細密的毛孔里。

  邵昱年瞥了眼她沒熄屏的手機,目光在那張機票上停留了片刻,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下。

  他自認挺講理一人,這一刻卻有種替她刪好友的衝動。

  鄭瀾埋在他胸前,不願抬頭。

  她臉上發燒,像醉後斷片剛醒過來一樣,邵昱年就是活生生的人證。

  許是她實在太燙了,邵昱年伸出手,貼上她前額試溫度。

  她撥開他,「沒生病。」

  他頓了頓,思忖幾秒,溫聲問:「那就是難為情了?」

  他非要說出來,那就更難為情了。

  他總能看透她。

  鄭瀾小聲和他商量:「能幫我拿件浴袍麼?」

  她現在什麼都沒穿,一。絲。不。掛地暴露在空氣里,覺得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撫著她的頭髮,低頭問:「冷嗎?」

  不是因為冷。但她點了頭。

  邵昱年沒去替她拿浴袍,他將她騰空抱起,輕柔地往被子裡塞。

  他鬆了點腰帶,坐在旁邊,替她壓住被角,籽玉似的手環過她,輕輕地拍。

  他們很安靜地呆了一陣,漫無目的,仿佛只是膩在一起消磨時間。

  鄭瀾偏了點角度,仰著看他。

  房間沒開燈,霓虹光影從玻璃窗折進來,落在他鼻樑上,又滑到頜骨邊。分明流光溢彩的顏色,卻將他映得愈發清疏冷淡。

  她不知不覺看得有些怔住,直到鈴聲響起來。

  邵昱年瞟過一眼手機屏,直接按了公放,「餵?」

  那邊沒立刻出聲,像是在互相推諉,過了幾秒才有人說話:「師兄,是我。今晚師門聚餐,你是不是忘啦?」

  是小師妹的聲音。鄭瀾隨意望去一眼,見來電顯示卻是劉廣。

  邵昱年倒是波瀾不驚,不咸不淡地應了聲:「沒忘,你發地址給我。對了,多加張椅子。」

  懷裡的人明顯縮了下身子。

  他拍著她的手停下來,從肩上探下去,指尖觸著她的腰肢,打著圈地摩挲。

  電話那頭靜了下,忽然換了個人 。

  劉廣沉森森的聲音傳過來:「你要帶人?」

  氣壓很低,和小師妹元氣滿滿的聲音比起來簡直天上地下,像是提醒他想好了再回答。

  邵昱年給彼此留了點餘地,只應了一聲:「對。」

  沒明說要帶誰。

  劉廣不死心地追問:「帶誰啊?」

  隨後嘶地一聲,似乎是被小師妹猛戳了一下,忍著痛沒叫出聲。

  邵昱年嘆口氣:「鄭瀾。」

  劉廣一聽又急了:「我跟你說那麼多都白說了?你好端端摻和進人倆之間做什麼啊你——」

  話音沒落,電話被從兩邊同時按斷。

  她扯了下他,細聲細氣地說:「我不去了。」

  邵昱年俯眼看她,另只手摸了摸她的臉,安撫道:「別聽劉廣胡說八道。」

  他把著她的腰,將人摟得更緊了點,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

  鄭瀾忐忑地眨著眼,睫羽掃得他臉頰發癢。

  她輕聲:「他說得也有道理。把你牽扯進來,是我不好。」

  他的輕吻滯了片刻,突然化為懲罰的嘶咬,強硬地撬開她的唇瓣,將舌尖送進去糾纏。

  過了會兒他停下,在粗重的氣息里抖出聲笑:「鄭瀾,聽聽你這說的什麼話。」

  「都這樣了,你還跟我講牽扯。說得跟你們才是同氣連枝的一伙人一樣。」

  他盯著她,目光中流露出撕下偽裝的鋒利。

  「我管你跟他談了幾年,現在這事兒結束了。你和我,我們,才是在一起的,明白沒?」

  他手臂卡著她的腰,將她禁錮在臂彎里,貼得很緊。仿佛只要她敢說個不字,他就能再從頭到尾地演示一遍他和她該如何在一起。

  她眼裡蒙上層水霧,任由他密不透風地壓上來。

  蔣鋮說得沒錯。

  回不去了。

  他們這一次默契了許多,邵昱年似乎將她的身體都在腦海中描摹刻畫了一遍,徑直去找每個點。

  神志徹底渙散之前,她聽見邵昱年在耳邊低低地問:「你是喜歡我的吧,鄭瀾。」

  他怎麼還會問這樣的問題。她聽得幾乎要惱起來。

  否則他們在做什麼呢。

  「回答我。」他鍥而不捨地磨著她某個點,深深淺淺,打定主意向她討個準話。

  「……喜歡的。」

  他還不罷休,逮著她問個沒完,「喜歡我什麼啊。」

  「說話。」

  他撐在上面,頂了頂腰,催著她開口。

  她身上一陣一陣地發軟,哪有心情想這個。

  薄怒的眼委委屈屈地瞪他,咬了咬唇,索性破罐破摔:「器大活棒身材好,行麼?」

  第27章 教訓端著副道德感的架子也挺沒意思……

  鄭瀾最終沒跟著他去師門聚會。

  理由是太累了。

  被他折騰的。

  她放了一浴缸水,丟了個茉莉精油浴球,將自己泡在一片氤氳里放空。

  海面霧茫茫的,偶有海鳥拍著翅膀掠過,戚戚叫一聲,又一頭扎進黑夜裡。

  這時候來了電話。她舉著濕淋淋的手,按下接通。

  「瀾瀾?」

  鄭瀾醒了醒神,這是她媽的聲音,聽著很焦急。

  她坐直了點,「媽,怎麼了?」

  媽媽的聲音像是剛大鬆一口氣,又提起來一股勁,劈頭蓋臉地問過來。

  「你是不是和小蔣分手了?還辭職了?」

  「你怎麼回事,什麼都不跟家裡說?」

  鄭瀾聽著她連珠炮似的質問,幾乎能想像到她在那頭叉著腰的厲害樣子。

  她刻意將聲音放得和緩,反過來安慰起對面:「對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想著過陣子再和你們講。」

  其實她壓根沒打算和父母講。

  鄭瀾知道自己爸媽已經把她和蔣鋮的事看作板上釘釘,電話里說不清楚,不如哪次回家後當面說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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