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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將牛車圍堵攔下。

  「車上的人下來,李家丟失了一件貴重首飾,懷疑是你們偷走了。」

  章念心底一慌,下意識的拽緊韁繩,暗自後悔自己不夠謹慎,害的顧大哥落入險境。

  他咬牙,甚至打算直接衝過去。

  下一刻,顧清衍按住他的手。

  「不必擔心。」顧清衍跳下牛車。

  圍著他們的是青州府的衙役,顯然是被打過招呼的,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們。

  「就是你們從李家偷走了東西?」

  章念臉色一怒:「胡說什麼,我家少爺是縣試頭名,有大好前程,怎麼可能偷東西,你們這是污衊。」

  「呦,縣試頭名,不知道我還以為是狀元呢。」

  衙役嗤笑:「現在苦主已經告到了衙門,識相的趕緊把東西拿出來,哼,要不然,等我們動手搜出來,罪加一等。

  顧清衍臉色不變:「誰是苦主?」

  「自然是李家人。」衙役冷哼。

  顧清衍並不意外:「我好好的走在大街上,你們無憑無據,上來便要說我偷盜,可知大周律例有言誣告者抵罪反坐。」

  「有沒有罪,搜了就知道。」衙役使了個眼色。

  幾個衙役正要上前,顧清衍冷喝一聲:「站住。」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要動手的衙役面面相覷,一時被他唬住。

  為首的卻嗤笑出聲:「你不就是李家白養了十五年的假少爺,還以為自己是李侍郎的兒子呢,識相點你……」

  顧清衍打斷他的話:「我偏不識相。」

  「我顧清衍清清白白讀書人,行得正立得直,既然你們懷疑我偷盜,那咱們就去衙門,上公堂,好好說清楚。」

  「若是有罪,我願意受罰,可若是無罪,大周律例也不是擺著看的。」

  話音未落,對面的衙役有些害怕。

  「老大,這太硬氣了,會不會真的是誣告?」

  為首衙役心一橫:「先搜了就知道!」

  「攔住他們!」顧清衍厲喝一聲。

  章念立刻動手,直接將三兩個衙役攔住。

  衙役想靠近,黑牛抬起雙腿,一腳一個,將人直接踹飛了。

  顧清衍不等對面動手,又說道:「我信不過你們,既然要搜,那就去公堂上仔仔細細搜查清楚,而不是在這小巷子裡,任由你們顛倒黑白。」

  「你要公堂,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老子也不攔著。」衙役不知想到什麼,冷笑起來。

  牛車迅速往公堂的方向轉。

  章念心急如焚:「顧大哥,怎麼辦?待會兒要是真的搜出來,你的名聲就完了。」

  「怕什麼,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這些鬼魅伎倆。」

  說完,又在他耳旁說了幾句話。

  章念這才微微安心。

  顧清衍臉色陰沉,李家這招是要斷了他前程,落下偷盜的罪名,那他這輩子都不能繼續科考。

  好歹毒的心思。

  翻開【真少爺一路科舉連中六元】,果然是李敬亭在背後搞鬼。

  【李敬亭心想,等顧清衍成了盜賊,入獄受罰,從今往後便是罪人之身,再也無法礙他的眼。】

  罪人之身。

  顧清衍笑了起來。

  章念回頭看自家大哥的笑容,心底更加擔心,顧大哥是不是受到刺激,急瘋了。

  「阿念,你去敲鳴冤鼓。」顧清衍開口道。

  章念二話不說,直接下去敲鼓。

  跟著來的衙役阻止不及,鼓聲響徹公堂。

  「老大,事情不妙,這是個硬茬子,萬一……」

  「沒有萬一。」

  衙役信心滿滿,事情卻朝著他無法預料的方向而去。

  只見原本負責審案的張通判剛坐下,還未驗明身份,瞧見顧清衍遞上的名帖後,就臉色大變,對身邊人低語兩聲,那人朝著後堂而去。

  顧清衍臉色平靜,衙役們卻惴惴不安起來。

  「他遞上去什麼東西?」

  「張通判怎麼還不審案子?」

  「早知如此,咱們應該在外頭強行搜查。」

  他們暗自後悔,更可怕的還在後頭,只見常年不出現在人前,審案大部分都交給通判的丁知府,匆匆忙忙就來了。

  「哪個是苦主?」

  丁知府環顧四周,目光落到顧清衍身上,溫和的問:「你就是苦主嗎?有何冤情?」

  顧清衍心底鬆了口氣。

  看來裴玄的身份比他預計的還要尊貴,一個名帖送出去,直接將知府大人都招來了。

  他拱手行禮:「啟稟大人,苦主未到場,在下是被告。」

  「什麼?」

  丁知府擰眉,瞪向衙役們:「怎麼回事兒,既上公堂,苦主為何不到?」

  衙役連忙想要回話。

  顧清衍卻往前一步:「啟稟大人,學生乃陵川縣梅嶺村人士,因被抱錯,曾在李家待了十五年,一年之前,學生便回到祖籍,發奮讀書。」

  「好不容易考取了縣試頭名,前來青州府參加府試,哪知道人剛來,便被這幾位差爺堵住,非說我偷盜了李家的貴重首飾。」

  「學生不堪受辱,所以才會敲響鳴冤鼓,請大人還學生清白公道。」

  衙役暗道不好,緊接著開口。

  「大人,是李家派人告到衙門,說此人偷走了李夫人的陪嫁首飾,極為貴重,所以我才會帶著兄弟們前去搜查。」

  「可此人巧言令色,不但阻止我們搜查,還倒打一耙,實在是可惡。」

  丁知府眉頭一皺。

  他當然知道李家鬧出的大笑話,自家的孩子都能抱錯,養了十五年還回來,又把好好養大的孩子趕走了。

  這般行徑,實在是讓青州府富貴人家都恥笑。

  只是——

  丁知府目光落到顧清衍身上,都以為假少爺被掃地出門,以後只會孤苦無依。

  沒想到他居然跟裴家搭上了關係,既然有裴家的名帖,他少不得得公平公正。

  至於偷東西?

  丁知府覺得不可能,顧清衍既然跟裴家有關係,怎麼可能去偷李家的手鐲。

  他眯起眼睛來:「顧清衍,你可有話要說?」

  「學生有。」

  顧清衍朗聲道:「當年之事,學生尚在襁褓,無法評斷,但學生離開後,一直到昨日才回到青州府,進城不足一日。」

  「既說我偷盜,那認證物證何在,更別提回到青州府後,我從未進過李家,從哪兒偷走李家如夫人的陪嫁?」

  「退一步講,若是我偷了,事發至今多久,為何李家能立刻斷定是我做的,這幾位差爺為何能直接在大馬路上,堵住了我的牛車?」

  「知道的,便道府衙神機妙算,不知道的,還以為諸位與李家沆瀣一氣,故意陷害。」

  「還請大人明鑑。」

  衙役臉色大變。

  更讓他害怕的是,顧清衍如此囂張,丁知府不但沒責怪,反倒是面露讚賞。

  「你說的倒是也有理有據,你們且說說,李家如夫人什麼時候發現東西不見了,又為何懷疑是他偷走的,可有證據?」

  衙役滿頭大汗:「這,這李家來報案,一口咬定就是他。」

  「既然沒有證據,為何能一口咬定?」丁知府冷哼。

  衙役忙道:「李家人說,那東西是李夫人陪嫁,十分珍貴,一時半會兒賣不出去,只要一搜就能找到。」

  「大人,不如先搜身,定能找到贓物。」

  丁知府皺眉,看向顧清衍。

  顧清衍依舊臉色不變,朗聲道:「大人,既然是偷盜案,於情於理應該當庭對峙,為何苦主不來?」

  丁知府一笑:「有道理,去,誰是苦主,將人傳至公堂。」

  休息的空檔,丁知府掃了眼鎮定自若的顧清衍,心底頗有幾分讚賞。

  張通判低聲問道:「大人,萬一真的是他偷了東西,該如何斷案?」

  丁知府淡淡道:「你瞧他神色毫無慌張,不可能。」

  「下官的意思是,他自以為沒偷,實際上卻偷了,到時候該如何?」張通判也看出來了,這是李家故意陷害。

  這樣的手段在大家族屢見不鮮,顧清衍年輕,著了道也正常。

  丁知府挑眉:「那就看那位如夫人怎麼說了。」

  「可是裴家……」

  「裴家也不能顛倒黑白,如夫人亦然。」

  忽然接到知府衙門的傳召,許氏滿臉驚慌。

  「亭兒,這可怎麼辦,你不是說讓幾個衙役抓人就是,為何還要讓我出堂。」

  李敬亭皺眉,暗自猜測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娘,別著急,應該只是審案需要苦主在場。」

  他迅速有了計劃,安撫道:「娘,按照咱們之前商量好的說就是,你雖不是他親生母親,卻養育了他十五年,無論他說什麼都不占理,只會顯得他刻薄寡恩。」

  許氏這才鎮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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