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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瀲臉色有點蒼白,抬起臉,目露不解:「但陛下,臣如今是後宮之人,理應伺候陛下……」

  寧詡一聽見他說「伺候」兩個字,就頭皮發麻,忍不住回憶起段晏兩次假借伺候名義行的浪蕩之事。

  仿佛一閉上眼,就浮現出青年那白玉面容上一雙如墨黑眸,眉心緊緊蹙著,神色譏嘲中帶著隱怒,偏偏每次都故意弄得他丟盔棄甲幾近崩潰。

  寧詡:「不不不……不要伺候!」

  夏瀲被打斷了話語,以為寧詡厭惡他至極,神情愈發落寞。

  寧詡冷靜了一下,才認真道:「小青,朕今日來,正是要和你商量這件事的。」

  「你願不願意以現在的身份,暗中協助朕打理朝務?如今朕剛剛登基,難以掌控整個朝廷,需要一個人來幫助朕。日後,等朝廷穩定,朕想下旨免去你良君的身份,賜你官員的職銜進入朝廷,成為朕真正的左膀右臂。」

  夏瀲怔住了。

  這番話太多信息,他一時之間竟難以理解。

  「朕知曉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寧詡見他茫然,想了想,又補充道:「但你性情溫和穩重,處事有分寸有見解,朕並不想把你當成妃嬪,而是當成一個可靠的夥伴,一個有潛力的臣子。」

  說完後,寧詡心裡也有幾分忐忑。

  他說得夠真誠嗎?能不能拉到小青一起加入御書房隊伍,完成每日課題作業啊?

  夏瀲沉默了許久,最後才深吸一口氣,掀袍跪地,給寧詡行了叩拜大禮。

  「臣夏瀲,謹遵聖旨。」他輕輕道。

  *

  後宮中的每日八卦又悄悄轉了風向。

  原本對秋水苑夏公子頗感不屑的部分宮人,意外發現如今每一天,寧詡都會召夏瀲到御書房伴駕,時常一待便是大半天,還一起用膳,恩寵有加。

  再加上現在夏瀲已經是良君位份,寧詡又賜了他協理後宮之權,儼然風頭無兩,再不會被旁人輕視。

  反而竹意堂的段侍君,在鬧得眾人皆知的「夜半攔駕」一事後,成日閉門不出,也不曾被召幸過。

  各宮的公子們宮人們,甚至包括朝廷的不少官員,皆是好奇觀望,心思各異。

  「許是燕國使臣已入京,為避嫌所以才不召見……」

  「這話說得可笑!燕國既來了人,難道不應該更加寵幸,以示重視麼?」

  「不行不行,段晏乃是燕國七皇子,待在陛下的後宮已是屈辱萬分,若再每夜獻媚討好,燕國豈不是蒙羞至極……」

  「哪有那麼複雜,指不定就是性子桀驁不馴,惹得陛下不快,不如夏良君溫柔可意,這才失寵了吧!」

  這些亂七八糟的揣測,段晏一概刻意不聞。

  他在竹意堂中,每日便是休息、練字、看書,偶爾餵一餵竹林小池塘中的錦鯉,神色始終冷淡,仿佛對外界的議論根本不以為意。

  只有夜晚添燭的小宮女,會偶爾發現青年深夜仍靜靜地立於院中,長睫垂著,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幾日後,冷清的竹意堂終於來了人,是御前大太監宋公公。

  「段侍君,」宋公公行了一禮,恭敬道:「陛下請您今夜一同參與宮宴,燕國來使也在其中。」

  在池塘邊看書餵錦鯉的段晏動作一頓,漫不經心地說:「知道了。」

  「我以什麼身份入席?」他又淡淡問。

  雖然問出了這句話,但段晏心中已有答案。

  燕國如今是戰敗國的身份,他這個七皇子,更是扣押在昭國皇宮的低賤質子,是最為恥辱的那一筆歷史。

  既已刻意羞辱,那就更應該對外昭顯他「段侍君」的身份,最好宴席上把他安排在無人在意的位置,與後宮那群公子們坐在一處,才能令燕國顏面無光,狠狠地震懾使臣一番。

  這樣一來,才算是遠揚國威了。

  沒想到宋公公卻說:「自然是燕國七皇子的身份,與燕國來使同坐一席。」

  段晏愣住了,神色意外:「宋公公沒有交代錯吧?」

  宋太監搖搖頭,笑著道:「奴才怎會傳錯這等重要的話,是陛下今晨在御書房親口吩咐的,還讓宮人們將您的食物酒飲換成和使臣們一致規格,以接待貴客的方式對待您呢。」

  段晏默然許久,低聲說:「怎會……?」

  就算不提兩國之間的仇恨,就憑他曾……兩次那樣逼迫了寧詡,難道寧詡不會心懷怨恨,在這最好的時機出手報復麼?

  明明那天上午,寧詡還故意將他丟在寢殿,自己去了什麼秋水苑看那新晉封為良君的什么小青小綠的。

  收回萬千思緒,段晏抿了下唇,道:「知曉了,多謝宋公公。」

  然而等到了晚上,段晏被宮人帶著入宴,一抬起頭,竟見寧詡手邊稍低一些的位置上,還放了把椅子。

  身著深色禮服的夏瀲被宋公公引到那特殊的座位前,遲疑半晌,還是落了座。

  段晏:「……」

  青年原本平靜的面容上,完美得體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隙。

  偏偏他旁邊的燕國使臣,還要壓低嗓音來詢問一句:「微臣見過殿下。想問那坐在昭國皇帝龍椅之側的乃是何人?是中宮皇后麼?怎會是個男子?」

  然後使臣就看見他們曾經最是風雅從容、禮儀得當從不出錯的七殿下,重重放下了手裡的酒杯,用力之大甚至令得裡面的酒液濺了出來。

  「那個?」段晏垂下眼,很輕地嗤笑一聲,哼道:「應是……這昭國新帝近來最為喜歡的男寵吧。」

  第11章

  酉時正,寧詡到了宮宴舉辦的正殿。

  殿內諸人皆起身行禮,寧詡一邊朝主位走去,一邊視線掃過兩旁,觀察今日宴會入席各人的神態。

  主位左手邊,坐著小青、朝中幾位負責接待燕國的官員,以及一個熟悉的討人厭面孔,正是寧詡的那位小皇弟,寧閬。

  寧閬見他入殿,遙遙起身,端起酒杯朝他致意,一雙烏溜溜的圓眼睛笑得彎彎,很是高興的模樣。

  寧詡嚇一跳,趕緊挪開眼。

  這傢伙今晚不會再給他酒里下藥了吧?不對,那要是下毒呢?

  這貌似人畜無害的可愛弟弟,為了權勢可是什麼都能做出來。

  要不是寧閬和那馬太監,說不定他就不會有和段晏糾纏不清的這許多孽債了!

  「今夜朕的吃食,讓宮人們多驗兩遍。」寧詡不放心地又叮囑宋公公一句。

  宋公公以為是因為有燕國的人在宴會上,陛下心中有疑慮,忙點頭應了。

  寧詡在正中的主位上落座,簡單做了開場白,讓宴席開始,又看向右手一側。

  那邊入座的是燕國的一行使臣,以燕國禮部尚書為首,而最前方,則坐著段晏。

  因著寧詡的口諭,紡織司給他趕製了一身藏青鑲銀邊的圓領袍服,略沉的色澤襯得青年的面容愈發白皙,氣質如蘭似竹,容貌十分出色,寧詡都看了好幾眼。

  只是段晏似乎心情不佳,眉心蹙著,像是察覺到寧詡的目光,還抬起睫,冷冷地瞪了他一記。

  寧詡:「?」

  幹嘛啊!菜不好吃也要怪朕嗎?

  好在段晏雖然看上去很不高興,但沒有其他舉動,寧詡索性直接無視了他,轉頭去和旁邊的夏瀲說話。

  「小青,待會燕國會將禮單奉上,你再看看有無問題。」

  夏瀲側過身來聽他說話,聞言輕點了點頭:「臣知道了。」

  宴席中,燕國的禮部尚書覺得位置上有點涼颼颼的。

  奇怪了,又不是數九寒天,怎會感覺身上一陣陣發冷?他納悶地尋思道。

  緊接著,他又看向旁邊一直坐在位上,沒什麼動作的段晏,小心問:「殿下,您不用些點心嗎?」

  「不用,」青年語氣涼涼道:「吃不下。」

  燕國的禮部尚書又說:「這昭國的新帝確實目中無人,來了這麼久,只顧著和旁邊的寵君說話,瞧起來,性情和能力都遠不如月前病逝的那一位皇帝。」

  歌舞入場,在祥和的樂器聲中,段晏靜靜聽著旁人的話。

  「殿下,臣此趟前來,也承了陛下的囑託,您如今……」

  而另一邊,宣王寧閬在席中坐了一會兒,目光在對面的燕國一行人身上轉了一圈,又盯著段晏看了片刻。

  「本王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燕國送來的質子。」他突然開口道。

  一旁侍立的僕從是他從王府中帶來的心腹,聞言彎下腰,低聲道:「是,王爺,這便是後宮中的段侍君,自入宮以來,共在明樂宮侍寢了兩次。」

  寧閬哼笑一聲,圓眼睛眯起來:「的確生得芝蘭玉樹,難怪能勾得皇兄動心。」

  僕從又說:「不過聽聞這幾日,陛下轉而冊封了另一位夏良君,是夏御史家的公子,現今就坐在陛下身邊呢。」

  寧閬於是又抬頭去看上首。

  「姿色也不過爾爾。」他瞧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又把視線落在寧詡身上,道:「本王覺得,這兩人都不如皇兄國色天香,這幫人在宮中侍寢,也不知究竟是誰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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