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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能冒這個險。

  裴朴寧不是蠢人。她冷靜、敏銳,不知道蛇化是否給了她更多的加成,但她顯然是一個天生的獵手。

  只要讓她察覺一點「不可控」,她就會立刻做出最理智、最殘酷的判斷。

  一旦露出更多關於花姐的線索——比如花姐的統御力、她對變異喪屍的操控、她那曾經成為「喪屍王」——晚涼在心裡暗戳戳地給了這女人一個稱號——的跡象,她就得解釋她是怎麼知道的。

  只要晚涼不能給出「合理」的來由,那她遲早將成為安城最高機密之一,甚至被秘密監禁。

  不,不止她,還有山城。

  她不能讓山城也被拖下水。

  晚涼隱約覺得自己摸到了某種這個世界——這個「小說」的邏輯里,命運似乎十分的牢固——也許山城就是有著被摧毀的命運,而她想要逆著這個命去走,就只能謹慎,再謹慎。

  她很清楚裴朴寧現在對山城的態度是一種「合作型信任」,但這建立在利益共享、秩序配合之上。

  只要晚涼出了問題,整個山城將被列入「高風險異能接觸區」,一旦官方大刀闊斧推進「科學秩序」,第一個要清除的,就是那些無法解釋的存在。

  「如果這就是新世界,那我寧願山城只活在舊日邊角里。」晚涼低聲喃喃。

  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打算去拯救整個國家。她要守住的,是她能握住的東西——汪姝、張教授、小馬歡、阿笙,嗯,還有武昭,以及這群在山城信任她的人。

  花姐會出手。

  她一定會出手。

  晚涼不懷疑這一點。那個人的野心、手段、惡意,還有那種對「掌控人」的迷戀,根本不會容許她在這個新世界裡當一個被忽視的「殘餘」。

  她會以最安全的方式、最隱秘的方式、最系統的方式滲透。吃人鬼只是開端,之後的事,還不知道會以什麼樣的形式降臨。

  而她唯一能做的,是躲在黑暗中,守在自己的家裡,等那個女人出現在光下。

  屆時,她才會拔出她的藤刺。

  而那一擊,要致命。

  第104章 會議室就像一口封閉的棺材。……

  會議室就像一口封閉的棺材。

  仗著優越的地理環境,依賴於陽光與風能的發電系統讓蔗省基地哪怕在永夜時期也不缺電力,是以,現在天氣熱起來後,冷氣更是不考慮成本一樣地往外輸送著。

  可就算這樣,房間裡的空氣也有點過於沉悶了。

  桌面是老式軍機調度台改裝,全息地圖仍投影著各軍區「食屍鬼」異常事件的紅點,密布得如皮膚上的潰爛。

  屏幕語音播報完畢。西北軍區「特殊時期聯合防控總會」進入靜默狀態。

  末世後,全花國以各大軍區為中心,建立起一個又一個的官方倖存者基地。

  和地少人密的東部南部、山高水長環境複雜的西南比起來,西北地區這一曾經不夠繁榮的地方儼然成了新樂土。

  西北軍區的兩個大倖存者基地——蔗省和青城,理所應當地在末世時期成了中央政府最信賴和重視,不,甚至是「仰仗」的兩大「國民守護者」。

  但是,現在,似乎,末世已去。

  此刻,蔗省。

  長會議桌下,滿滿當當坐著軍區所屬十二個師團的殘存高級將領,警備部、內政組、科研組、後勤聯絡…都有人出席。

  但所有軍官都肅著一張臉,看向的卻不是軍銜和職級最高的那位。

  坐在主位的女人吊兒郎當地把腳翹在桌上,每一根手指的頂端都是尖銳之際的指甲。這樣一隻手緩緩轉著煙盒,一圈又一圈。

  「所以,」她說話了,嗓音壓得低,「各地爆出來的這些『人吃人』的事——都被安城那邊歸到了我們頭上?」

  沒人答話。

  首位沒有設燈,但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她的眸子是蒙著一層霧一樣的,嘴唇因不再有正常血液循環,永遠是鐵鏽色。

  「說吧。」

  聲音不大,卻瞬間擊穿所有人的耳膜。

  「她們怎麼清得這麼快?我們的『人』出事了?」

  會議桌左側,一名戴金屬框眼鏡、穿著整齊軍服的中年軍官抿了口水,開口:「是…是的,長官。我們派入的十七個工程單位,在南、西南、東北方向已被初步識別——安城的情報處理速度遠超我們預估。」

  「怎麼識別的?」花姐手指輕敲桌面。

  「…疑似是血檢、精神狀態量表結合異常作息軌跡…她們沒用技術,全靠人盯人——就像『聯防會』。」

  「…『人』確實比狗鼻子靈。」她冷笑一聲。

  會議室氣壓瞬間沉了一階。

  「也就是說,你們把我的兵派出去不到半個月,便被全數端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們,也當成廢物回收?」

  那軍官臉色蒼白。

  就在這時,桌角另一名參謀嘴唇微動,想解釋一句「指揮鏈未能及時對接」,但剛吐出一個「指」字——

  「嘩啦——!」

  血濺全桌。

  他的人頭被花姐手指輕輕一撥,扭斷如折脆木。

  她沒動位子,只是手腕一偏,那名參謀的屍體就撲通倒下,像個空皮袋。

  屍水流了一地,就像是,平常的皮囊下血與肉早就腐爛多時。

  所有人噤若寒蟬。

  她看著剩下的人,語氣緩慢:「我能給你們『自由』,是因為我覺得孤軍奮戰沒什麼意思。」

  「但你們別忘了,我只要一個念頭,你們都可以像他一樣,變成會走路的膿包。」

  一排將領下意識地挺直脊背,坐得像小學生聽寫。

  這個人正是花姐。

  而這正是花姐統治的秘密:這些「軍官」確實有思考、指揮、說話、喜怒的能力——她甚至讓她們繼續抽菸、罵人,做任何活人能幹的事情。

  她們看起來也像活人一樣。

  她們早就不是人了。

  ——全拜花姐所賜。

  但她們所有人的意識,都掛在她腦海深處的一根線上。

  一旦她想收攏,那就是一場集體「腦死亡」。

  她向來不解釋這些,因為沒必要。但今天她破了例,語氣淡淡:「你們怕我,是對的。」

  「你們以為你們還有選擇——我偏不剪斷線,只為讓你們清楚:你們活著,是我的恩賜。」

  「我的軍團,永遠不會出問題。出問題的,只可能是你們。」花姐慢條斯理地說著,眼神一個個地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背叛?自作聰明?」

  有軍官試圖辯解:「花首席,我們本意是控制散源,更快地安插進去…」

  話沒說完,她的肩膀猛地一沉,像是空氣突然壓了幾十斤下來。

  她也成了一灘爛肉。

  無人敢應。

  但花姐似乎是氣狠了,接二連三,又連殺了好幾個。

  會議室寂靜如死,唯有中央空調機口的嗡嗡聲,像絞肉機的低吟。

  這時,蔡徵怡緩步走出。

  她穿著修身的高領黑衣,腰板挺直,身後是她親自清理過的資料包,分門別類、字跡清晰,卻仿佛被她隨意提著就像個玩偶的頭。

  「花姐,關於山城那邊——」她開口時語氣溫柔,文件遞上時仿佛一個秘書要遞送下午茶。

  花姐轉頭。

  「那邊的喪屍好像被徹底殺乾淨了。」蔡徵怡垂眸,「山城那裡一直都是一個異端,我知道她們那裡有能人,但不管怎麼說…」

  「那邊是現在最大的『變量』。」蔡徵怡笑吟吟道。

  花姐的指甲輕敲鐵桌:「你好像很恨她?」

  蔡徵怡一僵,知道自己騙不過眼前的這個人,只好低下頭換上更恭敬的語氣:「我和她們一直有私怨,您知道的。但這些不重要,畢竟我們都想殺她們,不是嗎?」

  語氣里多了些不易察覺的偏執。

  花姐眼角餘光一閃。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殺她?」花姐的手慢慢地,一點點地抽出一根煙在手裡碾著,「而且,誰和你是『我們』?」

  砰地一聲,蔡徵怡已經雙膝著地摔了下來,眼球像是沒有黏著在眼眶裡似的打著轉。

  「我錯了,我錯了,我當然不配…饒了我吧!您用我用了這麼久,現在把我處理掉,再找新的,會用不習慣的!」

  蔡徵怡悽慘地求饒,直到「人」的神經與理智重新接上後,才大喘著粗氣,滾在一旁跪好。

  「我給你比其她人更多的能力,不是因為你特殊,只是因為你夠好用。」花姐的腳踩在蔡徵怡的肩上。

  「是。」蔡徵怡咬牙應下。

  「做好你該做的事情。」花姐一揮手,蔡徵怡如釋重負般離開了會議室,又對著其她人說,「你們也滾。以後做事安分點。」

  現在,只有花姐自己一個了。

  那股子高高在上、藐視一切的態度蕩然無存。

  剩下的只是焦慮和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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