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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不要去看他最後一面?」

  他特意在「最後一面」上加了重音,分不清到底是在調侃,還是在真心提醒。

  許浣溪的笑痕頓時褪了乾淨。

  她果然,還是最討厭方舒然這傢伙了。

  儘管如此,她終究還是輕輕吸了口氣,讓池秋先送許清平回家,然後自己坐上了方舒然的車。

  車窗外的風景迅速倒退。

  高樓、綠化叢、行人,都糊成一團。

  許浣溪坐在副駕,側顏有些冷漠地一直看著窗外。

  可方舒然的余光中卻瞥見,她的指尖正在緊緊扣住膝蓋上的衣料。

  他沒說話,只將油門稍稍又踏得稍深了些。

  隨著車速加快,許浣溪的心跳也變得更加急促。

  她知道,時越現在所在的那家特級外科醫院,應該是不對外開放的。

  若不是方舒然這樣金字塔尖的人親自帶路,她恐怕連病院的門都摸不上。

  所以這一程,不只是探望。

  是一次幾乎,一次在結局來臨前,面對他、再說一句話的機會。

  她真的很不想承認,但不可避免的,內心已經害怕了起來。

  害怕他沒醒,害怕聽到的,是監護儀器發出的急促尖響,害怕見到的,是他冰冷的身體。

  以及自己,再也無法說出口的心事。

  許浣溪忽然攥住了安全帶,低聲開口,問道:「你說,時越他會不會,一直在等我?」

  她悲觀地想著,或許時越是在吊著最後一口氣,等到見了她,就咽氣了。

  方舒然沒轉頭,依舊看向前方。

  「不知道,但在等你這件事上,他應該還是很擅長的。」

  車內安靜了一瞬,唯有從鑽進車窗內的風呼嘯而過。

  許浣溪的眼睛有些干。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和方舒然開起玩笑。

  「如果時越死了,你肯定是最開心的那一個吧?」

  這回方舒然終於轉頭微微瞥了她一眼。

  「學妹,在你心中我到底是怎樣的人?」

  許浣溪沒回答他,想著按照你倆的關係,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得陌生,許浣溪突然萌生了要逃避的心思。

  那天,她的眼睛被時越蒙著,所以沒看見過於血腥殘忍的一幕。

  她和時越倒地的時候,她的意識已經很朦朧了,甚至連後續怎麼被救出去的都不知道。

  車輛緩緩停靠在醫院門前,方舒然幫她解開安全帶,帶著她進入了大廳。

  這裡比起公立醫院來說顯然更加靜謐。工作人員確認完二人的身份後,引導著二人上電梯。

  然而方舒然卻站在電梯門口停下腳步,「我就不上去了,免得你會得我上去會給他把氧氣管。」

  許浣溪瞪著他,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再也看不見他的臉。

  時越的病房在十五層,這一整層樓都是為他服務,所以更加安靜。

  許浣溪走出電梯,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擂鼓一般,最終跟在工作人員的身後,看著他刷下工作卡,門才打開。

  這是一間套房,裡面的生活設施一應俱全。

  白瑤琴坐在沙發上,和一邊的外國醫生討論著什麼,見她進來,也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皮,似乎不怎麼意外她的來訪。

  很快,她和醫生交談完畢。

  房間內只剩下她們兩人。

  白瑤琴端起骨瓷杯的姿勢依然優雅,可一向精緻的臉龐,終於還是浮起幾絲憔悴,細細看去,鬢角的位置竟有幾根白髮。

  「許小姐恢復得不錯。」她的視線掃過許浣溪,忽然笑了,「就是比我想像中來得晚些。」

  許浣溪沒回答。她沒想到會和白瑤琴猝不及防地打起照面,整個人有些反應不及。

  一時間,房間寂靜無聲。

  「時越他......」許浣溪終於問出了口,聲音很沙啞。

  白瑤琴沉吟片刻,才告訴了她有關於時越的情況。

  那顆子彈,穿過他左肩靠近鎖骨的位置,距離心臟上方只有幾厘米。

  連當時為他取出子彈的外科醫生都不得不承認,他位置選的極准,就這麼避開了致命的器官。

  但那一槍的震動極大,波及到了肺腔的位置,肺葉破裂引發出血。

  他身體本來就撐到極限,整個人幾乎是拖著最後一口氣被送來的。

  「這些天他都在昏迷,醫生說再持續一段時間,便會宣判腦死亡了。」

  許浣溪的喉嚨哽住,指尖攥著衣袖。

  她沒有哭,可是眼眶此時卻酸澀到模糊。

  「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五分鐘後,她站在無菌更衣室內,護士細緻地為她穿上一件密不透風的防護服。

  拉鏈拉到最頂端的位置,她的呼吸開始發悶。

  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靠近她。

  推開門,滿目皆是刺眼的白,儀器運作的聲音滴滴作響。

  時越躺在房間中央處的病床上,身上插著各類導管,氧氣罩輕輕起伏,呼吸微弱極了。

  探視時間只有十分鐘。

  倒計時這樣的東西,讓許浣溪現在本能地感覺到害怕。

  許浣溪走了過去,每一步都放得很輕。

  像是怕吵醒他,又怕他永遠不會醒過來。

  她厭惡時家人之前對她的所作所為,但她從來沒有想讓時越去死的心思。

  她伸出手,隔著手套,輕輕覆在他冰涼的指尖上。

  病房內只有機器的聲音,她開不了口。

  「我來看看你。」許久,她終於輕聲說出一句話,「....就一眼。」

  她在提醒自己。

  她的眼神從他的眉骨慢慢划過,到他眼下微青的暗影,最後停留在他的唇角。

  那張曾經帶著驕傲與偏執的臉,現在蒼白到近乎虛無,仿佛稍一觸碰就會碎掉。

  「你是不是以為,你這樣我就不離開了。」許浣溪吸了吸鼻子,啞聲道:「我和你說,不要低估了我的冷漠程度。」

  她仍舊沒有哭,但護目鏡上已經起了霧。

  就這麼看了片刻,許浣溪深呼吸一口氣,後退了半步。

  她轉過身,慢慢走到門口。

  手搭上門把手,卻沒有立刻往下壓。

  走廊的燈光透過小窗斜斜地切進來,在她腳邊投下一道清晰的分界線——一邊是潔白的病房,一邊是通往自由的走廊。

  她遲遲未動。

  忽然,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

  心跳監護儀還在滴滴作響,其中一聲,比平常稍微慢了半拍。

  僅僅一拍,又恢復如常。

  許浣溪沒有動,也沒有回頭,只是緩緩垂下眼,看著自己的影子落在門下,一點點被光影拉長。

  可能是有什麼,在悄無聲息地甦醒。

  亦或者是,她在這裡站得太久,生出了一場不切實際的幻覺。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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