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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端抿唇,「老師您的身體一向都好。」

  吳居斜了他一眼,「你我師徒之間用得著說這種客套話嗎,如今老夫在這裡也是給你透個底。」

  吳居看著房頂青瓦上還未化的雪,有些感嘆地說了一句:「今年發生的事太多了,物是人非。」

  宋端的心抽了一下,「是啊,物是人非。」

  「當初我還為陸有之那學生憂心,如今看來是我多想了。珩屺那小子是得陛下青眼了,袤之,你那小師弟都回來得有四五天了,怎麼也沒見你去找他。」

  宋端沒想到吳居會突然提這麼一茬,來不及掩飾自己的表情,下意識地蹙了下眉。

  吳居摸著鬍子笑了一聲,「我家小孫女也已經十五歲了,你既然無意,老夫也要舊事重提了。」

  宋端抿唇,正色道:「老師,您還是斷了這心思吧。小師弟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那老夫把芷男許配給你,又待如何?」吳居調侃著說,「袤之,你可知,別人都以為我要把我的孫女許給你。要是你願意,也可以坐實了這個傳言。畢竟你是我的學生,我還是信的過的。」

  宋端無奈地看了吳居一眼,「老師,莫要開學生的玩笑了。要是您真打算這麼幹,您孫女保准跟您鬧翻天。」

  吳居摸著鬍子樂呵呵地笑了一聲,「你知道就好,袤之,雖然我不看好你和珩屺那孩子,但是要是你真的放棄了,老夫最開始的話也不是玩笑。」

  宋端無甚在意地聳了聳肩,小師弟不會娶妻的,老師這次的盤算打錯了。

  吳居看著油鹽不進的宋端,淺嘆了口氣,換了話題,「青林黨的領頭人這次是徹底倒了,不過袁家那一派又起來了。嚴端前幾天可是樂呵得很,袤之,你可知為何?」

  宋端掀了下眼皮,沒什麼精神地回復道:「不是他夫人又懷了一胎嘛,嚴端那傢伙自然開心。」

  吳居大笑,「我就說你這小子最近沒什麼精神,沒想到你居然連這事都不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肚子有動靜了。」

  皇后有孕,不論生下來的孩子是男是女,對袁家都是天大的好事,畢竟這可是正兒八經地皇室的第一個孩子。

  宋端的丹鳳眼微微上挑,「老師您的意思是?」

  吳居又喝了一口熱茶,「陛下對我那師侄的喜愛是有目共睹,僅僅三年,珩屺如今便是正三品的禮部侍郎。這朝堂之中沒人不想去拉攏她。」

  「你和珩屺本就是親密,但是她離開詔獄到今天已過多日,你卻至今未去見她。我不清楚你是在鬧什麼彆扭,但是你這番表現外人會如何猜測。袤之,你自己應該也清楚。」

  吳居語重心長地說完後,淡淡地看了宋端一眼。

  第117章

  宋端苦笑了一聲,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的事實,結果現在告訴喜歡的人其實是女人。他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小師弟,不,已經不能再稱呼她為小師弟了。

  自己當初的舉動在她看來是不是過於孟浪了,宋端知道聞瑎是女子之後,幾乎每天都忍不住反思,他當初的舉動對於聞瑎來說,或許的確過於出格了。

  宋端的睫毛顫了一下,他自然知曉,聞瑎此舉無異於欺君罔上。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會說,也不會讓其他人傳出去。

  他不是害怕見聞瑎,而是害怕自己見了她以後控制不住自己。

  宋端和吳居告別之後,命人將馬車駛到了聞瑎的住宅。

  又下起了雪,宋端的睫毛上滿是晶瑩的雪花。

  他還沒有下定決心要進去,只是剛走下馬車,站在門口的下人就認出來他,熱情地打著招呼,「宋大人,您是來找我們主子的。您等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報。」

  「不必麻煩,我只是偶然路過。」

  等宋端離開之後,另一個人才小聲地說,「大人不是說要閉門謝客了嗎?」

  「欸,你不懂,這可是宋端宋大人,咱主子一定很開心見到他的。」

  「但是宋大人並不打算來找大人啊。」

  那個家丁被他惹毛了,瞪了他一眼。

  宋端走回馬車,心微微刺痛。

  -

  聞瑎現在還住在原來陸有之給她的小宅子裡,春節假期只剩這最後一日了。閉門謝客之後,聞瑎難得清閒了幾日。

  秦小公公告訴自己,初六的時候自己會被宣進宮裡,也不知道陛下會和自己說什麼。聞瑎躺在床上,冬日正是冷的時候,她實在不想起來。

  聞瑎側臥在床上,望著屋內的火爐。

  炭火在燃燒,噼里啪啦輕微的爆破聲不斷地傳入聞瑎的耳中。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性格很糟糕,現在把所有的關係都弄得一團亂了。聞瑎長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在**頭髮,把自己本來就不怎麼整齊的頭髮搞得更加凌亂了。

  師兄,沒有來找自己,或許那傳聞是真的吧。聞瑎的神色黯然了些許,呼了一口氣。

  還有殷君馥,聞瑎想到兩人之間的不歡而散,已然不敢奢求兩人再成為朋友。

  大年初六,聞瑎換上緋色官服,走進皇宮的大門。

  依舊是秦小公公領路,他看到聞瑎,笑著打了聲招呼,「聞大人。」

  隔了幾個月再次踏入紫荊城,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特別是一旁的秦小公公和上次一樣,嘴不停地和自己說著什麼。

  陛下冬日住在紫宸殿,聞瑎沒有去過這裡,不過她在宮裡到底也是待過幾個月,也知道那處的大致方位。

  聞瑎到達紫宸殿的時候,皇后剛離開準備擺駕回宮。

  「臣聞瑎拜見皇后娘娘。」

  袁若月的聲音依舊如印象里那般冷冷輕輕,「起來吧,陛下在裡面等你呢。」

  聞瑎應聲答謝,腳步聲逐漸遠離,聞瑎抬頭起身,才發現袁若月站在不遠處,正看向這裡。

  目光相撞,聞瑎怕犯了忌諱,立刻垂眸,眸中卻閃過一絲深思。

  皇后娘娘給自己的感覺,好像和去歲不大相似了。

  聞瑎不解,但此刻也容不得她多想了。

  袁若月摸了摸肚子裡的孩子,收回了視線。

  陛下對聞瑎比之陛下對自己,著實是不同。真是可笑,袁若月抬眸,聞瑎的身影已經消失了。袁若月有些落寞地收回了視線,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陛下。

  紫宸殿主殿,謝郁坐在龍椅之上,纖長有力的手指握著茶杯,神態自若。

  「趙嗍,給珩屺賜座。」謝郁把玩著手中的杯子,等聞瑎坐下來,他才放下。

  聞瑎已然沒了去歲單獨面對謝郁時的那種窒息和壓迫感了。

  「不知陛下召微臣來此,是為何事。」聞瑎垂首恭敬。

  謝郁微眯了雙眼,自然發現了聞瑎與之前的區別,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聞瑎,而後目中露出讚嘆之色。

  他眉心微動,唇間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謝郁起身站起來,走到聞瑎身旁的椅子那處坐下,「謝遠林回京之後,很快就病倒了,全身乏力,卻無任何外傷,內傷難以調理。或許我那好皇兄就要不久人世了。」

  聞瑎瞳孔縮了一下,在常邑獄中,謝遠林並未受到任何刑訊逼問,怎麼會受內傷。除非是在抓捕的時候。

  聞瑎不敢多想,她連忙起身跪下,「微臣的確不知此事。」

  謝郁語氣輕快,「你倒不必如此驚慌,今日朕要和你說的並非這種小事,而是一件好事。」

  「當初朕曾與你有過約定,如今事成,朕自然會遵守。不過,珩屺,朕打算賞你些東西。」

  聞瑎抿唇,「陛下已經賜臣宅邸一座,微臣已然知足。至於其他的,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謝郁略略沉吟,「那宅邸不過死物,朕可不喜那種東西。」

  緋紅的官服襯得她愈發白皙,忍不住想做些什麼,親手打破她此刻的平靜的假面,看著聞瑎的目光帶著克制,又帶著自己也不清楚的柔情。算了,朕到底還是想當她的朋友,而不是她的仇人。

  不過,珩屺可能已經不記得十年前自己和她說的話了。

  謝郁微微失神地望著她,他清楚自己的脾性,也知道聞瑎的性子。自他想起過往,便將那物備好,如今是時候給她了。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後悔,這東西也能阻止他日後的肆意妄為。

  「朕賜你丹書鐵券,除謀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謝郁的話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丹書鐵劵,聞瑎愣在了那裡,嘴巴微微長大,陛下這是給了自己一張免死金牌,可是她不認為自己的功勞與之不匹配。

  但是,她根本說不出『臣受之有愧』這五個字。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這種東西。但她卻不清楚陛下為何給予自己這種褒獎。

  「怎麼,聞愛卿,還不謝恩嗎?」

  謝郁本想敲下聞瑎的頭,但是手剛剛伸出去便停在了空中,他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又收回來了。

  朕是皇帝。朕需要的是王佐之才,而不是佞幸之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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