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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庭知本來就是個紳士,然而愛意是毒藥,隨著歲月滋長,刺入皮肉,侵入骨髓。

  扭曲的、潮濕的、見不得光的愛,在暗夜中沿著骨髓爬行。

  他沒有立場,他沒有理由,他什麼都沒有,他只能遠遠地看著。

  但從那一晚後,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當許半閒目光渙散哭泣的時候,滴滴眼淚都砸在周庭知的心上。

  他是喜歡男人的,自己是有機會的。

  當許半閒扭動著腰身以上位者的姿態索要的時候,周庭知的心便發了芽。

  他想要我,他不排斥我,換句話說,他可能喜歡我。

  那晚不僅許半閒借酒哭訴,周庭知也哭了,多年有了可能,以後不必再旁觀許半閒的生活。

  因為他想努力一點,去追求他,讓他的生活不再是「與周庭知無關的生活。」

  許半閒是誘導毒發的藥引,是燎原的星火,是送氣球爆炸上天的針尖,是拯救周庭知多年愛意不得宣洩的出口。

  那一天之後,周庭知就控制不住得發瘋。當知道許半閒在等什麼蘭花香,就瘋得更厲害了。

  許半閒是他的,他的許半閒不准任何人染指,只能是他的。

  他多想就這樣坦然地出櫃吧,讓全天下都知道,周庭知喜歡許半閒。

  可他做不到。

  許半閒的眼神透著戒備,他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動心亂魄。

  周庭知笑了,笑容摻雜著苦澀,這麼多年都等了,怎麼臨到頭來,反而不理智了。

  而且,他也不想讓許半閒擔驚受怕。

  他長舒一口氣,開玩笑似的,「等融資完成,求小許總給我幾天假,我追人去。」

  許半閒腦子裡過了無數個公關案例,在聽到周庭知這句話時,終於鬆了口氣。

  僵硬的肩膀剛鬆懈下來,就看見周庭知又用口型補充道,「你讓不讓追?」

  凝滯的空氣被周總的一句話打飛,其他人發出跟著起鬨的聲音,許半閒順水推舟應了句,「好啊,一會兒能敲定初步投資協議,我給全公司放一天假。」

  沙發區傳來了歡呼的聲音,大家跟許半閒道謝,許半閒並沒有應。

  「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去會議室吧。」許半想揚手站起身,借著周庭知身體的遮擋,壓低聲音恐嚇道,「我給周總放一輩子假,你以後都不用來了。」

  眾人接二連三地走出辦公室,此時辦公室里只剩周許二人。

  周庭知繞過辦公桌,擋住他的去路,「小許總,聽說你想要我的股份?」

  「不是要,是換。」許半閒不懼畏他,仰起頭來和他對視,「除了星諾的9%,我還要你把代持我的股份都還給我。」

  周庭知的眼眸深邃,漾著晶亮的光,輕佻道,「星諾的9%給你,我在許氏的股權也給你,反正我的就是你的。」

  「但代持的股份不能給你。」周庭知盯著他的眼睛,眼角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那可是你爸把你託付給我的憑證。」

  許半閒七竅冒煙,這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傢伙,怎麼這麼難搞。

  他轉變思路,改為語重心長地勸慰,「我說過我有喜歡的人了,你這樣死纏爛打沒用,只會讓我更加討厭你。」

  周庭知聽後,滿不在乎地說,「現在你也不喜歡我啊,所以在我看來,和現在沒區別。」

  他忽地將身體前傾,用曖昧的語氣打趣,「而且,小許總用你的討厭威脅我,看來你已經認可了我的喜歡呢。」

  許半閒當了二十年的小太歲,第一次感受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奈,他冷笑一聲,「沒想到文質彬彬的周總,私下竟是個無賴。」

  周庭知並不介意,反而更加無賴,伸手摸了下許半閒的耳垂,「我只跟我喜歡的人耍無賴。」

  許半閒氣鼓鼓的,有力沒處使,下意識就想動拳頭,又考慮到這是在辦公室,而且許志程最討厭自己用拳頭解決問題。

  況且,如果拳頭能解決問題,周庭知早就在醫院裡躺著了。

  許半閒看著眼前的人,沉穩幹練,總有辦法,把對手氣得跳腳,自己卻沉穩地靠在對手的辦公桌上修指甲。

  「許總,喬治基金的人已經到樓下了。」助理小王敲門提醒。

  許半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急匆匆地下樓去迎,再沒多給周庭知一個眼神。

  人人都不看好我,人人都道我年少氣盛,我偏偏要踏出一條路,做出些成績堵你們的嘴。

  上周的經理會議已經議定了目標投資人,許半閒從大局出發,選擇了國外的喬治基金。

  手握全球唯一可能回收低品位熱源的技術,投資公司自然好談。前面的會三小時,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投資方案初步敲定。

  最難啃的硬骨頭都啃下來了,沒想到談判的末尾卻橫生枝節。

  對面的技術總監James是個久居國內的外國人,金髮碧眼,一口流利但口音濃重的中文。

  他提出,「許總,貴公司的能力我是絕對相信的。但是據我所知,您接手星諾不過一年,恕我直言,我對您的領導的前瞻性、穩定性存疑。」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我投資你,是因為你背靠許氏集團,但是你這個人,我信不過。

  許半閒明白,23歲的公司董事長,初出茅廬,媒體報導滿天飛,沒有一條是跟產業相關的,全是花邊兒。

  自己是不值得信任的。

  若是一年前的許半閒,他定會一拍桌子,「不相信還談個毛,老子到哪兒融不來你那2000萬美元。」

  可是這一年他確實改變了很多,雖說難免心浮氣躁,但也懂得周庭知說的「大局觀」「前瞻性」。

  還有許滿川那天晚餐後跟他說的,「父親老了,大姐拿回王氏後自顧不暇,許氏要走一條全新的路,能指望的只有我們兩個,哥哥需要你的幫助,你要快點長大。」

  他的哥哥並沒有因為他是隔著血脈的弟弟,就忌憚他的長大,反正坦誠地告訴他,我需要你,你要快點長大。

  許半閒滿心滿懷的溫暖,漲得滿滿的。

  行吧,豫讓漆身吞炭,勾踐臥薪嘗膽,今天他許半閒也隱忍一回,James信不過自己,那便推一個能信得過的人出來。

  他看向周庭知,下了好大的決心,轉而對James保證。

  「我確實還年輕,依靠許氏的托舉和監管。但我有許氏最有能力的軍師教導我,如您所見,星諾在我接手一年後,扭虧為盈,還拿下了一項專利技術。我跟您保證,只要我在星諾,周總就會一直在星諾,為星諾做舵手,把方向。」

  第16章 庭知哥

  美其名曰親切友好的懇談會,實際就是一場不見硝煙的談判。

  耗時七個小時,中間還穿插著一頓工作午餐。

  許半閒全部精力被耗盡,頭昏腦漲,疲軟地靠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眼前的人令他更加頭疼。

  這人如遊魂厲鬼,賊心不死,糾纏不休。

  「周總,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吧。」許半閒有氣無力地抬眼。

  看見周庭知也是一樣的疲憊。和許半閒不一樣的是,周是身體的疲累,而許半閒是大腦的疲憊。

  上學的時候都沒這麼用過腦子,那幫外國人太陰了,比中國人還會打太極,腦子跟腸子似的,彎彎繞繞,一不小心就是一個坑。

  許半閒的辦公室裡間有衣帽間、休息室,還有一個獨立的茶水間。

  周庭知站起來,走進茶水間。

  許半閒想叮囑他雙倍的糖,轉念一想,算了,今晚沒有加班的打算,咖啡派不上用場,好喝難喝無所謂的。

  周庭知煮了一杯美式給自己,又找到茶杯,為許半閒泡了杯茶。

  「小許總,將就著喝點,我只找到了蜜桃烏龍,這是你茶水間裡最甜的了。」周庭知將茶杯放下,杯柄轉至許半閒慣用的右邊。

  他轉身坐在沙發上,單手鬆開一顆襯衫紐扣,仰起頭將咖啡喝盡,凸起的喉結滾動兩下。

  「小許總沒什麼和我說的嗎?」周庭知問。

  許半閒閉著眼晴養神,對付那群外國人腦細胞都死光了,經驗告訴他,轉不動腦子的時候就少說話。

  周庭知知他假寐,也不拆穿,繼續感慨道,「小許總好謀劃,算盤珠子噼里啪啦地響,拿我做背書,這是想拴我一輩子?」

  該來的總是要來,自己不能總是在被動被調戲。

  許半閒睜開眼睛,懶洋洋地坐起來呷了一口茶,蜜桃烏龍口感細膩,入口先是濃郁的果香,後是清新的回甘,確實甜,也確實好喝。

  他確實先斬後奏,但那是談判期間的情急之舉,總不能在談判中落了下風。

  「周庭知,那種情況下,我這也是無奈之舉,James不信任我,眼神一直往你身上飄,話里話外就是告訴我,你是頂樑柱,你是壓艙石,你是定盤星,我也沒有辦法,若是遲疑,就是擺明了告訴他們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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