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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踏著光而來,一臉訝異地查看他的傷勢。在秦昭意識消散前, 他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這個人可真好看,他是神明嗎?

  那個人說他不是, 他說他叫沈知言。

  秦昭人生中吃過的第一頓飽飯,是沈知言給他做的菠菜湯。

  起初,他覺得味道似乎有些奇怪, 可當他看到沈知言那雙充滿期盼的眼睛時,便覺得那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那時他並不知道自己一口氣將湯喝完後,為什麼沈知言臉上的表情會那麼古怪。

  ……現在他知道了。

  在秦昭有限的閱歷中,從未見到像沈知言這麼有生命力的人。

  他們活得不好,那他就偏要往好里活。等他們的日子好過了,他便要去見更大的世界。

  他似乎永遠有目標,永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當他決定要做一件事時,下一刻就會付諸行動。

  他就像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小太陽,連帶著將秦昭也一同拉出了困頓的泥沼。

  秦昭至今記得,在沈知言決定跟隨Viotti改學珠寶設計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Viotti求了一份擔保書,之後又四處奔波,幫他辦理下來了合法居留身份。

  那是秦昭第一次感受到,和沈知言一起站在陽光下的感覺是如此美好。他也是第一次產生了一個想法——他要守著這個人一輩子。

  秦昭的人生沒有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哪裡去……

  於是,沈知言的方向便是他的方向。他一路追逐著沈知言的腳步,根本不在意這條路通往何方。

  他們相互陪伴了八年。沈知言說他是家人,他不敢反駁,甚至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為有Alex的前車之鑑。

  那個愚蠢的自大狂在兩次傲慢的表白後,便被沈知言踢出了「自己人」的範圍。

  秦昭恪守本分地將自己封印在「家人」的角色中,他想:如果這樣過一輩子,也可以。

  可是為什麼會出現一個顧鐸?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偏偏還有個顧鐸!

  他眼看著沈知言的心一點點向那個傢伙偏移,自己卻無能為力。

  那晚,他在御景園外的卡宴里坐了一夜,眼睜睜地看著顧鐸抱著沈知言進了別墅,眼睜睜地看著二樓的燈亮了一宿。

  他祈求著沈知言從那幢別墅中出來,他祈求著沈知言讓自己去接他,他祈求著沈知言不要把愛分給別人。

  然而,都是徒勞。

  秦昭自嘲地笑了笑,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一盒煙。

  他跟著沈知言外出應酬時,少不了會有一些需要遞煙的場合,因此他總會隨身備著。

  一直聽說抽菸可以產生興奮感、調節情緒,也不知道真假。鬼使神差地,秦昭很想試試。

  可是,他剛拿出一根煙叼進嘴裡,腦海中就響起了沈知言的聲音,「我這是在慢性自殺,你不許學,別到時候再跟我一塊戒菸。我畫完就回去,你等我幹嘛?非讓我用二手菸殺你啊?」

  秦昭的動作微微一頓,嘴角勾出了一抹無奈的苦笑。下一刻,他緩緩將煙從嘴邊拿開,輕輕蜷了蜷,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這時,一道信息提示音忽然響起,在這片寂靜濃稠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秦昭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件人——Alex。

  看到這個名字,他的眼神微微一凝,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開了對方發來的信息。

  Alex:Qin, hai un momento per parlare?(秦,有時間聊一聊嗎?)

  秦昭定定地看著這條消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機,神色複雜。忽然,他抬起頭來,看向了不遠處的那扇落地窗。

  厚重的窗簾擋住了他的視線,卻無法阻止屋內的光暈從縫隙間漏出。

  現在是凌晨兩點,沈知言的房間仍然燈光大亮。

  ……

  沈知言知道顧鐸今晚在秦昭那裡受了氣,為了哄他,便縱容著他的霸道,任他予取予求。

  然而——

  雖然他知道對方在進屋前就陷入了一種莫名的亢奮之中,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今晚的顧鐸會瘋成這樣!

  當沈知言再次被顧鐸抱著頂在牆上時,已經沒有力氣再將腿盤上對方的腰間,只能由著對方擺弄。

  每次顧鐸將他輕輕顛起再重重落下時,都讓他不由自主地揚起修長的脖頸,發出一陣陣調不成調、斷斷續續的驚叫。

  大腦中持續傳來的刺激讓沈知言的理智全部淪陷,從身體到聲音,都被生理欲望所操控。以至於他本人根本記不清,在欲望的驅使下,他順著顧鐸的心意,究竟都說了些什麼渾話。

  ……

  凌晨三點十分,城市的喧囂早已在夜色中隱退。厚重的窗簾將窗外的黑暗隔絕,屋內自成一方明亮的天地。

  地上衣衫散亂,床上一片狼藉。

  顧鐸將沈知言擁在懷裡,正安撫地拍著他的後背,幫他緩解高強度的刺激帶來的短暫的失神。

  黏膩而顫抖的喉音漸漸停歇,沈知言終於在凌亂不堪中,狼狽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但好景不長。理智回籠後,當他回想起剛才的畫面時,整個人又立即陷入了石化。

  等沈知言徹底清醒後,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踹顧鐸一腳,可是現在的他實在抬不起腿來,於是便板起臉,一臉冷漠地瞪向對方。

  但顧鐸顯然會錯了意,他直接翻身壓了上來。

  「又勾我。」

  沈知言:……

  見沈知言不理人,顧鐸不禁有些心虛。他眼神遊移,試探道:「怎麼了?幹嘛板著臉?」

  沈知言瞪了顧鐸一會兒,見對方確實不解,便直言道:「你不尊重我,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羞辱我。顧鐸,我不喜歡你那麼說我,你剛才太過分了。」

  顧鐸知道沈知言愛面子,高自尊,卻沒想到他連床上的這些葷話都聽不得,便哄道:「我不是想羞辱你,這是情趣,你剛剛不也……」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沈知言一把捂住,「……那是被你誘哄的。」

  顧鐸低低笑了一聲,吻了吻沈知言的手心,將他的手扒了下來,保證道:「好,那我以後收斂,注意尺度……」

  頓了頓,他又接著補充道:「……絕不再說讓沈總難堪的話了。」

  在這種狀態下,猝不及防的一句「沈總」,差點沒把沈知言的大腦CPU當場燒乾。

  顧鐸眉梢一挑,精準地捕捉到了時機,趁著沈知言處於發懵的狀態,便想含糊地將今晚的事就此揭過。

  「好了,言言,這件事我知道錯了,你說的我都改。」

  但是顧鐸顯然低估了對方意志的堅定。

  那可是在意識混沌時還能死守自己的利益,在談判桌上從不會被對手用言語蠱惑的沈知言。

  果然,下一刻——

  沈知言搖了搖頭,抬眸看向顧鐸,「不止這件事。」

  顧鐸:……

  沈知言猶豫了一下,雖然面色赧然,但還是指著不遠處的牆壁,憤然道:「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到我們死為止,顧鐸,我希望往後餘生,上牆這個動作不要再出現!」

  顧鐸輕咳了一聲,試圖爭取一下,「言言,其實……如果你把腿盤我腰上,受力點就不止一處了,應該會好一些。」

  「我哪還有那個力氣?!」沈知言不可思議地反問。

  說完,他的態度又軟了下來,「我是真承受不住……」

  沈知言一亮出這幅姿態,顧鐸立馬繳械投降,但他還是給這個姿勢留了一線生機。

  「成。以後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這麼做。」

  沈知言想,這和他「取締這個姿勢」的訴求也沒什麼差別,便爽快成交,「好。」

  友好和諧的事後談判結束後,顧鐸又細細地看了會兒沈知言,接著便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探身撈起了被隨意丟在地上的浴袍。

  一陣窸窸窣窣後,顧鐸便披好浴袍,下床朝臥室外走去。

  「你幹嘛去?」

  顧鐸沒有回答,只是向沈知言神秘一笑。

  不多時,他便回來了,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一陣若有似無的香調——起初是薄荷和羅勒的清新,之後是金盞菊的輕柔,後調是淡雅溫暖的木質香,十分好聞。

  那是之前顧鐸身上的味道。

  沈知言有些不明所以,他揚著臉看向對方,眼中帶著疑惑。

  顧鐸的臉上滿是自得,他沒有說話,只是躺回沈知言身邊,緩緩地攤開了手掌。

  沈知言順著他的動作看去,待看清顧鐸手中的物件後,眼角猛然一抽……

  「顧鐸,你什麼時候偷的我的小橙花?!」

  顧鐸此時正春風得意,哪能平白受這冤枉?

  「什麼叫『偷』?我這是幫你追回失物。」

  見沈知言眯著眼睛一臉的不信,顧鐸解釋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在夜色幫了一個小服務生?是他順走了你的小橙花。我不僅幫你攔截了下來,還特意為它定製了香料。結果你非但沒有半個『謝』字,反倒信口指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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