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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的秘密,如果以後有一天,小兔翻閱我的書,在透明的魚缸里認識了你,你可得替我保密哦。

  雖然這次我想做的事很糟糕,但我還是希望,在那之前的我,依然是小兔心裡最完美的姐姐。

  (好像有點過分?有言道,養妹千日,用妹一時,就讓姐姐我也任性一次吧!)

  抱歉,明明是寫給你的信,我卻一直在談論我自己。回頭看看,淨寫了一些沒有用的話呢。

  我現在有點懷疑,到底要不要寄出這封信呢?

  但我想了想,還是碰碰運氣吧,因為有一句話,我必須得告訴你。

  抱歉,小金魚,你跟我說,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可我終究不夠你那樣的勇氣,我決定放棄了。

  放棄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就(劃掉)

  我(劃掉)

  謝謝你,小金魚。

  在我存在的時間裡,除了小兔,你的出現,給了我最大的支撐。

  再見,小金魚。

  要是另一個世界,我們不用再隔著紙張見面就好了。

  落款:小風

  *

  *

  林余不是小金魚,自然看不懂加密的部分,可他記得周令那份調查資料里的細節。

  被這個叫小風的女孩輕描淡寫省去的部分,是她在學校里經受的,長達兩年的霸凌。

  林余小時候見識過那樣的惡意,他也曾像這個女孩一樣,擋在林添身前,虛張聲勢地撐起一小片安寧,背地裡只能獨自舔舐傷口。

  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後來有曲叔叔幫忙,他會不會也像小風一樣,終有一天,承受不了支撐假象的壓力,悄無聲息地選擇放棄。

  林余撫摸那些被水漬暈開的墨痕,好像看到小風笑著寫下一些字,又流著淚將一些字劃掉的場景。

  他打開微博,再次翻閱已被他看過無數次的留言。

  從最初打招呼,到最後一次對話,只過去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林余在小風克制的留言裡,一個字一個字地尋找,想要找到絲毫求救的痕跡。

  可不論他重複多少次,都只能看到一個單純樂觀,最多偶爾為作業和理想之類的煩惱憂心的普通少年。

  即便已經知曉她的偽裝,依舊找不到一絲破綻。

  就連舔舐傷口,也都是帶著面具的。

  這就是她想要留給妹妹小兔的形象。

  被當做救贖,卻實際上什麼也沒幫上忙的小金魚,究竟還能為她做點什麼?

  林余想了一夜,在天亮做好了決定。

  推門出去時,周令靠在沙發上。

  林余以為他睡著了,放輕了腳步,但下一秒,周令已經站起身向他走來,眼睛裡盛滿疲憊,卻無一絲睡意。

  「還好嗎?」

  他朝林余笑了笑,但眼下的青黑太過明顯,顯得笑容十分勉強。

  「我沒事,」林余點頭,抱歉地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周令故作輕鬆:「你知道就好,先過來喝點水吧,你的嗓子都啞了。」

  他把早就溫好的水遞到林余手中。

  林余喝了一口,將杯子捧在手裡,道:「我想好了,我想去參加訪談節目,但是,我有一件事想跟他們商量,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同意。」

  他頓了頓,抬頭看周令,仍不能習慣主動開口。

  周令卻已經看穿他的想法,先一步接道:「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訪談的主題可以修改一下。」

  「沒問題。」周令毫不猶豫地同意。

  準備好的一大堆說辭,一點也沒派上用場。

  林餘一時有些語塞,愣了片刻才問:「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小事而已,」周令有些心不在焉:「而且,你知道的,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他從林余手裡拿走水杯,幾口喝掉了剩下的溫水,隨手將水杯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朝林余伸手:「在那之前,我們說好的。」

  林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將手遞過去。

  家裡空調開得偏低,他習慣穿長袖的睡衣。

  周令握著他的手腕,將寬鬆的袖口慢慢往上推,一點點露出手臂的皮膚。

  目光順著指腹摩挲的痕跡,輕輕划過交疊的舊傷,一寸一寸地審視著,既害怕看見,又擔心錯過任何一絲新增的創痕。

  林余先忍受不了這股磨人的癢意,無法控制地縮了縮手。

  周令誤解了他的動作,神色忽然慌張起來。

  「我沒有,」林余只好開口解釋:「我沒有再那樣。」

  周令不信。

  他聽不進去任何話,只是不停地掀起林余的衣服,反覆確認,仍覺得不夠,沉沉盯著林余身上的睡衣,恨不得將礙事的布料撕碎。

  「小令!」

  林余被扯得難受,想要去抓周令的手,但被很用力地揮開了。

  他皺起眉頭,也有些來了脾氣,可目光落在周令通紅的眼眶,還沒升起來的怒意又消散了。

  趁著周令恍神地剎那,他退後一步,雙手交叉撩起衣角,乾脆利落地脫掉了上衣,張開雙臂,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

  「你看,我沒騙你。」

  周令還停在半空的手僵住了。

  「還不相信我嗎?」林余嘆了口氣,雙手放在褲腰兩側:「還是說下面也要檢查?」

  周令眼眶的紅暈在極短的時間裡,擴散到整個臉頰,又爬上了耳根。

  「不,」他喉結上下滾動,目光不受控制地下移:「不用了。」

  林余沒好氣地笑道:「冷靜了?」

  周令像個犯錯的孩子,罰站似地梗著脖子,又忍不住一直瞟著林余赤裸的上身:「對不起……你,你把衣服穿上吧,小心著涼。」

  「行了,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林余重新把睡衣套上,拉了拉周令垂在身側的手,放緩了語氣道:「別擔心,我現在很好,沒騙你。」

  周令雙手合攏,將林余的手捧在掌心,舉到胸前,俯身貼向額頭,閉上眼輕聲道:「嗯,我相信你。」

  兩天後,訪談節目如期進行,主題由關注校園霸凌事件改為文藝創作與青少年心理健康,以《玻璃魚缸》風波中出現的負面評價為引,將討論重點落在文藝作品是否會加重青少年的心理創傷,刪掉原定素材里和小風有關的細節。

  其實,策劃剛出來的時候,周令一口否決了。

  林余想保護小風,他當然支持,可這樣的改動,很可能會將林余再一次推入旋渦之中。

  但這次,林余意外的堅定,表示節目組已經徵求過他的意見,是他同意要這樣做的。

  「我不能總是逃避的,」他把有些賭氣的周令拉到一邊,柔聲哄道:「我不想一直當沒有用的人,我也想做點什麼。」

  「你已經做了很多了,你也不是沒有用的人。」

  周令轉過頭,並不想真的跟林余慪氣。

  「其實,我也一直很猶豫,」林余神情憂慮地說:「就這樣讓小風的事過去,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呢?會不會,像原本那樣,讓大家看到事情的真相,關注霸凌問題,才是真正幫助小風呢?」

  周令伸手按向林余的眉心:「你幫小風實現了願望,她會開心的。」

  「可是,」林余的眼中充滿迷茫:「就這樣揭過去,會不會也縱容了霸凌行為,那些原本可以因此得到關注的孩子,他們怎麼辦?」

  周令似乎早已忘了自己是持反對意見的,這時反而安慰林余道:「不會的,交給我。」

  周令鬆了口,新策劃就這樣定下來。

  林余提前收到改版後的節目流程,需要他發言的部分,都跟繪本《玻璃魚缸》的創作思路有關,回答起來並不難。

  即便如此,林余依然修改了很多遍答稿。

  他焦慮得坐立難安,就在前一天,還不得不去見了一次陳歷,回家後,將原本定稿的文案全部推翻,又重新寫了一遍。

  在此期間,周令只是陪著他,沒有阻攔,也沒有插手。

  錄製當天,兩人起得很早。

  周令將早就準備好的服裝拿給林余,還半哄半勸地給林余打理了頭髮。

  林余看著鏡子裡陌生的自己,還有正拿著髮膠折騰他頭髮的周令,打消了上一刻還想著是不是要再完善一下文稿的念頭。

  「準備好了嗎?」

  周令放下髮膠,透過鏡子看著林余。

  他身上的裝束與林余相似,即便如此,兩人的氣場和風格也大不相同。

  但……意外地和諧。

  「嗯,」林余看著鏡子,點頭笑了笑:「準備好了。」

  林余原本是這麼以為的,但當他站在演播廳後台,看著架起的攝像機對準台上的沙發和拿著手卡對詞的主持人,還是很沒出息地腿軟了。

  更糟糕的是,他到了現場才得知,訪談並不是完全封閉錄製的,節目組特地邀請了五十名市中學的學生來到現場,作為見證這場訪談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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