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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驚晝沉默了,他有點尷尬地說:「只是一個蘋果而已。」

  「那時候好多人都說林驚晝難相處,脾氣差,像個閻王。連我都被這些話洗腦了。」鹿秋皺著眉,表情有些難過,「其實他是個很溫柔的人。」

  林驚晝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他很沒底氣地嘀咕著:「半個蘋果能說明什麼?」

  他發現自己是如此恐懼被人稱讚,那使他僵硬。

  被人恨多輕鬆,不用承擔期待,也不用擔心愛會消失。

  鹿秋突然伸手揉林驚晝的腦殼,力氣很大,他嘿嘿笑了兩聲:「小許,你要加油啊,拿冠軍,我不可以的事情,你一定可以的。」

  林驚晝表情和頭髮一樣亂,他沒想到,這個比賽走到這裡,他攜帶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許來的夢想,鹿秋的遺憾,不服輸的心氣,或許還有一點點,想要重新開口用音樂表達什麼的欲望。

  林驚晝站起來,他蹲得腳有點發麻,他和鹿秋碰了下杯子,喝掉最後一點酒,又走回剛剛坐著的那張角落裡面的桌子。

  張裕舒仍坐在那裡,林驚晝注意到,他把盤子裡的蝦吃光了。

  林驚晝放下酒杯,笑眯眯地說:「我在盤子裡下了chun藥。」

  張裕舒沒理他。

  「好啦好啦,其實是吐真劑啦。」林驚晝坐下來,彎著眼睛說,「把你銀行卡密碼告訴我。」

  張裕舒漠然地看他一眼,說:「你喝醉了。」

  林驚晝拍了拍自己的臉,覺得有些燙,他的酒量好像沒跟著他一起轉生,他呼出一口氣:「好像是有點。」

  「走吧。」張裕舒說完就站了起來。

  林驚晝不明所以地跟著他走了兩步,有點疑惑地問:「去哪?」

  「順路送你回家。」張裕舒說。

  林驚晝回頭看了一眼:「那我得去跟導演說一下。」

  張裕舒伸出手,攬住他的腰,同時臉靠近他,低聲說:「用不著。」

  林驚晝聞到張裕舒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他有些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你真要當我金主啊?」

  張裕舒低低地笑了一聲:「不是你給我下的chun藥嗎?」

  林驚晝閉了閉眼,有些絕望,心想,這小子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喝大了?

  張裕舒就這麼攬著他往外走,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林驚晝也沒辦法,這個身體比張裕舒矮了一截,骨架也小,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事已至此,狐假虎威一下也不錯,於是林驚晝轉臉看張裕舒,目光稱得上含情脈脈。

  但張裕舒絲毫不領情,他掐著他的下頜骨,就把他的臉擰開了。

  林驚晝咬了咬牙,忍著沒跟他計較。

  等坐進車裡,林驚晝突然感到一陣疲憊,他靠著椅子,打了個哈欠。

  他把這個疲憊怪罪於張裕舒出格的行為,那隻手扶著他的腰,像一排牙齒。

  特別過分。

  張裕舒上了車,跟司機說了地址,就拿出平板,開始看一些字很多的東西。

  林驚晝眼皮沉重起來,酒精開始侵蝕他的大腦,他撐著臉看街景飛速後退,他不自覺哼起了歌。

  這是《日後常相見》的原版,很輕快,很活潑。

  林驚晝對自己的行為一無所覺,他哼著哼著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裡有一大團一大團的棉花雲。

  做了兩個夢之後,林驚晝才睜開眼睛,車裡車外都很安靜,只有路燈落下一圈影子。

  林驚晝抓抓頭髮,有些混沌地說:「是不是到了?」

  張裕舒仍然在看平板,他吝嗇地「嗯」了一聲。

  「怎麼不叫醒我?」林驚晝按了按眼睛,想要驅趕掉剛睡醒的那種綿軟的感覺。

  張裕舒沒有回答。

  於是林驚晝按住了車門把手,說:「謝謝張總送我回家。」

  他說完就打開車門下了車,但一抬頭一下子愣住了。

  這不是許來住的那個小區。

  這是林驚晝遺囑里的那套房子。

  張裕舒帶他來了。

  第15章

  林驚晝站在那裡有點懵,張裕舒打開車門從另一側下車,走到他旁邊,平靜地開口:「走吧。」

  林驚晝沒動,張裕舒有點不高興地皺眉:「不是你要來這裡的嗎?」

  林驚晝吸了一口氣,邁出一步之後又頓住,他抬起臉,茫然地說:「往哪裡走?」

  張裕舒長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他前面,給他帶路。

  林驚晝步伐有點不穩,他很慶幸,他今天喝了酒,一切都可以讓張裕舒理解成他酒品很差。

  這個小區離鼓樓大街很近,房子是他和張裕舒分手之後買的。

  林驚晝後知後覺,很多事情的時間,他都是基於這件事來記憶,分手成為了一個繩結。

  這是個老小區,分兩個區域,林驚晝住的那一邊,有一個只有住戶才能進入的花園,但是物業審美很差,花園打理得像道路綠化。加上北京的塵土,整個花園都是灰頭土臉的。

  林驚晝在這裡住了很久,無聊的時候會到這個花園裡來坐著,給長得最張牙舞爪的那叢灌木葉子一片一片擦灰,他稱之為解壓小遊戲。

  張裕舒看起來對這裡確實不熟,他站在單元門門口確認了好久,才推門進去。

  小區加裝了電梯,張裕舒按了頂樓的按鈕。

  林驚晝一言不發地跟著,直到走到他曾經的家門口,看到張裕舒很快速地輸入了一串密碼,門鎖發出滴的一聲。

  林驚晝有點發怔:「你不是說你沒來過嗎?」

  而且也不是這樣的,他沒有用過密碼鎖,他留給張裕舒的就是一把鑰匙。

  張裕舒沒說話,他只是伸出手,拉住了林驚晝的胳膊,有點用力地把他扯了過來,推進了家裡。

  月光亮堂堂的,房間裡銀輝浮動,世界只剩一個輪廓。

  林驚晝站在那裡,面對著空蕩蕩的客廳,僅有的幾件家具都蓋著白布。

  那高高堆起的,如同墳塚。

  林驚晝有些難以呼吸,他面對著自己的墳。

  張裕舒打開燈,光一下子亮起,帶著微微的暖色調。他走過來,毫不在意地掀開林驚晝面前的白布,徑直坐在了皮質的沙發上。

  心慌的感覺被驅散一點,林驚晝使勁眨了眨眼睛,然後偏過頭,裝著好奇那樣,四下看了看,問:「這裡為什麼這麼空?」

  張裕舒往後靠在沙發上,背挺得很直,他不太在意地說:「這你應該去問林驚晝。」

  林驚晝抿了一下嘴唇,心裡想著,不是這樣的,當然不是這樣的,他明明留了很多東西在這裡。他收藏的那些cd,打口帶,黑膠唱片。沒有拆封過的書,粉絲給的手寫信,這些年各地出差撿的石頭,購買的紀念品,還有滿滿一個盒子的吉他撥片。

  他每到一個地方演出,就會在表演時用過的吉他撥片上寫上地點和時間,帶回家之後丟進餅乾盒子裡,突然有一天就堆滿了。

  「怎麼會這麼空?」林驚晝苦笑起來,聲音很輕很輕,「怎麼會呢?」

  張裕舒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這份安靜太難捱,林驚晝突然轉身,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他和張裕舒對視,聲音有些大:「他怎麼可能不給你留東西?」

  林驚晝咬著牙,眼睛也有點紅,他說完之後又覺得不妥當,就使勁一揮手,好像想把這句話扇走。

  張裕舒突然站了起來,他很冷靜地說:「這裡有一個我不知道密碼的保險箱。」

  林驚晝愣住:「不知道密碼?」

  張裕舒走到書房的門邊,按住了門把手。書房的採光不好,一開門,就有一種陳舊的氣味。

  書房也是空的,只剩下當時裝修的時候,林驚晝定製的那一排頂天立地的書櫃,仍站在那裡。

  張裕舒伸手進去,打開那個暗格,從裡面拿出了一個保險箱。

  保險箱不大,一隻手就可以托住。

  張裕舒拿著它,盤腿坐了下來。

  林驚晝下意識學他的動作,坐到地上才注意到書房的地毯也還是原來那一個。林驚晝伸手摸了摸,觸感依舊柔軟,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著的。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中間擺放著那個保險箱。這是一個相當老式的保險箱,甚至還是四位密碼鎖。

  林驚晝感覺自己酒醒了不少,他伸手撐臉,說:「你是不是把密碼想的太複雜了?」

  張裕舒不太高興地講:「莫名其妙給我留了一套房子,又莫名其妙藏了一個保險箱,密碼也沒寫在遺囑里,叫我怎麼猜?」

  林驚晝眼睛亂飄:「他肯定是覺得你肯定能猜到的。」

  張裕舒抱起胳膊,不爽道:「誰知道他在想什麼?」

  林驚晝用手指點了點保險箱:「你不如想簡單點。」

  張裕舒立馬說:「我沒有想。」

  林驚晝長長地「哦」了一聲:「那你現在想想。」

  張裕舒表情有點嫌棄,他伸出手,按了四個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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