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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熠輝炒得也挺快的,端著倆盤子就去了餐桌,沈之行洗漱完就瞄了一眼。

  一個炒西蘭花,一個青菜炒牛肉,上面還裹著老乾媽的醬。

  「你喜歡吃辣的,我專門買的。」寧熠輝一臉驕傲,「你嘗嘗。」

  沈之行坐下,夾了一筷子,入口那一瞬皺了眉,實在太難吃,牛肉嚼起來像在嚼鞋底,醬味死咸。

  「你吃過嗎?」

  「沒有,第一口肯定是給你吃。」

  「你……在國外那麼久不自己做飯?」

  「做啊,但我吃的都是白人飯,以前homestay就做點他們吃的簡餐,上了大學吃super duper和Chipotle比較多,我自己做得很敷衍。」寧熠輝撐著頭看他,「中餐太複雜了,沒時間專門做,他們那種飯一般買了後,微波爐叮一下就出來了。」

  「行。」沈之行又挑了一筷子西蘭花,感覺就是用熱水煮開後灑了點鹽。

  「好吃嗎?」

  「我覺得……」

  寧熠輝很認真地等著他的答覆。

  沈之行本來想吐槽,剛張嘴,視線不小心瞄到寧熠輝握著筷子的手,又掃到他嘴唇,腦子裡昨晚那場像夢一樣的親吻畫面,不合時宜又猝不及防竄出來,唇齒纏在一起的觸感,急促的喘息,壓在手腕上的力道,每一個都清晰得像是才發生的。

  他筷子懸在空中,耳根發紅,感覺胸口癢得慌。

  「你自己吃吧。」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按,就去了衛生間。

  這飯最後還是倒了,因為沒人吃得下。

  洗了碗之後,寧熠輝就坐在他餐桌那一直在回消息。

  沈之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寧熠輝掀起眼皮看著他:「什麼?」

  「你還要找工作嗎?」

  「找吧。」寧熠輝合上了手機,動作不緊不慢,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問,「但……不一定能馬上找到。」

  「那……你打算在這住多久?」

  寧熠輝盯著他看,目光慢慢從他臉上掃到他鎖骨線,再移回眼睛,唇角勾起一點若有若無的弧度:「沈哥,你想趕我走嗎?」

  沈之行避開他目光,垂下眸,聲音發悶:「只是我家太小了。」

  太小了,裝不下兩個人,也藏不住昨晚那些曖昧到要命的氛圍。

  昨晚他試圖理清思緒,但每次一理,沈之游的事就像堵在胸口,像個結死死勒著。

  他真的配幸福嗎?

  如果他走上了這條路,他的父母怎麼辦?

  他是家裡唯一的孩子了。

  可他又無比清晰地感覺到,有個人,就切切實實在他身邊,觸手可及,帶著溫度,裹挾著氣息,和那種靠文字堆出來的慰藉不一樣,所有壓著的情緒仿佛都找到了一個容器。

  寧熠輝也沒打算放過他。

  他低低喚了聲:「沈哥。」

  沈之行沒吭聲,指尖下意識地想去摸煙盒,整個人都繃著。

  「你其實不想趕我走吧。」

  沈之行喉結動了動,指尖不受控地蜷緊,又鬆開。

  「……誰說的。」

  「我說的。」寧熠輝盯著他,嗓音壓得很低,像還帶著點昨晚未盡的繾綣,「你要是真想趕我走,昨晚就不會讓我留,也不會……讓我親。」

  話音落下,屋裡像是一下安靜到能聽見彼此呼吸。

  這句話像把昨晚那層曖昧不清、你來我往的氣息當頭捅破,沈之行呼吸一滯,猛地抬起眼瞪他一眼,明明是帶著被拆穿的慌亂和怒意,偏偏臉卻控制不住地紅了,紅得連耳尖都帶著熱。

  沈之行咬著牙半天擠不出一句話。

  「親了不能不認,昨晚可沒人喝酒,是吧沈哥?」

  第56章 演不了了

  寧熠輝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沉得像要把人撈進來,捂在掌心裡似的。

  沈之行卻半天都沒能憋出一句話,連呼吸都像卡在嗓子眼兒里。指尖蜷了蜷,捏緊拳頭,指節泛白,臉頰一點點浮上紅色。

  「怎麼不說話,沈哥?」寧熠輝佯裝可憐,「難道你不想負責……可昨晚你回應我了。」

  這話像個鉤子,明晃晃鉤在昨晚那些撕扯不清的細節上,沈之行渾身一緊,從臉紅到忽然像被抽乾力氣似的,眼睫輕輕顫了下,拳頭一松,整個人像是瞬間丟了戰鬥意志似的,沮喪地垂下了頭。

  這一刻的轉變,讓寧熠輝心頭猛地一揪,有些後悔把人逼這麼緊了。他頓了頓,語氣軟得快要化開:「我就開個玩笑,沈哥別往心裡去……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寧熠輝想走過去伸手抓住沈之行,結果對方卻不著痕跡地躲開了自己,他心臟收縮得更厲害了,整個人像被揪住了一樣。

  「沈哥……」

  沈之行卻後退了兩步,像是逃避,也像是妥協,最後直接跌坐在椅子上,低著頭,從兜里掏出煙來,手指不穩地點了兩下,才把煙點著。

  煙霧升起來,半張臉都藏在那一層薄霧裡,眉眼晦暗,嘴角緊抿,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就那麼悶聲抽了一口,胸口輕微起伏,像是把剛才所有的慌亂、抗拒、掙扎都壓進了肺里,一口一口慢慢耗掉。

  寧熠輝站在原地,看他那樣抽菸,像是受著凌遲一樣,心底的情緒亂成一團。正要開口說句什麼,沈之行卻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說實話,讓你進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的。」

  聲音有些啞,透著一種壓了很久、幾乎要炸開的煩躁和疲憊。

  寧熠輝心臟狠狠一跳,下意識往前走一步:「對啊,怎麼會不——」

  「我弟弟在十一天前,已經離世了。」

  寧熠輝的腳步猛地頓在了原地。

  「……已經走了?」

  沈之行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藏著太多情緒,掙扎、壓抑、混亂,還有一絲明明白白的認命。

  「移植後復發,腦出血走的。」

  寧熠輝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他比誰都清楚沈之行的個性,這個時候還在逼他也是自己太自私了。

  他都不敢想像沈之行這些天到底是怎麼過,從離職前對方精神狀況就非常不好,他那時猜測過是沈之行弟弟病情的事,但是沒有想過這麼嚴重,因為沈之行很早前提過移植後弟弟的病情已經快穩定,債務還清生活也在繼續。

  他很想陪著沈之行,可那時兩個人的關係因為自己的欺騙就像走在一根鋼絲上。

  他不敢太向前,又不敢往後退。

  只能盡工作職責範圍內的幫沈之行,後面他發的消息沈之行一條也沒回過,那時的他已經不知道沈之行還會不會回來,會不會就此消失,會不會在一個不知名的午後就把他重新拉黑。

  如果不是出院看到那條消息,讓他相信沈之行也沒放下,自己也不會有勇氣才在這裡日復一日地等著。

  寧熠輝心裡難受得發慌:「對不起……」

  沈之行只是搖了搖頭。

  「我想說的其實是,我真的是一個特別擰巴的人……你應該也能看出來,畢竟你都發現了我像兩個人。」

  「我總是躲躲藏藏,環境需要我什麼樣,我就裝作什麼樣。」

  「我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一個 GDP 在省內都排不上號的小城市,我爸媽是再普通不過的職工,但他們從我小時候開始,就竭盡全力給我最好的,從來沒虧待過我。我擅長的東西不多,只有學習能拿得出手。」沈之行笑了笑,帶著點自嘲,「當然,公司里學校和成績比我好的多了去了,我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

  寧熠輝皺了皺眉,不是很喜歡他說這種話:「沈之行……你已經很優秀了。」

  沈之行卻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說下去,像是在把一層層壓在心底的東西往外掏:「但儘管這樣,我父母也一直都很為我驕傲,所以我也想一直讓他們驕傲,直到後來我弟弟……出生了。」

  他說到這,嗓子突然卡了一下,像是被什麼絆住了。

  「知道的時候對我打擊特別大,因為我已經當了十四年的獨生子,所以最開始特別特別不喜歡我弟弟,因為他分走了我爸媽對我一大半的關注……那個時候我每兩周回家一次,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因為他總是能陪在父母身邊,而我不是,我和爸媽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

  「但他其實也沒對我做過什麼,我們也不親近,因為很少相處…………我只是不喜歡父母的視線有天不在我身上了。」

  沈之行停頓了一下,菸灰落下來,他沒理,像是根本沒察覺。

  「後來有一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在發燒,起先以為只是流感所以沒怎麼在意,但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我考完期末從考場出來的時候,我媽才給我說我弟得了急性髓系白血病,醫院確診一周了。」

  「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回去在網上搜了整晚,看到的都是存活率極低的消息,根本不敢相信這件事會發生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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