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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還有些酸,謝晚凝將額頭抵在他胸口,以作支撐,問他,「我阿爹阿娘什麼時候進宮?」

  陸子宴給她繫著盤扣,怕她悶著,時不時還要伸手撈一撈她的小下巴,「已經來了。」

  話落,謝晚凝登時一驚,「幾時來的,怎麼不喊醒我?」

  幾年沒見,爹娘來了她還在睡覺,這樣成何體統。

  「急什麼,」見她冒冒失失就要出去,陸子宴扣住她的肩,把人撈了回來,繼續給她穿外衫,「他們抱著孫子樂呵著呢,你晚點去也不要緊。」

  「……然兒過來了?」

  「嗯,」系完最後一粒盤扣,陸子宴笑了聲,「總得讓你好好睡個覺。」

  除了幾年不見的女兒外,也就只有出生到現在都未曾見過面的外孫能讓謝家老兩口開懷了。

  他們早早就知道女兒生了個娃,對這個外孫還不知道惦記了多久。

  一大早陸子宴就將孩子弄來了。

  如今得以見面,祖孫幾個還不知道多樂呵呢。

  謝晚凝也想到了這一茬,遲疑了會兒,還是忍不住道,「你別記恨我爹娘和阿兄幫著我一起瞞著你啊…他們都是聽我的…」

  「知道了,」陸子宴瞥她一眼,雲淡風輕道:「你都犧牲這樣大了,我還有什麼好記恨的。」

  謝晚凝:「……」

  想到昨夜,她面色紅了一紅,別彆扭扭,「也不算犧牲。」

  ……

  寢殿內靜了一瞬。

  意識到她的言中之意,陸子宴眸光微凝,輕笑出聲。

  瞧瞧,還真是懂事了……

  他輕輕擁住她,湊近她耳邊,「別撩我啊晚晚,還想出去的話。」

  第314章

  關雎宮,正殿。

  時隔五年,謝晚凝見到爹娘明顯見憔悴的臉,鼻子發酸。

  鄭氏手裡還抱著外孫,見女兒進來,眼眶登時也紅了。

  「阿爹,阿娘!」謝晚凝幾步走近,雙膝跪地,「是女兒不孝,讓你們操心。」

  想到夢中爹娘跪在宮門前,祈求陸子宴讓她入土為安的一幕幕,那時的爹娘比現在更蒼老、憔悴。

  前世,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今生,也骨肉分離了五年,讓他們惦念了五年。

  謝晚凝伏在父母膝上,哭的不能自已。

  門外的陸子宴看著這一幕,本欲進去拜見岳丈岳母的腳步微滯,遲疑幾息,選擇轉身離開,給這一家人敘久別重逢之情。

  這邊,鄭氏拉了女兒兩把,見她不肯起身,便在她肩頭拍了一下,「快起來,讓為娘看看你。」

  一旁的謝衍譽扣住妹妹胳膊,將人拽了起來,又遞了張帕子過去,道:「擦擦吧,當皇后的人了。」

  「……」謝晚凝哭聲一頓,接過棉帕隨意擦拭了下,對著爹娘轉了個圈,「你們別擔心,我好著呢。」

  體態輕盈,容光煥發,就連眼神都還是在閨閣中被嬌養的清澈。

  確實不像過得不好的模樣。

  鄭氏放下心來,細細問了這些年的事,難免又是一陣落淚。

  比起婦人的情緒外露,謝家父子倆就較為內斂,只在一邊靜靜聽著母女說話,時不時的遞張帕子。

  一番敘情後,鄭氏看著女兒嬌嫩如花的臉蛋,依舊悔不當初:「都怪阿娘,早早給你定下這樣一樁親事,叫你本該順遂的人生,平白生了這些波折。」

  當年這真是頂好的親事,陸子宴還是武原侯府長房嫡次子,而陸家枝繁葉茂,上頭又有著父兄頂門立戶,他作為嫡次子,是半點壓力都無需擔。

  誰能料到後來會出現這樣大的變故。

  鄭氏拉過女兒的手,壓低聲相詢,「你一逃就是五年,這次被他抓回來,他可有為難你?」

  「沒有,」

  謝晚凝哪裡還捨得叫爹娘操心,聞言當即搖頭,「真的沒有,他變了很多,沒了從前的蠻橫專制,更不曾為難我,……我自己也願意跟他回來,我想明白了,就算他不找來,我也會選擇回京的。」

  鄭氏哪裡肯信。

  她女兒都被逼得拋棄一切,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了。

  豈是如此簡單就能回心轉意的。

  「你們別擔心了,我真的並非被他強迫帶回京,」謝晚凝抿了下唇,小聲道:「……孩子都生了,其實我也沒自己想的那麼厭惡他。」

  話說到最後,她也有些不自在。

  「真是冤孽,」鄭氏也不知道信沒信,只是幽幽嘆氣,「早知兜兜轉轉還是他,當年何必退了那樁婚…」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都能走到差點勞燕分飛。

  現如今,以二嫁之身入宮為後。

  鄭氏眼露複雜,「他那般瘋魔,真能對你跟……過往徹底揭過?」

  「會的,」謝晚凝道:「我信他,他說會,就一定會的。」

  她相信,錯失過彼此的兩人,兜兜轉轉重新尋回了彼此,一定會摒棄前嫌的。

  第315章

  本就是年底才回的京,沒過幾日,就到了除夕宮宴。

  這是謝晚凝回京後的第一個新年,也是她以皇后身份露面的第一個宮宴。

  聲勢之浩大,可以料見。

  四品以上官員攜家眷,皇室宗親,還有那些世襲罔替的功勳世家,幾乎全都來了。

  就連所有人密切關注的沛國公府都來了人。

  眾所周知,沛國公府是皇后之前的夫家,裴世子曾是皇后的夫君。

  京中暗地裡賭局都設了不知多少。

  就賭皇帝會尋個由頭,讓沛國公府消失。

  甚至,以他們陛下的殺性,可能都不需要由頭。

  嫡親姑姑又如何?

  殺了也就殺了。

  然而,沒想到,他們陛下動倒是動了手,但僅僅只是動了裴家大房,罪名還是勾結外敵,直接將國公爺嫡親兄長遺留下來的血脈,一把全端了。

  皇后真正的前夫家,分毫未傷。

  甚至,今日這樣的盛會上,沛國公府竟然也出席了。

  陛下這是,……既往不咎的意思?

  不太符合他一貫的秉性啊。

  底下人心思各異,謝晚凝同陸子宴並肩坐於上首。

  她也看到了沛國公府的人。

  端陽長公主和沛國公,還有裴鈺清,……都來了。

  時隔四年,再一次見到裴鈺清,謝晚凝眸光微斂,儘量做出等閒之態。

  手腕卻被輕輕握住。

  旁邊一襲玄色龍袍的男人偏頭衝著她笑意森然,「別亂看啊晚晚,我肚量不太大的。」

  謝晚凝:「……」

  她抬起沒有被扣住的手,給他斟了杯酒,沒好氣道:「宰相肚裡都能撐船,你是君王,別這么小氣吧啦了。」

  陸子宴笑而不語,端著酒盞一飲而盡。

  謝晚凝又給他斟,「好了,別醋了。」

  「你還不知道嗎,我喜歡你,最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

  她信手拈來,格外嫻熟的哄著,終於讓旁邊帝王周身氣壓不再那樣瘮人。

  兩人身後侍立的宮婢內監們,皆低眉垂眼,聽的多了,他們也早已從一開始的震驚,變成如今的麻木。

  一場宮宴,謝晚凝表現的十分自然,並沒有刻意迴避沛國公府,也不曾多熱絡親近。

  仿佛,她不曾為裴家婦,也不曾跟裴家嫡長子有過一段前緣。

  裴鈺清同樣神情自若,多一眼都沒往上瞟。

  在眾人眼中,那就是這兩人,彼此都放下了。

  酒過三巡,陸子宴似乎已經微醺,他手支著下頜,偏頭望著身邊的姑娘,忽然道,「給他指個婚怎麼樣?」

  這個『他』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謝晚凝斟酒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向他。

  陸子宴沒有迴避。

  兩人目光對視,或許是一瞬,或許過了幾息。

  謝晚凝率先移開視線,她放下酒壺,淡淡道:「你想指就指,不用問過我。」

  稍顯冷漠的語氣,讓陸子宴心口驟然升起一股悶疼。

  腦中突兀響起了裴鈺清剛剛介入他們之間時,她的那些冷言冷語。

  她說,那老男人比他乾淨,比他生的好看。

  她喜歡的就是這個。

  所以,即便老男人年長她十一歲,她也欣然許嫁。

  陸子宴深吸口氣,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重重放下。

  第316章

  不知他是有意試探,還是臨時起意隨口一說。

  總之,這婚到底還是沒有指。

  宮宴相安無事的結束,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因此有些沉默。

  就像是半路才結合在一起的夫妻,總是有些雷區不能輕易觸碰。

  謝晚凝是不想僵持的,她是真真正正的想跟這個男人好好過日子,攜手下半生。

  但很多事已經發生,她無力更改什麼。

  做了就是做了,他若始終耿耿於懷,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關雎宮的路上,已近深夜,天空突然下起了雪。<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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