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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汶實質上是獨屬段循的司機,除非特殊情況很少負責給方續誠開車。

  葉汶從車內後視鏡瞟了眼后座右側的方續誠,猶豫答:「我……」

  才說了一個「我」字,方續誠無情地將普爾曼前後車座間的擋板升了上去。

  段循「誒」了一聲,扭頭看向方續誠。

  方續誠卻意外沒有看段循,只說了五個字:「坐好,安全帶。」

  段循不滿瞪了方續誠幾秒,不知想起了什麼,過了會兒不滿的情緒又消失了。

  車輛已經緩緩啟動,段循人沒動作,方續誠不得已對上段循的視線。

  「坐回來,系安全帶。」他又說了一次。

  段循人倒是坐回了座位,但坐回來後又跟個大爺似的兩手一攤,耍賴說:「懶,哥哥幫我系啊。」

  方續誠看著段循,二人對視了很短的時間。

  方續誠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從座位起身撐著后座椅背去拉段循那側的安全帶。

  段循在方續誠繞過自己拉安全帶時,抬了下下巴在方續誠的臉上很輕地親了一口。

  方續誠動作微頓。

  段循笑著眨眨眼:「哥,你說現在這樣像不像我剛回國那時候。」

  兩年前段循回國從銘城國際機場出來,當時也是方續誠這樣給段循系安全帶。

  只是那時候,是方續誠親的段循。

  方續誠的視線緩緩落在段循的臉上,他看了段循好一會兒,才回答:「不像。」

  替段循扣好安全帶,方續誠沒急於坐回自己的座位,而是保持一手撐在段循座椅一側,另一隻手摸了摸段循的臉。

  「不一樣了。」

  他看著段循說。

  回到極灣,一進門吳叔就問是否開餐。

  段循盯著方續誠換鞋的背影看了兩秒,一時興起似的說:「今天想吃哥哥做的菜。」

  吳叔一愣:「可晚餐已經……」

  倒是方續誠脫去外衣交給吳叔,直接道:「我用小廚房,徐師傅今晚做的你們吃就行。」

  吳叔只能應「好」。

  方續誠問段循想吃什麼,段循想了想點菜:「還是灌湯黃魚吧。」

  這是方續誠撿回廚藝時,認真練習的第一個菜。

  也是段循回國後,第一個向吳叔點的菜。

  其實臨時處理魚挺麻煩的,但方續誠也沒有讓廚師進來幫忙。

  段循跟進小廚房在旁邊看著方續誠洗魚、刮鱗、殺魚、剖肚,這道菜方續誠已經做得很純熟了。

  段循看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手機好像快沒電了,又走出廚房去充電。

  一分鐘後,段循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從起居室探出一顆腦袋。

  「我在這。」

  只見方續誠右手上還拎著把油光鋥亮的鍋鏟,高大的身影背對段循站在一樓大廳中央。

  段循問:「怎麼了?」

  方續誠猛然回頭看向段循位置。

  二人目光交匯,方續誠身形生生一頓。

  「……沒事。」

  三分鐘後,段循回完手機上的信息,將手機直接扔在起居室,返回小廚房。

  小廚房中此時煙霧瀰漫,段循捂著嘴上前打開抽油煙機。

  等煙霧好不容易散了些,段循皺著眉問:「哥哥在想什麼?連油煙機都不開。」

  方續誠站在灶台邊仿佛無知無覺,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忘了。」

  段循:「……」

  他覺得方續誠現在不太適合進廚房。

  段循嘆了口氣,忽然說:「哥哥去周家找我了是嗎?」

  葉汶不是方續誠的司機,就算方續誠提前回來,下午開著車來寢園接段循的也不該是本應留在極灣的葉汶。

  「哥哥回過家,然後又去了周家,沒找到我才給我打的電話?」

  段循乾脆將電子灶台關閉,徑直拉著方續誠離開了小廚房。

  客廳里走動的傭人多,段循想了想又帶著方續誠回了起居室。

  方續誠任由段循拉著他走,從後盯著段循圓圓的後腦勺微微出神。

  進了起居室後,段循把方續誠按坐到沙發上,自己卻又準備往外走。

  「去哪?」方續誠陡然回神,拉住段循的手臂。

  段循回頭交代了句:「餓了,弄點東西來吃,哥哥在這等我。」

  幾分鐘後,段循也不知從哪裡當真弄來了兩塊現成的黑森林小蛋糕。

  他端著兩份小蛋糕,卻沒有將其中一份給方續誠。

  而是只自己留了一份,另一份則隨手扔到桌上,隨後端著小蛋糕往方續誠腿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哥哥飛機上吃東西了嗎?」

  段循一手端著蛋糕,一手拿著支叉子,剛問完又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多餘。

  「餓不餓?」段循將叉子插在蛋糕上,空出手摸了摸方續誠的肚子。

  不過只摸到了硬邦邦的腹肌。

  懶得等方續誠回答,他叉起蛋糕上一小塊奶油送到方續誠唇邊。

  方續誠抬眼看著段循。

  從段循拉他出廚房,到段循離開起居室,再拿著蛋糕回來,這期間,方續誠的目光始終追隨段循。

  他像是要將段循的臉盯出花兒來。

  段循舉著叉子耐心「啊」了一聲,如同教初生的嬰幼兒張嘴。

  方續誠靜靜看了段循好一會兒,竟也真的跟著段循慢慢張開嘴。

  段循給方續誠餵了一叉子滿滿的奶油,說:「黑是黑了點,但巧克力就這個顏色,真沒下毒哦。」

  說著,段循又主動舔了舔方續誠帶了巧克力混合奶油香甜的唇角,問:「甜嗎?哥哥。」

  「……不知道。」

  這是方續誠最誠實的答案。

  他的心思從來沒有在這塊蛋糕上。

  段循撇撇嘴,覺得甜點師要是知道主人家這麼不會品嘗,一定很後悔了花了一下午用心準備這些。

  段循不再給不懂得欣賞品味美食的人投喂,自顧自用小叉子津津有味吃蛋糕,吃著還不忘問:

  「哥,我喜歡吃這個,我把兩個都吃掉好不好?」

  方續誠幾乎是本能地考量了半秒這種甜食不利於段循身體的地方。

  微微蹙眉,他脫口而出:「一個,馬上吃晚飯了。」

  段循瞟了眼方續誠的臉色,含著叉子「哦」了一聲。

  然後在方續誠眼皮子底下吃完整塊蛋糕,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空了的蛋糕盤和叉子。

  「哥,有人管的孩子才是真正被愛的孩子。」

  雙手環過方續誠的脖頸,段循說:「你最明白的,不是嗎?」

  方續誠神色怔然,依舊盯著段循。

  半晌,他喉結滾了滾:「……段循。」

  段循吃得兩邊嘴角都是巧克力,擦也不擦就往方續誠肩窩裡埋。

  「錯了,應該叫循循。」

  ……

  剛發現醫院有人監視自己那段時間,段循的身體情況很糟糕。

  他一個人躺在瑞士西部陌生的醫院裡。

  很多次那裡的醫生護士都以為段循聽不懂法語,私下議論說可惜了,段循再也站不起來了。

  在陌生的國家、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他離國內很遠很遠。

  而這個世界上他僅剩的親人已經離世。

  當時銘傳內部大概也很混亂,段循被完全切斷了與國內的聯繫。

  他不知道切斷他跟國內聯繫的人是誰?

  是段家旁系?陳厲?還是方續誠?

  他那時甚至還不確定是誰害得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只一個人被扔在遙遠國度的不知名醫院,連站起來逃離監視都做不到。

  可是漸漸地,段循卻又發現了不對。

  監視他的人……似乎對他並沒有惡意?

  人生地不熟還沒有自主行動能力,再有錢也很難保證時刻被溫柔以待。

  然而當護工粗暴對待段循的第二天,那個人再也沒出現。

  後來,段循發現自己的醫生也在不斷更新換代。

  新來的一個比一個更厲害,就好像他們都是從世界各地專門搜羅過來針對他病症的專家。

  在國外康復治療的很長一段時間,段循其實對未來都不抱任何期待。

  有時候他一個人躺在病床上,身體的疼痛讓他無法入眠。

  他那時就在想,夜晚什麼時候過去?

  可明天睜眼,他又為什麼要面對同樣無望的一天?

  而那段時間裡,連段循自己都已經放棄自己了,反而是監視他的那個人從沒放棄過他。

  一個個醫生來了治,失敗了再換。

  兩年裡段循換了無數個醫生,那個人卻仿佛始終堅信他一定能重新站起來。

  比他更加堅定。

  第二年,段循的情況真的慢慢好轉起來。

  他也已經習慣二十四小時被人監控著,可以坦然在無處不在的監控鏡頭下吃飯、睡覺、復健、甚至是洗澡。

  直到某一天,又出了第二件事終於讓當時的段循下定決心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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