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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駕座上的段循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又微微擰起眉。

  陳厲唇角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你竟然真的不躲?」

  無論能不能躲過,面對槍□□擊,人的本能反應就應該是想躲,而剛才的一槍,方續誠只要本能閃避,這顆子彈就能射穿他的肩膀。

  然而,方續誠竟真的仿佛釘在原地……

  一動沒動。

  陳厲死死盯著車前的方續誠盯了好一會兒,槍口才緩緩轉向車內。

  「算了,那只能辛苦小少爺忍——」

  方續誠皺眉看著陳厲的動作,再次上前一步:「我說過,別帶段循!」

  陳厲的槍口已經頂上段循的太陽穴,偏頭不耐煩警告:「我也說過讓你別動!」

  車外的方續誠猝然停在原地,雙手緊握成拳,隱忍閉了閉眼。

  「剛才那一槍我沒躲。」他竭力緩下語氣,一字一頓,「別牽扯段循。」

  副駕上的段循眸光微微一動。

  陳厲聞言又笑了:「可是子彈沒打中啊,你剛才怎麼不接那顆子彈呢?沒中只好由小少爺代勞。」

  方續誠直白道:「傷了他,你跑不了。」

  陳厲還是笑:「你看我像要跑的樣子嗎?能拉上小少爺陪我一起下地獄,我也算值了。」

  方續誠如今站的位置,終於能夠看清副駕駛座上段循的情況。

  天氣預報顯示,銘城半夜有雨。

  而隨著此刻黑沉沉的天空一道閃電蜿蜒而下,映照出越野車內的段循唇色一片慘白。

  段循真的受傷了?

  槍傷?還是脫身沒成功打鬥的傷?

  那道閃電過後,方續誠靜默片刻,冷靜說:「陳厲,有什麼沖我來,別再玩這些花樣。」

  陳厲猛地抬頭:「沖你來?那你從十七年前消失!」

  不知方續誠的哪個字觸怒了陳厲,陳厲忽而歇斯底里再一次將槍口指向窗外。

  「好,沖你來,那你就去——」

  最後一個「死」字來不及出口,始終安靜坐在副駕沒怎麼動彈過的段循忽而伸手壓了下陳厲舉槍的手。

  陳厲倏然扭頭。

  段循左手手臂的傷口口子撕裂太大,如果不縫針,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休克。

  可即使如此,段循仍舊用離陳厲最近的左手抓住了陳厲握槍的手腕。

  他開口:「方續誠從十七年前消失,我也會消失,不如你現在直接讓我消失?」

  陳厲陰森森地盯著段循,扯了扯嘴角。

  「小少爺終於忍不住了。」

  段循聳聳肩:「畢竟他十七年前不救我,我已經死了。」

  陳厲冷嗤:「小少爺不是說靠近方誠就是玩兒他,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拿回銘傳?」

  陳厲話音剛落,段循下意識掃了眼車前的方續誠。

  可惜遠光燈不僅晃了方續誠的眼,同樣也使車內的段循看不清方續誠臉上的表情。

  段循嘆了口氣,眨眨眼笑了下:「騙騙你嘛,我受傷了總要有人接我回家。」

  陳厲看著段循:「那現在為什麼又不騙了。」

  段循無奈:「你又不信。」

  頓了頓,他又嘆了口氣:「而且他受傷了,誰接我回家?」

  如果陳厲真的相信段循的話,剛才就不會故意朝方續誠開偏那一槍。

  那不是在威脅方續誠,更像是在驗證段循的話。

  陳厲的視線緩緩移向段循牢牢抓著自己握槍手腕的手,他始終不明白:

  「你為什麼永遠都要選他?為什麼一定要是方續誠,他有什麼好,為什麼!」

  豆大的雨點滴滴答答從天幕砸落而下,打在越野車的頂部、車前蓋、擋風玻璃噼里啪啦作響。

  車外的方續誠先段循一步接話回答:「他對我們沒有區別,陳厲。」

  陳厲怒道:「閉嘴,我在和小少爺說話!」

  「段循不欠你的。」

  方續誠無視陳厲因為暴怒又要抬起的槍口,他再次上前兩步。

  「從小到大是你要和我比,你只盯著我得到的,在意我有什麼,卻看不到自己得到了什麼。」

  如果要論段循對誰最好,陸淮然才是段循最好的朋友。

  而段循的表外甥周柏皓等人,在段循那裡也得到了更多的關注和關照。

  明明那些人從前與段循的關係更近更鐵,但陳厲卻不會嫉妒他們,只因為他認為那是理所當然。

  陳厲潛意識將人分為三六九等,認為方續誠的身世比他差,就該得到的比他少。

  然而段家太子爺的世界裡根本沒有那些分級劃分。

  所以當陳厲發現方續誠沒有低他一等,他的心裡便開始了不平衡。

  「你給我閉嘴!」陳厲激動地啟動車輛。

  他和方續誠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幾年,還從沒聽過對方一次性說這麼多話。

  「都是因為你,沒有你一切都會不一樣!」

  當陳厲察覺段循攔住自己的那隻手竟暗中在搶奪槍枝,陳厲徹底暴怒。

  段循的左手手臂血流越來越難以遏制,早已浸濕了褲腿,但他堅定地抓住陳厲的手。

  只因為他不可能再讓陳厲將槍口指向方續誠。

  這一刻,陳厲終於徹底死心。

  好,你要槍,那就給你。

  段循前一秒才獲得槍枝的掌控權,下一秒陳厲猛踩油門,越野車轟的一聲起步。

  伴隨天空又一道閃電,黑色越野如同一支利箭向前沖了出去。

  方續誠在陳厲的注意力被段循吸引走時,已經幾乎跑到越野車車頭位置。

  段循根本來不及拿槍做什麼,千鈞一髮之際只能同步放棄槍枝,撲上前猛打方向盤。

  「方續誠,躲開!」

  車外的方續誠反應也極快,黑色越野油門響起的一剎,他條件反射向一旁閃避。

  方續誠剛擦著車頭險險躲過高速起步的車輛,隨著一聲巨大的碰撞聲。

  方續誠猛地回頭。

  由於段循急著扭轉車輛方向,根本沒注意自己那側的鋼筋架距離他們的車輛極近。

  隨著越野車油門一踩到底,越野車頭不顧一切沖向半成品腐朽的鋼筋架子。

  方續誠瞳孔驟然猛縮。

  下意識朝發生碰撞的越野車走了兩步,又恍然停住。

  有那麼一瞬,他站在原地仿佛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方續誠的面前,無牌黑色越野的前擋風玻璃被變形的鋼筋架穿刺而過。

  那個段循原本所坐的副駕位置兩截鋼筋橫亘在呈蜘蛛網狀碎裂的擋風玻璃上。

  直到空氣中刺鼻的汽油味道愈發濃烈,毀壞的越野車開始冒起白煙。

  方續誠驟然回神。

  起火了!

  猛烈撞擊致使越野車頭損毀嚴重,但好在側面車門完好。

  方續誠猛地拉開車門,車內的景象讓他指尖不受控制般痙攣了下。

  血色染紅了方續誠的眼。

  車輛起步前,因為是陳厲突然發作,正副駕駛座上的陳厲和段循都沒有系安全帶。

  段循搶奪方向盤時來不及觀察周邊障礙物,而陳厲在車頭即將撞上鋼筋架的最後一刻竟放棄方向盤朝段循的副駕猛撲了過去。

  方續誠現在副駕駛座外,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有截斷的鋼筋直直插入陳厲背後。

  卻無法確定被陳厲擋住的段循情況到底如何?

  然而這個時候沒時間給方續誠猶豫,明火已經點燃越野車頭,嗆人的黑煙升騰而起。

  當方續誠幾乎是暴力拆開副駕座椅,將襯衣胸襟上浸染著一大片血漬的段循拖出副駕室。

  他的手臂發著細微地震顫。

  甚至不敢開口問明明還睜著眼的段循一句「有沒有事」。

  隨著靠在方續誠身上的段循閉上了眼,方續誠的心臟猛地下沉。

  然而下一秒,一隻修長的手臂主動環住了方續誠的脖子。

  方續誠僵硬地低頭一錯不錯看著懷裡的人。

  銘城的夜雨澆淋在這片荒無人煙的爛尾工地上,段循棕色的長髮黏連在他的側臉。

  他將頭緩慢抵進方續誠青筋暴起的肩頸,像是在汲取對方身上溫暖的人體體溫。

  「都怪哥哥。」

  方續誠連抱著段循的手臂都不敢用力,就那麼僵硬地任由濕漉漉的腦袋在他的頸窩拱著。

  段循說:「我血都快流幹了,你還在那聽他扯淡!」

  方續誠胸口的呼吸在段循低聲埋怨的話語出口才恍然恢復起伏。

  「……段循?」

  方續誠的聲音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

  段循沒應,但埋在方續誠肩頭的腦袋傳來一聲輕笑。

  「感情原來真的會使人智商下線嗎?地址都告訴你了,哥哥居然真的只有一個人來?」

  不僅一個人來,而且還傻站在車前等人開槍,等人撞他……

  無牌越野在大雨中燃起熊熊大火,方續誠抱著段循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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