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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退一步,容知就上前一步,直到他退無可退,容知就也停步。

  男人手上劍刃貼緊,凌輕頸上隱隱被壓出道血印子。他威逼道:「再過來,信不信我殺了他。」

  容知掀起眼皮,先望凌輕,再望他:「你怎樣才肯放人?」

  那人小人得志般笑道:「我是想要你這妖女死的,可家主不許取你性命。這樣吧,你將雙眼剜出來給我,這小道士、旁邊屋裡那個姑娘,還有地上那兩個叛徒,我全部放他們走。」

  容知連想都沒想道:「好啊,給你。」

  那人神情一驚,玩味道:「真是感人肺腑啊,隨隨便便幾條賤命,就能換你的眼睛?」

  容知摸出條手帕,一點一點拭去匕首上的血污。她的動作又輕又細,好似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珠玉。

  她就這般細細擦著,輕聲道:「別忘了,我是妖女,不是人。我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會利弊權衡。我只知,誰若待我一分好,我便百倍千倍去回報。」

  她抬起目光,對上拿劍的男子,露齒一笑:「反之,若誰敢害我在意的人,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放他的血,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第060章 師兄哥哥

  挾著凌輕的男子身形一滯,惡狠狠道:「妖女,你唬誰呢?快將眼睛剜出來,否則這小道士可就沒命了。」

  容知丟掉血跡斑斑的帕子,抬手將匕首舉高。還是多多少少有些惋惜的,若是在變成瞎子之前,能再看一眼方緣近的臉就好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凌輕醒了過來。

  他的面色蒼白,氣息奄奄,費了好大力氣才抬起眼睛,很生氣般低聲道:「阿知,若你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我定不饒你。」

  若你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我定不饒你。

  這句話翻來覆去,一直在容知的腦袋裡轉著。她眼中殺意、恨意還有決絕通通褪去,逐漸變得軟弱。

  好像是在一棵大樹下罷,反正是在龍神廟附近,不知是白橡還是古柏,只記得高得望不到樹冠,在那時還年幼的容知眼前,仿若龐然巨物一般。

  就在那麼一顆樹下,她追著前邊的凌輕跑,口中嚷著:「師兄,師兄。」

  本疾步走在前方的小道士微微一頓,而後回首,冷漠道:「你沒入師門,如何能稱我師兄?不要這樣喊,也別再跟著我,否則別人會當我與你這小妖女是一夥的。」

  容知沒將這話當回事,覥著臉再叫:「師兄,你等等我。」

  凌輕猛然蹙起眉,四顧望望,而後再不理會她,有意加快步伐向前走。

  少年腿腳長,又練過幾年功夫,步履生風,眼看著就將她甩在身後,漸行漸遠。

  容知先是不氣餒地追了一段,而後氣喘吁吁停下,發覺總歸是追他不住了,不由得怕起來。

  她計上心頭,向前跑幾步,看準前方地上凸起的老樹根,抬腳就絆了上去,接著重重跌倒在地。

  她只想讓凌輕回來,佯作摔一下而已,然而看清了前方厚厚的草團,卻沒瞧見草叢中還藏著尖銳的石頭。

  右腿膝處一下就被劃破,足有半寸的大口汩汩冒出血來,容知一瞬嚇呆了去,在地上一動不動,也發不出聲。

  等再抬頭,夕陽已快落了,她只抱著受傷的膝蓋瑟縮著,向前方再望,好像連回去的路都認不得了。

  紺色染滿天際,身邊盤繞的小蟲越來越多,聽見動靜,她抬起頭,滿臉不耐煩的凌輕終於出現在眼前。

  她驚喜道:「師兄!」

  凌輕望向容知的衣褲上的鮮紅,嫌麻煩般「嘖」一聲,而後緩緩蹲下身,向上捲起她的褲腳,從褂子上扯下一片布來,不輕不重地給她擦拭著傷口。

  容知怔怔望著,也不出聲,見他又起身,從草叢中摘出幾片油油綠的葉子,放在口中嚼吧嚼吧,敷在她傷處。那草葉辛辣,痛得她一激靈。

  見血已止住,凌輕沒好氣道:「小妖女,哭都不會哭。」

  容知硬生生扯出個笑:「我不哭,師兄不讓哭。」

  凌輕無可奈何道:「走吧,天要黑了,再不回廟裡,當心被師父責罰。」

  容知連連點頭,生怕他再將自己丟下,忙手忙腳就爬起來。

  凌輕慢吞吞向前走,她就一瘸一拐地跟著,一雙眼睛不敢看路,只牢牢盯住少年的背影,恐怕他如之前那般一轉眼就不見。

  方才走出一小段,凌輕忽而停步,背對著她蹲下,嘆口氣道:「上來罷。」

  容知喜滋滋蹦起來,一躍趴上他尚還單薄的背脊,雙手緊緊勾住他脖頸。凌輕沒費多大勁就將她背起來,兩人頂著最後一絲晚霞往廟裡走。

  「你別拽那麼緊啊,勒得我喘不上氣來了。」

  容知手臂不松,黑眼珠來迴轉著,一會兒看路邊的花,一會兒看天上的鳥。

  「你以後別叫我師兄了行不行。」

  「可他們都叫你師兄。」

  「他們都是我師父的弟子,你卻不是,我師父不收女弟子。你以後總會有自己的師父的,也會有你自己的師兄。」

  「我現在就有師兄。」

  凌輕沉沉嘆一口氣,大人有大量讓了一步。

  「不然這樣罷,我勉為其難同意你叫我哥哥如何?也是兄長的意思。」

  他背上的人笑了:「好啊,師兄哥哥。」

  「不是師兄哥哥,就是哥哥。」

  「師兄哥哥。」

  凌輕氣得跺腳:「孺子不可教!」

  他半側過臉,有些嚴厲道:「方才那一跤,你是故意摔得罷?總耍這些小手段。」

  容知本望著他鬢間晶瑩的汗珠,聽這一問,心虛地不敢出聲。

  凌輕用力搖晃她兩下:「你既喊我一聲師兄,我們道家最講究『貴己』,若你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我定不饒你。」

  容知只悶聲悶氣:「哦。」

  見她變得蔫頭聳腦,凌輕稍有於心不忍,餘光瞄到她膝蓋上那片駭人的傷處,支支吾吾道:「你其實可以哭的,覺得痛了就可以哭啊,沒人不讓你哭。」

  頭頂上飄出一聲「好」,他也不知道她是什麼神情。

  後來,凌輕只聽容知哭過那一回。

  那一日,他正在院中打水,隱隱聽見偏殿裡傳來慌亂的叫聲。只當是阿知被幾個師弟欺負了,他扔下桶,撒腿就往那處跑。

  一頭撞進偏殿,才心知不妙,兩杯冒著氣的茶水擱在木桌上,師父正襟在裡頭,對面還端坐著一位客人。

  那人是個衣冠不整的老頭,與廟前討飯的趙瞎子沒甚麼兩樣。奇怪的是,那髒老頭正扳著阿知的兩個肩膀,上下左右細細地瞧她,將她看得驚慌失措。

  凌輕剛一進門,容知就跑過來,往他身後躲。他施一禮,踟躕問道:「師父,這位是……」

  他還記得師父輕飄飄道:「凌輕,你來得正好,平日裡只你與阿知最為親近,既然來了,就道個別罷。這位是容前輩,專程從京城來接她回去的。」

  「道別……?」

  凌輕覺得頭腦中恍惚一片,就感到後襟被猛然一把扯緊,一聲尖叫響起。

  「我不走,我不去京城,我哪也不去!」

  那位容老道:「這事哪裡由得你?放心,你與老夫回京去,好吃好喝總虧不了,老夫可收你為徒,盡心教養,家中還有個師姐,總不會孤單。」

  容知緊緊拽住凌輕,分毫不讓道:「我不要師姐,我有師兄。」

  凌輕見她指尖都顫著,知道是怕極了,便回過頭,溫聲勸道:「阿知,你沒去過京城,不知道京城多好。那裡有這遙城三四個那麼大,好玩的也多,好吃的也多……」

  說著說著,喉頭不知怎麼就忽而哽住了。靜了許久,他垂眼望著地面,憋出一句:「等你長大了,別忘了回遙城看我,倒也沒人會念著你這小妖女,只是……」

  正語無倫次地絮叨,容知淒淒望進他的眼裡,頭搖的撥浪鼓一般,搖著搖著,就搖下來滿臉的淚。

  凌輕一呆,再一句話都囉嗦不出來,看她臉上淚珠子止也止不住,有些掉在他衣衫上,有些落在他手上。

  「你從小到大也沒哭過,受那麼重的傷都不哭,去京城是好事,如何又哭成這個模樣?」

  「是你說的,痛了可以哭,我現在覺得痛了。」

  頸上壓著冰冷的劍刃,命懸一線之時,凌輕只兀自浸在回憶里。

  他抬目望向容知臉上失措又彷徨的神情,忽然就想再讓她依靠一次。

  第061章 沒有良心

  他沖容知擠擠眼睛,微微抬起手道:「阿知,你忘了嗎?我進門之前打過一卦的,這就是個卑鄙小人,你即便聽了他的話,他也不會信守承諾。」

  容知看上去戰戰兢兢的,她輕聲問道:「卦象……是什麼?」

  凌輕輕描淡寫般回答道:「空亡。即是說,做的再多,都是徒勞。」

  他看著容知愈發蒼白的臉色,笑道,「這種時候我總想,要是卦象不准就好了,可沒辦法,由本人來起課,還從來沒有不准過,我就是這麼厲害。」<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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