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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霽眼皮撩著,情緒不明。

  周濃同他相視,抬抬下巴示意:「不是你說我是大小姐的嘛?大小姐怎麼能自己動手呢。」

  時間仿佛有半秒鐘的凝固。

  「使不得使不得。」許世陽竄出來,「我幫你擦。」

  另外也有人獻殷勤:「我也來。」

  動作迅速且賣力。

  宋清霽悄無聲息地洞察一切,眼中划過一縷譏誚。

  周濃不制止,坦然地接受著這些服務,等許世陽他們拿濕巾里里外外地擦了幾遍又用紙巾拂去濕潤的水漬告訴她絕對乾淨了後,這才坐下。

  感知到有道目光投了過來。

  周濃隨意地尋過去,第三排中間的女生飛快轉過了頭。

  周濃沒當回事,扯了扯身上穿著的校服外套的衣袖捧著腦袋,忽而感覺有些不舒服。

  她擼起袖子,胳膊上的那層紅暈沒有消退半點,伸手摸了摸:「好疼!!」

  周濃咧嘴:「嘶。」

  宋清霽淡掃一眼,手腕一轉,拉上了的窗簾,將濃烈的陽光遮擋在外。

  -

  一上午,周濃一直盯著胳膊看,越看越覺得疼。

  搶占她前排座位的許世陽非常慰貼的提供了冰涼貼讓她敷一敷,看會不會好一點。

  ……並不會。

  冰涼貼一觸碰到皮膚,周濃就吸了口氣:「太冰了!」

  她揭下來:「我不要。」

  不敷了。

  就這樣吧。

  她試圖分散注意力。

  拿出素描本,抽出畫具包遞給旁邊的人:「鉛筆幫我削一下。」

  宋清霽輕描淡寫地覷過去。

  周濃昂著下

  巴,滿臉語言,還是那句:「大小姐怎麼能自己動手呢。」

  又往他那邊遞了遞。

  宋清霽輕哂,隔了有半秒,奪過她手裡的東西。

  周濃不忘指揮:「太短了,再長一點。」

  「也不用那麼長。」

  「筆頭太鈍了,繼續刮一刮。」

  ……

  坦白講,看宋清霽削筆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他的指尖附在鉛筆筆身,用力的時候,指骨的輪廓撐起青筋,清晰分明的蜿蜒在手背,充滿爆發力,相較於那張冷淡的臉,好像更容易泄露情緒。

  周濃托腮看著,在他即將完成之際,延續動作:「還有一支。」

  宋清霽毫無表情,只手上兀自運作著。

  削好。

  周濃拿起鉛筆,轉了轉,在素描本上自由發揮,順便把濕巾甩給宋清霽:「擦手。」

  宋清霽的唇角嘲弄地扯動了一下。

  幾不可見。

  講台上,石密在聲情並茂地做著自己我介紹。

  宋清霽不聲不響地擦拭著長指。

  周濃剛動了兩下筆,又朝他看了過來,赤裸裸的打量。

  宋清霽輕疏疏分給她一眼。

  周濃:「怎麼啦?」

  宋清霽眼神幽幽:「黑板在那邊。」

  「我又沒說我要看黑板。」周濃,「看你不行嗎?」

  宋清霽暗嗤:「隨便。」

  隨便就隨便。

  不對。

  不隨便也隨便。

  周濃隨心所欲。

  整個上午過得還算可以。

  中午沒能午休,下午她便開始犯困。迷迷糊糊的有些煩,許世陽他們一干人跑過來找她聊東聊西,她一句也沒聽進耳朵里。

  後來乾脆去衛生間洗了洗手,以便緩解。

  而後慢悠悠的。

  一步一步返回教室。

  離老遠,卻見宋清霽正在樓梯口的位置。

  有個留著齊肩短髮的女生站在他的對面,說了句什麼,隨之低著頭飛快地把手裡的東西塞給了他,轉身跑了。

  宋清霽面色不明,沒有立馬動身。

  「情書呀。」周濃走過去,看了看他手中那粉色系的信封,直勾勾地望著他,戴著的髮夾隨著髮絲動了動,「你喜歡櫻花?」

  宋清霽眼底裹挾著什麼,每個字的間隔、輕重緩急都頗為有度,告訴她——

  「不喜歡。」

  第9章 春日我想聽,你要。

  不喜歡?

  不喜歡什麼?

  周濃還在想著,宋清霽已經返向了教室。

  衝著他的背影,她若有所思。

  總覺得他是意有所指似的。

  可在腦海中搜索他剛剛的表情,他像個邏輯縝密的囚徒,沒有留下任何可供琢磨的線索。

  除了……

  在她心裡犯了罪——更深地。

  周濃悠哉悠哉跟上去。

  隨便一路不斷有人將目光往自己和宋清霽身上投射。

  算了,才不想那麼多。

  既然他罪都犯了。

  那怎麼能,逃出她的法網呢。

  -

  開學第一天,看起來平安無事的度過。

  回到家的時候,芳芝染品剛剛經歷過一波客流高潮,出售了不少商品。徐芳芝正在整理貨架。

  周濃喊了句:「阿婆。」

  她把外套還給了宋清霽,晚風咸澀,不知道捲入了多少落日餘溫,烘熱熱地打在身上,悶了一路,她接受不了:「好熱。」

  嫩白的皮膚顯露出來,胳膊上的那層紅暈褪了色,但還是粉通通一小片。先前還沒什麼感覺,走進室內,空調的冷風吹過來,火刺刺的疼,周濃的眉頭立馬就皺起來了:「啊啊啊!」

  徐芳芝連忙關切:「怎麼了?」

  周濃忍不了一點,指著胳膊:「疼。」

  「是不是曬傷了。」徐芳芝拉住她,軟聲細語,「來,阿婆給你敷點蘆薈膠。」

  周濃勉強點了點頭。

  徐芳芝把她拉到一旁坐好,找來棉簽和蘆薈膠,捏住她的手腕,輕輕地幫她塗上去。

  水潤的涼意滲入毛孔,周濃止不住躲開:「疼、疼。」

  「這個很管用的。」徐芳芝耐心地說,「先敷一敷,等下如果沒下去,我們去醫院看看。」

  一聽醫院,周濃就蔫了:「那還是就這個吧。」

  她才不要去醫院呢。

  徐芳芝的動作已經柔到不能再柔,然而周濃敏感得緊,時不時要低呼一聲,還有些擔憂:「不會好不了了吧,這樣好醜。」

  徐芳芝安撫她:「不會的。」

  交談沒有一絲遺漏,全部落在宋清霽的耳朵里。

  視線掃過眼前的少女,周濃正簇著眉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胳膊上探來瞧去。

  他睫扉上下相觸,迸濺出稍縱即逝的哂意。

  徐芳芝說管用還真挺管用,她不知道從哪買的蘆薈膠,濕敷了十幾分鐘,刺痛感消失,舒服了一點點,周濃心情好起來了,嘴上說著:「還好有阿婆在。」

  徐芳芝笑得合不攏嘴,想到這女孩子嬌弱,提醒:「明天得帶好防曬衣。」又說:「阿霽,你也記著點。」

  周濃覷向被安排到的人,眉尾微微挑了挑:「阿婆讓你記著。」

  「你可記好了。」

  宋清霽眸光捉摸不透,只消一瞬,更迭為寡淡平幽。

  徐芳芝:「阿婆做了木薯糖水,放冰箱裡了,要不要吃點?」

  周濃:「好呀。」

  徐芳芝:「那我去樓上看看染的布,你和阿霽幫忙看會兒店,等下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周濃拿腔捏調:「好呀。」

  眼尾上揚的弧度依舊,餘光往宋清霽那邊掃,聚焦似的凝於一點。

  宋清霽徑直穿入那聚焦點,毫不顧忌地往深處去,恍若懸浮起的黑洞,隨時可以將其卷進來。

  拉入無盡深淵。

  瀕臨臨界點的間隙。

  遊刃有餘地挪離。

  聚攏的目光反方向擴散。

  沒有粘連地分開。

  -

  說好後,徐芳芝去天台處理染布。

  周濃隨後丟下書包,跑上了樓,移步到冰箱前,打開冰箱。木薯糖水被徐芳芝裝進了一個個小巧精緻又漂亮的梅花玻璃碗裡,包裝完好地放在冷藏室。

  她隨便選了一小碗,拿出來。

  想了想,又取了一小碗,重新晃悠到樓下。

  這是到這裡來的第二天,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參觀一下這個小店。這麼瀏覽過去,店裡的扎染手工藝品種類非常豐富,精美的團扇、圍巾、T恤衫、帆布包、裝飾畫、抱枕、發圈、小掛件等等,琳琅滿目,於周濃這個對於色彩要求極高之人而言,稱得上精妙絕倫。

  宋清霽接過了看店的任務,此時正坐在收銀台處,眸光清幽,巋然不動。

  周濃挪過去,把手裡的木薯糖水分給他一份,而後捏起湯匙,對著自己那份舀了一大勺,送進口中。

  木薯綿軟甜糯,不甜不淡,她很喜歡,品味了兩秒,把注意力放在宋清霽身上。

  他的身後是一張大大的扎染作品——《海上明月》。明月高懸,銀白的波紋攪拌起蔚藍色的海水,他在那裡,融入得毫不違和,一半似海的信使,一半如皎皎月光,孤寂而冷然。<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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