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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衣角卷著黑邊,有火焰灼燒過的痕跡,顯然是剛從那林中回來,都沒有來得及換衣服,便在此等候她醒來。

  「童霜玉。」她率先開口,打破這黑暗中縈繞這的,詭異的寧靜,「真的有那麼生氣嗎?就為了一個以吃死屍為活路的小怪獸?」

  話音剛落下,染著寒光的匕首直奔她來,透徹而精準的沒入肩胛之中。

  原本血液已經凝固的傷口在此遭受到創傷,疼痛倒好似有些麻木了,不再如最開始般那樣激烈。

  「青魑在哪兒?」

  聲音倒是很平靜,像是隱隱在壓制著什麼。

  「我沒有騙你。」林琬瓔道,「我確實沒見過她,也沒接觸過她。不過從那一日到現在……八天了吧,童霜玉。」

  「八天,那個小怪獸失蹤了八天,若是她能回來,她就是爬也會爬回來找你的。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兒音訊……你真的以為,區區一個三日梧桐之主,便能夠辦到嗎?」

  童霜玉抬眼,平靜的與林琬瓔對視。

  她的指間有森黑色的氣息縈繞,如蛇一般攀纏。隨著喉管中的空氣被擠走,窒息的感受再度傳遞而來。

  「你的幫手是誰?」她問。

  林琬瓔身體微微前傾,牽扯著束縛她的黑色鐵鏈發出輕微的嘩啦響動。

  她的語調緩慢,露出一種極為甜美的笑容:「你猜啊?」

  第35章 第35章兄長

  「走!小鶴,走!」

  「別回頭!」

  「不要,千萬不要……」

  童霜玉坐在窗邊,緊按著額角,記憶與畫面卻不受控制的奔涌而來。

  是那個秋天,九月末的時節,溫度還沒有完全寒冷下去,院中燦金色的桂花擁擠著開了一樹。

  有什麼力量從外面衝撞進來,直接將院門擊碎,素藍色衣衫的青年被摔撞在桂花樹幹上。

  強烈的衝擊使得花葉紛紛而落,像是一場春雨。

  卻在瞬息染上鮮紅!

  那是她第一次……

  不,確切地說,從有意識有記憶以來,她便從未見那青年受過這般傷。

  他確實總是生病,半夜低低的咳嗽,面色發白,有些時候還會嘔血,但都是很平靜,很文雅……在他身上,從沒有出現過如這般,粗暴,蠻橫,猶如撕搏般的重創。

  「兄長!」她幾乎在瞬間便尖厲的喊叫出聲,想要撲到他身上。

  卻被青年伸手,直接於額角封住雙眼,然後將她向後一甩:「走!小鶴!走!」

  「跟著阿驍……他會帶你離開!」

  喧囂的聲音在她耳邊遠去,黑暗吞襲而來,將一切都吞沒。

  混沌而恍惚。

  等到再恢復清醒的時候,已然離開了那方限制著天空的青灰色小院子,身處在茂密參天的樹林之中。

  有人,有人背著她……

  在跑……

  存在於身體中本能的警惕讓她出手,向上掐住身下之人的喉頸。而背著她的人反應也極快,當即松肩卸力,將她甩下地來。

  距離被拉開,她不肯放棄,仍舊伸手……

  手腕被人攔截住。

  「小鶴!」黑髮的少年攥著她的手腕,斥聲喊道,「你清醒一點!」

  熟悉的聲音入耳,她的意識才有些回神,抬眼對上那張面容。

  阿驍……竇沉驍。

  「兄長呢?」她問他。

  竇沉驍只咬著下唇,並不回答。

  她爬起來便往兩人來的方向跑。

  竇沉驍反應也快。

  自記事起便生活在一起,數年相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夠知曉對方在想什麼,要做什麼。

  他反手去捉童霜玉的手腕,將她再次摔倒在地上。

  「你幹什麼!」童霜玉一腳踢在他的小腿,卻免不了後背再次撞擊到地面,「滾開,竇沉驍!我要回去找兄長!」

  「不准回

  去。「竇沉驍按住她雙手,不容置疑的道。

  童霜玉急了:為什麼不准回去!」

  「兄長說了,讓我帶著你走!」

  「他說讓你帶我走你就帶我走,你這麼聽話,早幹什麼去了?那是我哥,我要回去救他!」

  「不行——」

  竇沉驍的聲音戛然而止,童霜玉猛然抬頭,重重撞在他的眼睛上。

  竇沉驍吃痛,「嘶」了一聲,硬生生忍著沒有鬆手去捂眼睛。

  他半閉著一睜眼,看被自己壓在地上的女孩,喘息了兩聲,問:「你一定要回去嗎?」

  「廢話。」童霜玉道。

  竇沉驍陷入沉默,兩人都沒有說話,於這驟然的安靜之中對視了片刻。

  彼此都看到眼瞳之中的堅定,並非憑藉語言可以勸解。

  「……好。」竇沉驍慢慢的鬆手,站起身來。

  他看著童霜玉,輕聲道,「你不會退,我也不會讓。既然如此,便各憑本事吧,小鶴。」

  話音落下的瞬間,兩人拳頭各自招呼上彼此,在林中扭打起來。

  自年歲很小的時候,童霜玉便認得竇沉驍。

  這個只比她大兩歲的男孩,意外闖進院子裡,便被兄長收留下來。

  一起生活了數年,一起喚著「兄長」,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也勝似骨血相融。

  故而雖然彼此了解,但她與竇沉驍從未動過手。

  那是第一次。

  時至今日,再回想起來,已然不記得當時究竟揮了多少次拳頭,揪了多少次頭髮,互相扭打攻擊了多少下,只能回憶起那一個結果。

  她輸了。

  那是她第一次,輸給竇沉驍。

  她沒能回去,見到兄長的最後一幕,也定格在染了血的桂花樹下。

  從那之後,她跟竇沉驍的關係就開始崩壞,兩人相互攙扶著在失去了兄長的世界流浪生存,動手互毆是最常有的事情,信任著,卻也怨恨著彼此……

  或許不是彼此吧,只是她單方面的在怨恨。

  無法甘心。

  後來他們也回去過那方小院,院牆早已被打破,斷壁殘垣似如一片廢墟,既盛不住那四角的天空,也存不下已經枯死的桂樹。

  流亡,從此開始。

  童霜玉按著額頭。

  這麼多年的相互扶持,相依為命,要說沒有感情絕對是假的。

  毆打歸毆打,玩鬧歸玩鬧,捫心自問,真讓她對竇沉驍下死手……

  她做得到嗎?

  為什麼每次一都盯著林琬瓔出手,把她視作夢中她命運顛覆的罪魁禍首,萬惡之源,而去下意識的忽略那個真正對她出手的人?

  她不想真的殺了竇沉驍,但是竇沉驍呢?

  童霜玉沉默的起身,身形瞬息出現在院外。

  朱鸞在外面守著,驟然看到童霜玉,愣了一瞬:「殿下?」

  「朱鸞……」童霜玉微垂著頭,低聲喚她的名字,「走,跟我去見烏扶。」

  關押烏扶的地方與林琬瓔不同,沒有那般森嚴密布,但也漆黑幽暗。

  甬道兩側的燭火點燃,童霜玉穿過燭火,走到牢房面前。

  朱鸞打開門鎖,讓童霜玉走進去。

  牢房之中,額束烏金色髮帶的少年閉眸斜靠在角落,髮帶上沾了血,雙手則被束縛在一起,指腹微微的顫抖著。

  童霜玉走過去,在少年的面前蹲下。

  「烏扶。」她開口。

  少年嘴唇微微翕動,片刻後睜眼,眼瞳當中倒是平靜非常,虛弱的開口回應了一聲:「殿下。」

  「三日梧桐從來不渉紛爭,你這般做,目的是什麼?」

  「殿下。」烏扶微垂下頭,低低的笑了聲,「這話您已經問過我很多遍了。」

  「所以還是不打算說嗎?」童霜玉微微歪頭。

  「是。」烏扶點頭。

  童霜玉輕輕喚了聲:「朱鸞。」

  朱鸞的身影從陰影中顯形,與她一同出現在火光映照的空間中的還有一個穿著燦金與烏金相交的短衫的女孩。

  「兄長。」女孩緩緩抬首,眼中流淌著烏金的顏色,輕聲開口。

  「……!」

  聽到女孩聲音,看清女孩面孔的瞬間,烏扶的瞳孔收縮,神情之上流露出一瞬的錯愕。

  他看向童霜玉:「你……」

  童霜玉只平靜的看著他,並不出聲。

  烏扶的目光又偏轉,再度看向女孩。她站在牢房的鐵欄面前,整張面容都映在燭火光亮里,肩上卻搭著一隻手,來自半藏在陰影中的朱鸞。

  朱鸞和青魑,跟了童霜玉百年,可以算得上是整個魔域裡最聽從她命令的兩人。

  烏扶完全可以篤定,若是童霜玉此刻下令,那半藏在陰影中的侍女會毫不猶豫的捏上女孩後頸。

  而這個小侍女,這麼多年,真正的實力,從未在六域面前顯露過。

  「童霜玉……」烏扶沉默許久,才輕顫著出聲,「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童霜玉平靜的將最初時那個問題重複:「三日梧桐從來不渉紛爭,你這般做,目的是什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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