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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提……」胸口疼得厲害,他張了張嘴,艱難地念出她的名字,破碎的字音混著血沫自喉間溢出。

  「我……沒……事……」

  握著劍的手暴起青筋,勉強撐起的身體卻不停顫抖著,如風中殘燭,仿佛下一刻便要湮滅。

  他腳步踉蹌著,勉強挪動兩步,喉間突然泛起一片腥咸之味。眼前被一片猩紅覆蓋,一口鮮血自胸腔湧出。

  指尖的手無力鬆開,雙腿終於失去支撐,他直挺挺地向身側倒去,重重地倒在爆炸引起的廢墟之中,傷口嵌入瓦礫,與胸口的疼比起來,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眼前的世界在極速旋轉,最後的意識里,他看見千提驚恐的瞳孔與張開的唇瓣,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第80章 第八十章「真相,重要嗎?」……

  國師府。

  紗幔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香爐中裊裊青煙升騰而起,千提坐在床沿。

  床上的少年靜臥著,發間銀冠早已不見蹤影,墨發在枕畔散開,幾縷停在蒼白的脖頸間,愈發將他襯得憔悴。

  染血的玄白色外袍已然褪下,換上一身素色寢袍。他手自然地放在身體兩側,腕間無意露出一截被藥汁浸透的紗布。

  千提緊緊拉著他的手,聲音有些沙啞,顯出幾分焦急之態:

  「你不是說他氣息平穩了嗎,怎麼還不醒?」

  「從脈象上看,這個時辰是該醒了啊,怎麼會……」慕雲琛在他身側站著,撓了撓頭,又彎下腰,手指觸上那冰涼的手腕,重新把了遍脈,「不應該啊……」

  話音未落,千提忽道一句「醒了」,他垂眸看去,正瞧見少年微微動彈的手指,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

  初夏的陽光透過紗帳照射而下,在床上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暈,封易初睫毛劇烈顫動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雖是睜開了雙眼,那雙往日清澈如寒星的眸子卻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兩眼呆滯,好似失了魂魄一般。

  「阿初……」千提攥住他的手,不住輕喚。

  聲音帶著些哭腔傳到耳邊,封易初眼珠遲緩地轉動,好一會兒,渙散的瞳孔才漸漸凝聚,眼底霧氣慢慢消散,清明重顯。

  脖頸輕輕轉動,他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眸光自千提身後的畫扇和顧衍之身上掃過時,薄唇瞬間抿成一條蒼白的線。

  他喉結艱難地滾動兩下,一言不發,只將頭轉過去,閉上眼睛,顯然是不願再看到這兩人。

  「千提,」畫扇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攥緊,識相道:「既然他平安醒來,我等便先告辭了。」

  說罷,便轉身出門。

  顧衍之緊隨其後。

  「我送送你們。」千提輕輕拍了拍封易初的手背以示安撫,迅速追出去。

  房門打開又合上,一時間,房中只剩下了封易初與慕雲琛兩人。

  封易初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離去,這才將眼睛睜開。

  雙手按在床

  側,他奮力撐著身子,慕雲琛上前幫忙,扶著他從床上坐起。

  喉間血腥之氣尚未完全褪去,他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終於適應了些,「我……還能活多久?」

  慕雲琛為他把脈的手停頓一下,抬眸,擠出一個微笑:

  「長命百歲。」

  「實話,阿琛,你……騙不了我的。」

  慕雲琛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垂眸,額前碎發遮住了他清澈的眼眸,沉默半晌,才道:

  「好生休養的話,五年十年不成問題,可若是照你昨天那不要命的玩法……短則數月。」

  「這樣嗎……」封易初苦澀一笑,語氣無甚波瀾,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此事,莫要告訴千提。」

  慕雲琛緩慢點頭,應下此事,又為他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這才轉身,離開房間。

  青磚小徑蜿蜒穿過茂盛草木,院角一株石榴樹開得正艷,殷紅的花朵綴滿枝頭,花瓣在微風中輕輕顫抖,不時有幾片輕盈飄落,為青石板路鋪上一層紅毯。

  樹下站著三人。

  「你再勸勸他,這事儘量不要讓他再插手,否則會誘發什麼後果,我也無法保證。」畫扇神色凝重,無奈開口。一道聖旨已毀,她只剩下最後一道了。

  千提垂下腦袋,一言不發。直到聽見慕雲琛的腳步聲傳來,才猛地抬眸朝他看去:「阿初怎麼樣了?」

  「……還好,已無大礙,就是還需要靜養。」

  千提長舒一口氣,重新將目光轉向千提,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著:「丞相姐姐,你說的這事,容我再考慮考慮。」

  「好。」畫扇點頭,同顧衍之一同離開。

  慕雲琛打起精神上前,將幾張藥方送到千提手中,臨走前叮囑了些注意事項。

  千提一一記下,將熬藥等事宜吩咐下去,想著阿初也昏迷了一天了,臨走時,自廚房取了碗白粥。

  迴廊邊,芭蕉舒展著寬大的葉片,薔薇攀附著木架肆意生長,一切皆是一副欣欣向榮之態。千提自院中穿過,推開了房門。

  「好點了嗎?」

  「嗯。」封易初倚坐在床榻間,素白寢衣松垮地自肩頭滑落些許,露出肩上蜿蜒的繃帶。

  「先喝點粥吧。」

  封易初點頭,試圖去接千提手中的碗。

  手指蒼白,骨節處泛著病態的青灰,堪堪抬手,還未觸碰到瓷碗邊緣,便又無力地垂下。

  「我來吧。」千提心中一揪,面上卻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在他身邊坐下,將粥餵給他。

  一勺又一勺,他不曾抗拒,乖巧地抿了幾口,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垂落在身側的手再度抬起,用盡了力氣,摸向自己的額心。

  花鈿……不在了。

  封易初眼中閃過一絲無措,手指攤開,慌亂地去遮蔽額心的疤痕,卻被千提輕輕攥住。

  「不醜。」千提輕輕一笑,取下他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

  這話不是騙人的。

  雖說那日那傷處理不及時,在他額心處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那傷痕其實並不算明顯。就算沒有那花鈿遮蔽,乍一看,視線會先被他的眉眼吸引,仔細去瞧,才能看到額心那塊傷疤。

  那疤痕細細長長,算不得猙獰,處於額心部位,反成了一種點綴,無端為他添了另一種韻味。

  只不過他總擔心這疤痕影響外觀,擔心她會因這疤痕嫌棄他、離開他,才總要以花鈿遮擋。

  「真的不醜,」千提緩緩湊近,吻上他的額頭:「再說了,我喜歡的是你,你的一切。不管你想做什麼,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封易初眼眸微微轉動,許久,點頭,聲音微哽:「……嗯。」

  千提重新端起旁邊的粥,但他似乎沒什麼胃口,才喝了幾口,便搖了搖頭。

  畫扇端著碗出去,沒一會兒,重新進來,手中端著已經研磨好的草藥。

  纖細的手指熟練地將他的衣服扒開,接著是繃帶。指腹蘸著草藥,輕輕塗在患處。

  肩膀、手臂……轉至後背時,她手指一滯,看到他肌膚上的舊傷,恍然想起幾個月前,她第一次給他上藥時。那會兒,他背上那麼多的陳年傷痕……

  「是他打的。」封易初察覺到千提的變化,不等她問,主動開口。

  這個「他」,指的是封庭淵,他的「父親」。

  「母親在世時,他待我很好。後來……」

  他自喉間溢出一聲苦笑。

  後來,他再沒入過他的眼。

  他從前總在想,為什么弟弟不管做了什麼,都能得到他的誇獎,不管犯了什麼錯,都不曾受到半點責罰。

  直到昨日……

  趙獻未說完的半句話,徹底點醒了他。

  原來,他根本就不是封庭淵的親生兒子。

  原來,他的「父親」,自始至終,愛的只有母親。

  而他,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阿初……不必說了。」千提握上他的手,手上帶著淡淡的藥香,「我會陪著你的,永遠。」

  「嗯。」

  可是永遠有多遠呢?他又能陪她走多遠呢?

  封易初嘴角扯出苦澀一笑,「千提。」

  「嗯?」

  「你可有什麼想做的事?」

  「怎的突然問這個問題?」

  幾縷碎發垂落在蒼白如紙的臉頰兩側,襯得他眉骨愈發冷峻,恰似雪後初霽的遠山輪廓。他笑了笑,道:

  「你嫁給我這麼久,我不是讓你受委屈走了,就是受傷讓你照顧。仔細想來,都不曾好好陪過你,就當是我對你的補償了。」

  「你也知道沒好好陪過我啊?受傷了還整天忙著批奏摺,大忙人——」千提撅了撅嘴,思索片刻,道:

  「再過不久便是端午,你的傷也該恢復得差不多了,到那時,陪我一起包粽子可好?」

  「好。」封易初微微一笑,握上她的手。

  此後一段時日,兩人都很默契地,再沒提長公主一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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