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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我也沒用,你說不要,我便丟了。」

  話音落下時,滿城燈火好似暗淡了一瞬。晚風吹得頭頂燈籠輕輕搖晃,封易初單薄的影子投在地面,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破碎。

  「逗你的。」千提取下腰間錢袋,中指勾著上面的吊繩,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先前說不要,我便將香囊改了改,製成錢袋自己用著。你想要的話,回頭我再給你重新做一個。」

  「不必,」封易初緩緩抬手,聲音沙啞,帶著重傷未愈的虛弱:「這個就好。」

  千提唇角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麼,對上他好不容易有些暖意的眸子,只好妥協,將那錢袋輕輕系在他腰間。她故意扯了扯嘴角,眼底透出一抹狡黠:「那……那你把你的錢袋給我。」

  封易初垂眸應了聲,手指靈活地解開腰間系帶,將錢袋輕輕放進她掌心。

  千提卻不接,只是輕哼一聲,微微偏過頭去,發間那支菩提簪子在燈火光芒中折射出絲絲光影。

  見他茫然地望向自己,顯然

  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千提跺了跺腳,催促道:

  「幫我掛上啊。」

  封易初恍然,修長的手指重新取過錢袋,微微俯身。溫熱的呼吸輕輕掃過千提耳畔,他似乎有些緊張,滾燙的指尖幾次碰到她腰間軟緞,極細微的觸感卻讓千提呼吸不自覺慢了一疏,連空氣都變得粘稠曖昧。

  淡淡的藥香混著檀香縈滿鼻翼,蓋過了曾經的煙火味,她垂眸望向燈火在他臉上投下的細碎光斑,才忽然發覺,自三國停止交戰後,他已有許久不曾碰過火藥。

  「阿初。」

  「嗯?」少年正將錢袋繫上,聞聲抬眸,深邃的眼眸在燈火掩映中,比天上星宿還要明亮幾分。

  「沒事,回家吧。」

  千提牽上他的手,與他自燈海中漫過,二人的影子重疊又分離,分離又重疊,她忽然覺得,若這般與他走一輩子,倒也未嘗不可。

  長燈盡頭,國師府巍峨矗立,千提輕輕扣動門環,大門開啟,她扶著他穿過長廊,回到房中,又讓人將慕雲琛喚來,將他的傷勢重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礙,才終於放下心來。

  「天色不早了,你好生歇息,我就在隔壁房裡,你若是有哪裡不舒服,不要忍著,隨時喚我。」千提送走慕雲琛,坐在床沿,輕輕為他掖被子。

  被角被她捲起摺疊,遮住了少年的身軀,只在最上方露出一個腦袋。墨發散落在枕上,封易初點頭,謫仙般的面龐上明晃晃地寫著「人畜無害」四個大字。

  蠟燭被輕輕吹滅,房門打開又合上,千提的腳步聲在夜中一點點變弱。他靜靜躺在床上,聽著她進了房間。透過窗欞,走廊上映出的燭光終於消失,月光灑落大地,幾縷照入房中,為萬物覆上一層銀霜。

  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月上中天,封易初才緩緩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簡單的動作,卻還是讓他胸口疼得厲害,他皺了皺眉,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隙,輕輕出門,未發出一絲聲響。

  轉至偏院,他輕輕推開一扇房門。

  房內沒有點燈,探子已然等候多時,聽見聲響,那人伏低了身子:「國師大人。」

  「查清楚了嗎?」

  封易初倚著門站著,手指指腹輕輕摩挲著胸前垂落的那枚菩提吊墜。月光透過窗欞灑入屋內,他卻站在陰影之中,壓低眼眸,讓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屬下已經查明,二皇子在牢中出事前,最後見過的……是丞相大人。」

  「知道了。」封易初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交到那人手中:「尋個可靠的弟兄,將這事辦好。」

  「是。」

  男人領命,轉瞬消失,徒留封易初一人的身影陷在黑暗中。片刻後,他微微垂眸,自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咳嗽。

  *

  朔風卷著沙粒撲在破舊的茅草屋上,趙獻捧著好不容易幹活換來的米進屋時,頭頂一片茅草正被風吹開,在屋外散成一片。

  他發出一聲驚呼,匆忙放下那半袋大米,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出門,將地上茅草一點點撿起,捧在懷中。

  數月前,他還是當朝九皇子,京都城中高高在上的雍王殿下,卻因一時差錯,被貶為庶民,流放至此,連腿也在途中受損,未能得到救治,落下病根。

  一朝墜下高台,苦難磨平了他的稜角,正琢磨著如何鋪回屋頂,忽然間,本就破舊的院門被人一腳踹開,三名男子闖入院中。

  他下意識地丟開懷裡的茅草欲逃,一桶泔水卻先一步潑在了身上,其中一人揪住他凌亂的頭髮,「趙獻,爺又來照顧你了,學聲狗叫我聽聽?」

  趙獻似乎早已習慣了這般欺凌,指節深深進泥里,兩眼呆滯,一言不發,只盼著他們發泄夠了,早些離去。

  但沉默換來的是更加變本加厲的凌辱。

  「真當自己還是什麼王爺?」長靴碾過他的手背,將上面的凍瘡壓得糜爛,那人狂笑出聲,眉眼間皆帶著怨恨和鄙夷:

  「十萬將士因你慘死,先帝不殺你,已是仁慈,如今新帝即位,又有誰還會記得你?喲,還成天惦念著回京呢。」

  「他們又不是本王害的!是國師!是封……」

  趙獻試圖辯解,說話間,又一雙腳踩在了他的臉上,緩緩碾壓,直將他碾得面目扭曲。

  「你放屁!國師大人一人止三國戰亂,何等威風,豈是你可以隨意詆毀的?還不是你私竊火藥在先?若不是你,我父兄活得好好的,又怎會慘死?還一口一個『本王』?兄弟們,給我往死里打,挫挫他的銳氣!」

  男人舉起木棍的手懸在半空,正要落下之際,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石子將木棍打落。

  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一匹駿馬停在院前,驛卒翻身下馬,腰間令牌泛著森冷色澤。

  「陛下有旨,大赦天下,院雍王趙獻,既往罪責盡赦,著令其即刻啟程返京,不得有誤!」

  聲音落下,那三名男子動作僵住,臉色煞白。

  「不可能!定是陛下念錯了人!」其中一人忽然踹開腳邊的泔水桶,桶中剩下的幾點水濺在趙獻臉上。

  話音未落,卻見趙獻緩慢而僵硬地抬頭,被沙礫磨得紅腫的臉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唇角滲出點點血珠,他獰笑著,雙眸亮得駭人:「天無絕人之路!你們等著!本王記住你們了!待本王回京,定要你們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雍王殿下,」說話間,驛卒已行至身前,「該啟程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屬下有一計」

  流放之地遙遠,車馬奔波,趙獻回到京都之時,已是春末夏初。

  彼時天氣正好,微風漫過國師府院牆,裹著槐花的甜香,封易初垂眸坐在青玉案前,玄色廣繡垂如墨雲,額間殷紅花鈿在日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暈。

  案頭新送上來的奏摺積如小山,他素白如玉的指尖輕輕壓過紙頁,袖口暗紋在光影中若隱若現,恍若將一池月光攏在袖中。

  兩名家丁屏氣將藤椅放在他身側,案上青瓷茶盞被微微震著,碗中泛起絲絲漣漪。

  封易初指尖仍扣著奏摺,微微側目,便見千提在椅中鋪上一層軟墊,已然蜷了進去,藕荷色裙擺在身側堆成蓬鬆的雲,她將臉埋在團扇大小的話本里。

  球球慢悠悠地爬到她身側躺下,黑白相間的絨毛在風中輕輕顫動。她忽然打了個哈欠,蔥白指尖捏著毛毯往小腹一蓋。

  封易初唇角漾開不易察覺的笑意,墨玉般的眼瞳映著少女發間的菩提髮簪,視線重新落回紙上時,連奏摺上的字跡都好似染上了一絲溫柔的暖色。

  暖風掠過廊下風鈴,遠處槐花簌簌作響。

  一陣腳步聲忽在這時傳來。

  「國師大人,人已回到京都,如今正前前往皇宮覲見陛下。」暗衛單膝跪地,玄衣上落著幾朵槐花。

  「知道了。」封易初指尖微頓,放下摺子,轉向千提,柔聲道:「我入宮一趟。」

  千提正在話本上看到些羞人的橋段,眉眼彎成月牙狀,忽然見他轉過頭來,生怕他看到話本上寫的橋段,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話本合上,小臉通黃,努力將嘴角的笑壓下去,「你早去早回。」

  「嗯。」封易初輕輕應了一聲,起身,袍角帶起的微風輕輕撩動千提的髮絲,轉眼便消失在她面前。

  馬車晃晃悠悠,停在宮門口。他身子已好上許多,自車上下來,大步朝宮內走去。

  穿過層層宮門,他輕車熟路地來到大殿門口,殿門緊閉

  著,小皇帝稚嫩的嗓音從中傳來。

  「皇兄真是糊塗!你盜走火藥意圖陷害表兄,卻陰差陽錯地害死前線如此多將士,釀成如此大禍,朕如何能……」

  「陛下!」殿內傳來「咚咚」兩聲,是趙獻將頭磕在地上,「當初是草民鬼迷心竅,一時糊塗……如今草民已改過,只盼著恢復爵位,做個閒散王爺,若能戴罪立功,在朝中謀個職位,為國效勞,更是感激不盡!」<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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