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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徹朝他微微搖頭:「該放下的是你,夢星河,金鈴兒並不想被你復活。而且,你也不可能做到。」

  他在祝由蟲中見到了所有,也感知到了所有,金鈴子自戕時帶著無盡的悔愧和憤怒,卻說不清楚這其中是否有幾分是對夢星河的,他真心地將這個孩子視作親人,卻被他背叛,被他算計,到最後竟然也未曾殺了他。

  金鈴兒還是那個金鈴兒,過於善良。

  「不可能,你不是都被我成功復活了嗎?你放下他,我一定可以……」

  奚徹微微嘆口氣:「夢星河,不可能的,有些錯誤只能犯一次,人命就是如此脆弱,一旦死去,便永遠消失,不要總想著用什麼歪門邪道去挽回錯誤。」

  他說到這裡,聲音變得狠厲:「我說的不僅是金鈴子,還有那十二萬被你無辜殺害的人命,你明白麼?!」

  說來唏噓,他當年與金鈴子初相識,對方也是想復活自己的母親,奚徹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但是他們兩人卻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金鈴子看清了人命的脆弱,從此建立逍遙山,想拯救更多的人,而夢星河卻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他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對生命產生過任何敬畏之情。

  從本質上講,夢星河執著得像個小屁孩,他不遵循世間法則行事,輸了遊戲便想另闢蹊徑。夢星河盯著奚徹忽然笑了笑,他舉起右手,低聲呢喃了一串奇怪的咒語,隨後道:「我願意祭獻自己的靈魂,幫我把金鈴子搶回來!」

  這一瞬間,原本陰沉沉的天空忽然翻湧起烏雲,天幕逐漸被黑霧掩蓋,夢星河清秀的臉上逐漸顯現出黑紅的咒紋。奚徹盯著他下意識後退一步,緊緊皺起眉頭——這個氣息……竟與那日將他擄來逍遙山的氣息一模一樣!奚徹警惕起來,心底浮現隱隱的興奮,同時也有種微妙的不好的預感,他覺得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終於要出現了。

  第59章

  魚麼/文

  奚徹警惕地盯著對面的夢星河, 在他說出那串咒語之後,便有源源不斷的黑氣從他身上冒出來,與此同時, 夢星河臉上竟然出現了雙重影像, 好像有另外一個人出現在他的身體裡似的, 夢星河在對方出現之後, 表情似乎很痛苦地掙扎了一下, 但是他的臉很快便變得平靜,而且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臉。

  當看清楚這個人的臉時, 奚徹忽然睜大眼睛,他下意識往前踏出去一步。然而下一秒, 奚徹的手臂就被扯住了,不知何時, 原本站在他身後的褚炎已經來到他的身邊,一隻手死死捏著奚徹的手臂, 臉上儘是警惕的表情。

  「柳無患。」

  褚炎將奚徹心裡想的那個人說了出來, 他此時心中的驚訝不比知道褚炎就是褚七時來得小。他下意識想反駁:「不可能……」

  奚徹已經認定與夢星河同謀的這人便是一切事情的幕-後-黑-手,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這個幕-後-黑-手會是柳無患這等懦弱的人,當年如果沒有他的幫助, 柳無患早就被他那個兄弟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啊。

  ——但是即便如此, 又該如何解釋為什麼夢星河現在的臉會變得跟柳無患一模一樣。

  褚炎記憶力不錯的,他還記著在勾屠氏的地盤時,岳同卿曾經給他們展示過一幅畫像, 正是柳無患的畫像,他更記得戰神阿撒斯在墮入魔界之後,曾經成為柳無患的「慎王」, 換句話說,面前這個人有九分的可能是自己的「情敵」。褚炎永遠記得阿撒當年為何墮天入魔,因為他心裡有愛的人,但是他卻一直沒弄明白,那個人到底是誰。

  會不會是這個叫作柳無患的傢伙?

  褚炎不可抑制地嫉妒他,行為上便相當謹慎,他乾脆將太一劍召出,擋在了奚徹身前,不允許他再向前一步。

  「夢星河」看著他們兩人的動作,忽然笑了一下,最終將視線定格在奚徹身上:「阿撒斯,好久不見,認不出我了嗎。」

  若說剛才還存在著一絲僥倖,此時他叫出自己名字時,奚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面前這人與柳無患無關,他十分不理解:「無患,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跟夢星河搞在一起?」

  柳無患輕輕笑了一下:「不是我與他在一起,而是我找上了他。」

  奚徹完全被搞懵了:「什麼意思,這些事都是你做的?為什麼?」更讓他驚訝的是,柳無患此時身上散發著濃烈的王霸之氣,儼然與幕後boss無異,跟他以前認識的那個懦弱無能,唯唯諾諾的柳無患根本不一樣。

  柳無患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他仰起頭看向天空高處,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奚徹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個地方黑雲翻湧,幾道帶著金光的身影在黑雲中間若隱若現。

  竟然是九幽上的神明出現了?

  奚徹有些吃驚,他從那幾個人影里辨認出了祝巫的樣子,此時正握著錫杖冷冷地盯著他的方向,似乎下一秒就要衝過來弄死他。奚徹倒是不意外這裡會有九幽的神明出現,畢竟他剛才恢復力量時帶來了太大的靈力波動,九幽上的人肯定會察覺。沒猜錯的話,祝巫身後跟著的那些人應當是掌司。就算鳳藻府傾頹,閬風閣廢棄,這些如同鷹犬爪牙一樣的掌司還是存在,他們依舊掌管著九幽搖搖欲墜的「規矩」。奚徹被他們捉拿過,就算過去了幾百年,那種被鎖鏈捆起來掙扎不得的無力還是讓他感到不適。

  柳無患此時卻很不屑地笑了:「神族墮落到這種程度了,九幽之上只剩一些黃口小兒在管事麼。不過已經晚了,事到如今,誰都無法阻止我。」

  在場的人根本不明白他想做什麼,柳無患身上再次升騰起那種黑煙,逐漸瀰漫開來,與此同時天空中竟然有一道白光穿透烏雲,直直打到他們面前。奚徹還沒認出那是什麼,褚炎卻已經反應過來:「天梯?」

  經他提醒,奚徹也明白過來,柳無患竟然將天梯召喚了出來。

  「這不可能,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做到這種事……」

  奚徹低聲自語,神魔大戰之後,就連九幽之上的神明都無法做到隨時隨地將天梯放下來,柳無患怎麼做得到?

  柳無患聽清了奚徹說的話,笑了笑:「我當然做不到,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部落的人做得到。」

  奚徹頓了一下:「勾屠氏……」

  這世界上只有勾屠氏有這種本事,祖神受到他們的恩惠,曾經賜予勾屠氏一個特殊能力,只要他們合全族人共同祈願,便能向九幽神界許一個願望。奚徹想起了誤入勾屠氏部落的那段往事,他們部族裡面有一位被所有成員虔誠信仰著的神明,叫作「春芒神」,而那位春芒神幻化出的形象,正是柳無患的臉。

  奚徹感到這一切都很荒謬,卻又覺得所有的線索似乎都串聯起來了,是柳無患將勾屠氏拉入地獄,是他將黑櫸樹的種子交給了岳同卿,讓他親手種在勾屠氏的土壤上,岳同卿生不如死,在痛苦中輪迴,而水草豐茂的勾屠氏也變成了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從此他們只能信仰春芒神。柳無患以春芒神的形象出現在勾屠氏中,給了勾屠氏希望,用這種手段竊取他們虔誠的祈願,就是為了用這種祈願來對付九幽。

  他怎麼會是這種人……他竟然能做到這種事?!

  柳無患似乎看穿奚徹的想法,他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已經想明白了,夢星河是勾屠氏最後一個族人,他祭獻自己的靈魂,我便能完完整整掌握整個勾屠部落的信仰之力,雖然夢星河布置的陣法被你破壞了,但是我已經不需要它了,夢星河會成為我登上九幽的最後一級階梯。」

  他輕輕抬起手,右手的掌心光芒大盛,柳無患開口道:「九幽上的神明啊,請聆聽我們最虔誠的祈禱吧,我要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天梯從此暢通無阻,我要神界從此接納所有種族的投靠,無論魔還是人,妖還是神,都有資格踏上天梯,成為九幽的主人。」

  奚徹聽清他口中念的禱詞,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身邊的褚炎卻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抬劍朝著柳無患手掌中光芒劈去。但是那團光卻絲毫不被影響,緩慢地朝著天梯撲將過去。儘管它看起來如此柔和,但是就連奚徹都感覺得到,裡面蘊含的信仰之力堅不可摧,沒有任何人都能阻止它。儘管如此,奚徹卻還是立刻喚出斬-馬刀,握刀便向天梯處衝過去。

  在場的任何神明都明白,柳無患說出這樣的禱詞如果真被實現會發生多恐怖的事情——那將意味著不論邪惡還是正義的人都可以進入九幽,天梯上封印著的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小世界的封印也會被打破,釋放出裡面不知善惡與否的東西,到那時候,天下必將大亂。但是儘管看到了這一幕,柳無患也十分自信,他甚至都沒有做出阻止他的動作,金混吾碰觸到那團光的瞬間就被彈開了,奚徹整個人也被彈出去很遠。

  白色的光團最終碰觸到了天梯,隨即一大團光瞬間爆炸開來,所有人都被這耀眼的光芒閃得睜不開眼,待光芒暗下去,奚徹發現,連帶著天梯的光芒也暗淡下去了,與此同時,白玉般雕刻的台階一寸寸龜裂化成泥石,堆疊在一起,變成了一整條通天的高聳山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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