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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承禮心中滿腔的怒意難受的厲害,可卻被葉青釉動作間,胸口那一抹雪白『追殺』的丟盔卸甲。

  他想要移開目光,但卻無法挪動視線分毫。

  於是,他只能再次重複了一遍:

  「你不能總.....總把我當一條狗。」

  越承禮身形挺拔,直直站著,分明該是居高臨下的模樣,可氣勢上,就是比慵懶靠著的葉青釉弱上一大截。

  他整個人就像是剛剛被主人從地上丟棄入水裡,又被主人撈上來的幼犬,分明很生氣,很委屈,但卻因為那是他認定的主人,主人又將他從水中撈起,而無處發泄。

  他很委屈,言語中全是鼻音:

  「你曾答應我,等我少年登科,會真和我在一起的.......」

  「你不能總是騙我,總是打我,總是......打完我後,又,又給我一個吻。」

  第379章 番外三屠龍者龍(9)

  「好。」

  青年控訴後的屋內,一片死寂之中,葉青釉不輕不重的應道。

  她伸出手指,掩了掩抹胸之上那一抹雪白的肌膚,方才隨口道:

  「如今你少年登科,府上不日便是你的......」

  「自然是依你所言。」

  葉青釉沒有去看面前人的神色,只是自顧自繼續『服軟』道:

  「既然你覺得我將你當狗,又如此不喜我......」

  「我往後尋個可清修的道觀,與你分府而居.......」

  葉青釉緩緩吐著字,餘光隨意飄散,便見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青年呆在原地,半晌難以舉動。

  葉青釉心中哂笑,卻面容似水的站起了身,正要穿過對方身邊,便被一道跪地聲微微頓住了腳步。

  青年跪在她的腳邊,面容既後悔,又傷心: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似想要伸手抱住葉青釉的腰身,可伸出手,又似不敢,只能雙膝追著葉青釉而動:

  「我喜歡......我喜歡!」

  葉青釉隨意走了兩步,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看著哪怕是跪著,身量也到她腰間的青年,吐字道:

  「喜歡什麼?」

  喜歡什麼?

  這略帶暗示與旖旎的言語如細小的蠱蟲一般,鑽入青年的耳朵。

  青年只覺自己的肌膚下似乎有什麼蟲子在爬動,細小,不痛不癢,可卻有隨時隨地破體而出的架勢。

  這感覺令他煎熬,又沮喪,可苦熬之下,卻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服。

  他無法表述,只得開口,念出了心頭,最真切,最渴求的想法:

  「我喜歡,我喜歡,我想當嬸嬸的.......狗。」

  「哪怕您將我當一隻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我也甘之如飴。」

  這兩個狗字,仿佛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

  他湊近葉青釉的腳邊,葉青釉這才發現,青年不知何時,眼眶已經紅了。

  他靠近葉青釉,輕輕抱住葉青釉的膝蓋,聲音略略有些發顫:

  「嬸嬸,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走?」

  「您從前不是願意騙我嗎?」

  「您,您為什麼不能再騙騙我?」

  「您讓我好好用功,我就沒有養狸奴...您讓我名列前茅,我今年也真的做到了.......您讓我...您往日那樣的時候,也只讓我親您一口,只要您開口讓我停,我也....我也會停.......」

  「我不夠乖嗎?我還不夠乖嗎?」

  青年執拗而又倔強的黏在葉青釉的膝邊,眼角一片嫣紅:

  「您,您若想為五叔....不,嗣父守節,我們不真的在一起也好,好不好?」

  「從前,和從前一樣就好,您隨意打罵我,只要在打罵後再親親我就好,好不好?」

  「只要,只要不要讓我娶什麼曹司家的閨女.......」

  「我不娶妻的,我不要娶妻的!」

  「嗣父既能力排眾議,過繼我為嗣子,我,我往後,再去本家尋個孩子,不就好了嗎?」

  鑿鑿切切的一堆話落地有聲。

  這也葉青釉多年來第一次仔細聽了這孩子的心聲,不免挑眉:

  「你不娶妻?」

  「你也要過繼?」

  她終於願意屈尊降貴的回答,落在越承禮的耳朵里,便像是久旱的旅人,終於逢了一場千載難逢的雨。

  越承禮緊緊抱住那一抹溫暖,重重的嗯了一聲。

  這種愣頭青的承諾,葉青釉向來是不會放在心裡的。

  只是今日鬧這一出,本也不是為了同人鬧掰。

  這三年下來,狗仗人勢的越多,她想要的,便也就越多。

  而她想要的,總得有個人去替她爭取,將東西捧到她的面前。

  於是......

  葉青釉俯下身,緩緩將抱著她膝蓋的青年扶了起來,將那張雋秀的臉捧到了自己心口處的位置,輕聲道:

  「你這冤家......」

  「我只不過是逗逗你,你瞧你又何苦鬧的著一身黑灰和眼淚?」

  懷中的溫香,無論何時都令人迷醉。

  葉青釉一下下的撫摸著青年有些僵硬的背脊,輕聲道:

  「曹司家何來的閨女?你聽過?」

  「我只是怕,我容顏老去,你很快便會厭棄你如今的選擇........」

  葉青釉沒有多說。

  但就是這麼一副欲說還休的架勢,卻早已將一切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言盡。

  越承禮幾乎是瞬間,便摟緊了溫香軟玉的腰身。

  葉青釉還沒想出後續哄騙的言語,一時不察,下意識便又推開對方,甩了一巴掌過去。

  那張雋秀非凡的臉被甩在一旁,卻沒有剛剛的怒意與憤慨,只是又貼近了葉青釉的手掌,呼吸略略有些急促:

  「承禮明白,明白......」

  「莫看承禮如何答應的,且看承禮如何做的。」

  「只要,只要....只要不離開我,狗,當狗可以,承禮願意。」

  「縱使是狗,承禮也會盡心盡力將嬸嬸想要的東西叼來的.......」

  葉青釉這回真的是被這糊裡糊塗的言語逗笑了。

  她想了想,到底是起了幾分消遣之意,牽引著對方的手,往內室漫步而去。

  軟帳內,調笑與溫語不斷,可仔細拆解,也無非只有四句:

  「我想要什麼......」

  「那一定便是權勢與財寶了。」

  「只有這兩樣,才能讓我心在跳動,讓我不會覺得自己老去.......」

  「我嘛,生來空空無所謂,不過若是死,自然是要含著寶珠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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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越氏族記——

  越侯之子越相,年少有為,不憑蔭封中舉,初任御史中丞,五年後上諫南地治水有功,升官參知政事,又十二年,於廬山救駕有功,得陛下青眼,兼任太子太師。

  其人性情溫良,早年通慧,拜入觀中修習道法,無欲無求,終身未娶。

  中年由其嗣母葉氏牽線,過繼本族兄長之子為嗣,時人常見其盡心教導嗣子,終有成效,得滿門簪纓世胄。

  越相循規蹈矩一世,尤其以孝傳家,每教導家中子孫,多告誡家中子侄孝順其嗣母葉氏。

  直至葉氏彌留,耄耋之年手語越相,欲返龍泉。

  越相親行,一路護送,行至龍泉,不過一日,葉氏喜喪。

  越相痛不欲生,力排眾議,將家中大半金銀財寶葬入越侯與葉氏並葬墓中。

  入葬日,越相嘔血,手語其嗣子曰:葉長去矣,吾亦當去矣。

  又七日,果不復醒矣。

  享年,七十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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