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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特別不願意人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人群里唯恐流露出一

  點一滴的與眾不同,想都沒想就要說「算了」。

  但陳韻搶在他前頭:「算了,你肯定更願意被咬。」

  宋逢林連點幾下頭表示贊同,問:「我們晚上吃什麼?」

  陳韻反問:「你想吃什麼?」

  宋逢林哪有什麼想不想的:「我都可以,你定。」

  陳韻偏要:「不行,你今天必須說一個。」

  她表情認真,宋逢林不敢敷衍,揣測著她的習慣:「火鍋?」

  陳韻一聽就知道是按照自己的愛好來,戳戳他的手臂:「選你想吃的,不是我。」

  好端端的,為什麼非要自己選?

  宋逢林心想或許又是哪裡讓她有壓力,越發的小心翼翼起來,按照一貫的飲食傾向給出答案:「那就涮羊肉。」

  按照他的西北人口味嚴選,夫妻倆有常去的涮羊肉店,位於居民區的樓下,門口的招牌老遠就看得到亮著燈,走進去炭火的熱度幾乎掩蓋大匹數的空調製冷效果。

  陳韻一路走過來都微微出汗,一進門更像是身上被糊了三斤油。

  她揮著手當風扇,還沒點菜先點一瓶可樂消消暑。

  宋逢林見狀:「要不我們換一家?」

  陳韻喝一口冰可樂,由內而外的舒展開來:「為什麼?」

  宋逢林:「我看你都出汗了。」

  陳韻:「那也不耽誤吃涮羊肉啊。」

  宋逢林反覆打量她的神情,需要再而三確認自己的沒有讓她有絲毫的為難,心頭的石頭才能落地。

  大概是太刻意觀察他,陳韻好像能看出那些微小的情緒變化。

  她心想原來他在她面前的壓力有那麼大嗎?那句「好像在伺候慈禧」此刻仿佛也真成為一種具像化。

  叫人忍不住心煩又心酸。

  陳韻形容不出這麼感覺,只知道他這樣壓根不讓人高興,卻又知道他只是想讓她高興而已,腦海里天人交戰。

  宋逢林渾然不知,看著手機在點菜。

  他有一陣沒來吃涮羊肉,暫時忘記在減肥這個事實,手指頭一陣亂戳。

  就這勁頭,比得上女兒去肯德基了。

  陳韻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咬著吸管沒吭聲。

  宋逢林看她一動不動,略顯遲疑:「你是不是想吃別的?我們可以換一家。」

  陳韻:「就吃這個。」

  她語氣聽上去不太好,宋逢林:「你不用遷就我,我吃什麼都行。」

  陳韻覺得壓根稱不上遷就,有些頭疼:「這句話我也想說。」

  她像是在忍耐什麼,宋逢林愈加不知所措,心想明明已經知道她不喜歡這種討好怎麼就是忍不住,頭慢慢地垂下去。

  陳韻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掰開揉碎講,只能先說:「我今天沒有特別想吃的,吃什麼都可以,你來點就行,反正我愛吃的你都知道。」

  她的每句話,宋逢林都會忍不住在心裡暗自揣度是什麼情緒。

  可惜他分析能力有限,想來想去也得不出結果,不自覺都有些緊繃,仿佛在參加面試。

  陳韻不忍心,在桌子底下踢踢他,找個話題:「小張去機場了嗎?」

  宋逢林:「對,我倆一起上的地鐵。」

  陳韻:「來去匆匆,只能下次有機會再請他吃飯。」

  宋逢林:「沒事,我們不講究這些的。」

  世界上的好朋友,興許都是娘家人心態。

  他不在乎,但張振聲是願意從這些重視里得到一種態度的。

  即使這些年裡陳韻只見過張振聲三回,卻很敏銳品出他的不放心。

  她仔細想想也可以理解,每次見面都拿出最高規格的接待,又像是一種無聲的較量。

  說來奇怪,宋逢林事事都敏感,唯獨對此毫無所覺,仿佛每個做兒子的都不看出婆媳之間的交鋒一般。

  這個比喻,讓陳韻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笑出聲,宋逢林鬆口氣,把燙熟的肉夾到她碗裡。

  陳韻才發現上菜,蘸著麻醬吃一大口,突然放下筷子:「今天也減肥失敗了。」

  宋逢林還以為是菜不對胃口,往下墜的心又提回來:「改天再減。」

  她一年四季都在說這件事,該吃該喝的一樣沒落下。

  陳韻確實也只是嚷嚷兩句,筷子動得一點都不慢,同時大腦也在飛速運轉,把本來想說的話先憋回去,思考著到底要拿宋逢林怎麼辦才好。

  第87章

  有的事,陳韻不戳破,但也得見招拆招。

  雖然她也只有個笨辦法,那就是讓宋逢林做決定。

  宋逢林這個人,從前是很有主見的。

  但那對他而言實在久遠,遠得現在每個思考的片刻都習慣率先以老婆的喜好為主。

  偏偏陳韻的性格跳脫,她這一秒想做什麼,上一秒的自己都未必能知悉。

  宋逢林哪怕長在她肚子裡,都不能時時刻刻跟上變化。

  他猜不到,就像赤手空拳上戰場還腹背受敵,沒兩天就忍不住,跟老婆請示:「我真的不適合拿主意。」

  又不是買房買車這種大事,過日子本來就瑣碎得都是雞毛蒜皮,說破天去也只柴米油鹽。

  陳韻聳聳肩:「我覺得挺合適的啊。」

  她是輕鬆愜意了,宋逢林倒如坐針氈,左右為難嘆口氣。

  陳韻還笑呢,戳一下他:「慢慢就習慣了。」

  慢慢是多久?宋逢林覺得絕非易事。

  他太知道自己的性格,腦袋裡那根弦繃得緊緊的,生怕哪一個主意跟老婆的想法略有偏離,不如她的願。

  明明沒多難,叫他一臉的惆悵糾結,又怕這種「忤逆」叫人煩,先把表情收一收。

  陳韻最近很認真觀察他所有微小的變化,捕捉到這一絲轉換,實在不解,拿出逼問的架勢:「你要是能給我一個特別充分的理由,也可以跟以前一樣。」

  宋逢林自認很充分,可知道在她看來肯定無法認同,撓撓臉:「我……我沒有。」

  沒有,那就維持現狀。

  陳韻拋出今天的問題:「中午吃什麼?」

  她朋友多,時不時的這兒那兒聚一聚,家裡又有孩子,做父母的有空總以他們的成長為主。

  仔細算來,宋逢林已經很久沒有跟她如此頻繁地單獨吃飯。

  要換以前,他肯定很高興。

  可「福兮禍所依」,他這會只覺得有一肚子的糾結,企圖從老婆的臉上看出答案。

  陳韻也看他,刻意地瞪大眼睛,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古靈精怪。

  宋逢林苦中作樂,心想好歹是件能讓她高興的事,暗自排除掉幾個似乎行又不行的答案,說:「吃西餐。」

  三個字間隔都有一個故意那麼長,用來觀察老婆的反應。

  可惜陳韻說不上喜怒哀樂,只是平平地點點頭:「行。」

  宋逢林都不知道這關到底過沒過,焦慮得想咬指甲。

  他就是如此的蘇培盛心態,比伴君還如伴虎,有準信還得再問一句:「你想吃嗎?」

  陳韻就是不想給他傾向性很明顯的態度,含糊不清:「可以吃啊。」

  可以,在體面人聽來有時候意味著勉強。

  宋逢林判斷不出真正的情緒,一律按負面來處理,改口:「或者吃小炒?」

  陳韻還是一句:「也可以」。

  稻草一根一根壓下來,宋逢林都不知道究竟誰最後一根,幾乎在爆發的邊緣,眼裡的小火苗又奄奄一息,有些自暴自棄:「那就吃小炒。」

  脾氣上來了,脾氣上來了。

  陳韻在心裡鼓個掌,手背在身後比個耶:「走吧。」

  吃的是離咖啡店不遠的蒼蠅館子,老闆仗著廚藝好,吝嗇得連空調都不肯安裝,只有兩台老舊的電風扇搖來晃去,吱吱呀呀地亂叫。

  陳韻抬頭看一眼,想起某些恐怖故事的開頭:「你說這個扇葉掉下來我們要躲哪?」

  宋逢林:「你躲我後面。」

  陳韻:「那咱倆會被一箭雙鵰。」

  又覺得太不吉利,自己念念有詞跟菩薩說只是胡說八道的。

  宋逢林:「得虧媽不在。」

  陳韻從小到大最常因為這張百無禁忌的嘴挨訓。

  她從前總愛說父母封建迷信,等自己生兒育女之後才知道什麼叫「哪怕億萬分之一可能的不幸都不想讓孩子碰到」,生怕老天爺聽到這句口無遮攔,真的降下天譴。

  說曹操,曹操到。

  陳韻的手機正好響起,她接通她媽打來的視頻通話,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女兒的臉,問:「怎麼啦寶

  貝?」

  陳星月跟媽媽說再見的時候那叫一個瀟灑,實則黏人得很,一天不知道要打多少電話。

  她大概也沒有新鮮的話要說,車軲轆似的問:「媽媽你在幹嘛呀~」

  一早上問百八十遍,陳韻把手機一推:「媽媽跟爸爸在外面吃飯,你要不要跟爸爸說話啊。」<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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