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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思已經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心尖跳過這四個字都有點不好意思,只想晃晃腦袋看裡面有幾斤重的水。

  但越抗拒,架不住這事自己往腦袋裡鑽,搞得她稍顯恍惚,幹活的時候把剛開封的奶油當成過期牛奶給作廢了。

  瀟瀟看她往水池裡倒東西也沒覺得不對勁,就是正好沒顧客上門,兩隻眼睛百無聊賴地四處打量。

  看著看著,她問:「姐,奶油也壞了?」

  什麼奶油?陳韻回過神來。

  她手舉在半空不知抬高還是放下,莫名其妙笑:「我是神經病吧。」

  怎麼還罵自己,瀟瀟:「啊?姐你沒事吧?」

  陳韻嘴上說沒事,洗洗手給自己倒了杯加滿冰塊的水,一口喝下去凍得連雞皮疙瘩都冒出來,腦子越發嗡嗡響。

  她既不知道為什麼在結婚多年後忽然反思起婚姻的意義,也不清楚到底把宋逢林在這段婚姻里置於何地。

  二十幾歲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通透的人,早早看破「愛情是不存在的東西」,在未來伴侶的選擇上儘量摻雜最少的感情因素。

  但人真能不為情緒所撼動嗎?大概是不能的。

  起碼陳韻現在心裡已經亂成一鍋粥,想喝都不知從何下嘴,神色越發凝重。

  瀟瀟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揮揮:「姐,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陳韻下意識:「沒有,就是昨晚沒睡好。」

  瀟瀟:「失眠啦?」

  陳韻隨口嗯一聲。

  其實她昨晚在酒精的作用下倒頭就睡,連夢都沒做一個。

  不對,像是做了來著,只是迷迷糊糊的也想不起來。

  不是要緊事,陳韻甩甩腦袋沒放在心上。

  她忙活著早上的工作,生怕一閒下來就開始琢磨些有的沒的,下班的時候還有點依依不捨。

  瀟瀟看她一步三回頭,問:「落東西了?」

  陳韻搖搖頭,出店門莫名長舒口氣。

  她心想也許揣著糊塗裝明白也是一種日子的過法,拍拍自己的臉往家裡走。

  掐著她到家的點,宋逢林剛好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正好,能開飯了。」

  陳韻掃一眼餐桌:「今天這麼多菜。」

  宋逢林:「有三個半成品。」

  他說這話都有點心虛,視線都跟著飄來飄去。

  陳韻只扭頭看一眼兒子被顏料畫得五花八門的臉,就知道當爹的今天過得不容易。

  她道:「明天還是叫外賣吧,夠累的。」

  宋逢林:「沒事,我也就炒個葉子菜。」

  他唯一全部掌廚的蔬菜,兩個孩子都很不買單。

  陳星月跟媽媽討價還價半天,才跟吃毒藥一樣嚼吧嚼吧吞下去。

  陳昕陽也想學著姐姐的樣子反抗,可惜被瞪一眼連話都沒敢說就低下頭。

  他整張臉都快埋進碗裡,額頭上沾兩粒米,勺子一揮桌面也掉落著星星點點,順帶把湯碗打翻。

  此刻日頭西斜,夏天的白晝漫長。

  一天裡的無數稻草,現在掉下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

  宋逢林連抽好幾張紙巾,深吸口氣沒忍住:「

  陳昕陽,能不能好好吃飯。」

  他上班的時候在百忙之中抽出能陪伴孩子的時間以溫情占多數,哪怕想生氣也能很好的自我調節。

  但現在幾乎24小時繞著兒女轉,好像每十分鐘都有一個大發雷霆的理由,哪怕是彈簧這麼伸縮都該壞了,更何況他這樣的血肉之軀。

  反正平地一聲,沒吼沒叫把陳昕陽嚇住。

  兒子脖子一縮,宋逢林反而開始自責,放輕語氣:「爸爸不是凶你。」

  陳昕陽捏著兩根小手指:「有一點點凶。」

  一哄,眼淚都開始在打轉。

  陳韻本來秉持著誰教育誰發言的原則,還是跳出來:「哪天被你爸揍一頓你就知道什麼叫凶了。」

  宋逢林給兒子打圓場:「沒事,擦乾淨了。」

  願打願挨的,陳韻還能說什麼,沒好氣在桌子底下踢他。

  宋逢林傻笑,給她夾菜轉移話題:「何泰明天中午找我吃飯」

  陳韻:「你去吧,我接他倆。」

  宋逢林:「不用,我都安排好了。」

  陳韻心裡過一遍孩子明天下午的課程安排,說:「要不給陽陽請假,他跟我在店裡。」

  那可不行,陳星月第一個不服:「弟弟也要好好上學!」

  還沒步入義務教育階段,但這個暑假她已經逐步體會到什麼叫課業壓力,在磕磕巴巴讀拼音的時候對玩小汽車的弟弟充滿羨慕,常常喊著不公平。

  越是看些什麼兒童教育的理念,越是輕了重了都不行。

  陳韻也怕惹得女兒對學習起逆反心,偏過臉:「那我請假好了。」

  宋逢林:「不用,我帶孩子一起吃午飯,吃完送他們去上課。」

  陳韻:「時間有點緊。」

  宋逢林:「沒事,我怕多坐一會他又要說拉我創業的事。」

  到底是多少年的朋友,直接拒絕還是抹不開臉,索性拿孩子當藉口抓緊走。

  創不創業的先暫擱一旁,陳韻:「又是什麼意思,他之前提過?」

  宋逢林:「提過,我沒答應。」

  他是個保守主義,年輕的時候都沒多少乘風破浪的進取心,更別提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

  陳韻當然知道他的性格,只是奇怪:「你沒跟我講。」

  這世間上當然有許多即便是親密關係里也相互不知情的小事,但宋逢林是個很愛「匯報」的人,需要在回應里汲取自己還和世界的聯繫,從稱得上乏善可陳的日程榨出一點有趣來分享。

  如果沒提過,那壓根就是故意的。

  宋逢林還真不是:「我當時想說的,頌菁不是正好在,就給忘了。」

  張頌菁上禮拜剛從歐洲出差回來,為好友們無償代購一圈還送貨上門,嘴上說急著走急著走,實則戀戀不捨在玄關處蛐蛐了好幾個人。

  就憑她跟何泰在一起過還不歡而散這件事,眼看也是徒增點談資。

  陳韻想著也是這麼回事,一下可以理解。

  她跳過好友現在能夠談笑風生的情史,只問:「項目不好嗎?」

  前不前景的,宋逢林覺得自己沒有那麼高瞻的眼光能看到。

  他雙手一攤聳聳肩:「我你是知道的。」

  陳韻怎麼會不知道他只希望家裡六口人能一直過這種穩定的生活,任何需要承擔風險的投資行為在他這兒都會被拒之千里外。

  搏一搏之類的詞彙對他來說是觸發風控的密碼,把高於定期存款的回報率通通打成詐騙,堪稱寧肯錯殺不肯放過。

  說實話,這種謹慎在剛認識的時候一度讓陳韻覺得他保守無趣,沒有半點年輕人的銳意進取。

  但十年來目睹太多在意氣風發麵前倒下的人,反而叫她暗自慶幸,說:「我有時候覺得你挺了不起的。」

  宋逢林:「為啥?」

  陳韻嘴巴還沒動,女兒先搶答:「因為所以,科學道理!」

  這一天天的,都哪學的這些話。

  陳韻:「吃完就去把今天的作業寫了。」

  陳星月得意洋洋:「我全寫完啦!爸爸檢查過了!」

  她很有生存直覺,大概覺得媽媽要臨時加碼,拉著弟弟「跑路」。

  陳昕陽順手拽起衣服擦擦嘴,叫當媽的看著太陽穴一跳。

  她拳頭都捏起來,宋逢林又趕快給孩子們打掩護:「你還沒說為什麼呢?」

  那一秒過去,陳韻也覺得沒啥好罵的,畢竟在生兒育女的道路上這不過是小事。

  不過她還是斜個眼:「都你慣的。」

  宋逢林不能否認自己對兒女更縱容,把桌上散落的飯粒捻起,一邊再度關心著剛剛提出的問題。

  陳韻再問:「你們班發財的人那麼多,你就一次沒心動過嗎?」

  趕上網際網路這十來年的風口,外加能考京大的智力加持,宋逢林的同學裡億萬富翁已經出了好幾個,他算是混得一般的那批人。

  有幾次橄欖枝都伸到跟前,他全部毫不猶豫地拒絕,馬後炮說起來算是錯過好些致富的機會。

  他本人是不遺憾的:「我只適合打工,最多能做個小領導,讓我投錢我就慌,虧錢我更難受了。」

  陳韻其實想到他會這麼答:「所以我才說你厲害,能坦然承認自己能力有限。」

  最後這四個字,說出來都不容易,她摸摸頭髮:「我到現在還不想面對這個現實。」

  事實如何不重要,宋逢林是個合格的丈夫。

  誠然他不夠巧舌如簧會,仍舊盡最大的努力使勁夸,連「好好吃飯」都憋出來當優點。

  陳韻忍俊不禁,很給面子跟他商業互夸。

  說得像是玩笑話,參雜著真情實感。

  結婚十年,她好像才知道面前人有多麼閃閃發光。

  第54章

  宋逢林跟何泰約好的時間點,其實是有點分身乏術的。<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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