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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逸輕輕低頭,看著這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輕聲問:「費了不少功夫吧?」

  「沒有沒有」,蘇月急忙搖頭:「我找隔壁大伯學的,很好做的!」

  蘇逸看見蘇月的小表情,沒忍住,招了招手:「過來。」

  「嗯!」蘇月靠近。

  緊接著下一秒,他的臉就被人捏住:「小機靈,就你學會不吃飯了?」

  「啊——」蘇月遺憾:「我還以為少爺你不知道呢。」

  「都餓瘦了。」

  蘇逸有些心疼:「跟我來南澤受苦了。」

  「不苦,跟著少爺去哪都不苦。」

  蘇月輕輕搖了搖頭,看著自家少爺消瘦下去的臉,整個人也因為休息不好眼下一片青黑,瞬間委屈的情緒湧上心頭,眼眶微微有些泛紅,聲音也哽咽了起來:「少爺...喝一點嘛,嘗嘗我的手藝...」

  蘇逸本是想讓他自己喝掉,聽見這話,有些無法拒絕,於是盛了一勺,放在口中細品。

  其實還是白粥,有些寡淡,不太能夠品嘗的出來味道。

  蘇逸仰頭,笑著:「好喝。」

  這兩個字脫口,蘇月終於不再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忽然蹲下身,背對著蘇逸,低聲抽泣著。

  蘇逸慌裡慌張站起身,去揉他的額頭:「怎麼回事?又哭了?」

  「少爺...」

  還是孩子,說些什麼都容易情緒激動。

  蘇月哽咽著,一抽一抽的,淚糊滿了整張臉,那隻受傷的手背後全部都是濕鹹的淚水:「阿月心疼少爺,為什麼...」

  參加科舉考試的時候,心疼自己讀書辛苦,考上了學,心疼自己被人背地裡說壞話,在裕王府那些日子,心疼自己過的不開心,來回的路上,擔心自己累著,如今來了南澤,仍舊是心疼。

  蘇逸很久沒有碰見過一個像謝明眴一樣能夠這樣心疼自己的一個人了。蘇月暫且算一個。

  過去的過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苦有多難咽下。

  「阿月,」蘇逸眼睛濕潤:「不難過,沒事了。」

  他被人一把抱住,蘇月撲進他的懷裡,終於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

  蘇月說:「少爺瘦了很多,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蘇逸笑笑,揉了揉他的臉:「阿月也跟著我,吃了很多苦,才走到這一步。」

  「很勇敢,特別棒。」

  蘇逸如是說道。

  「那...我和謝大哥...你更喜歡誰?」

  蘇月忽的換了個問題。

  蘇逸愣住,遲遲沒有回答。

  他想一碗水端平,回答說,都喜歡。

  也想安慰蘇月,告訴他,阿月最乖。

  但是蘇逸說不出口。

  他想了想,道:「你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蘇月只有一個,謝明眴也只有一個,我喜歡是阿月身上的真誠。」

  「那少爺喜歡謝大哥什麼?」

  蘇月悶聲。

  全部。

  他喜歡謝明眴的全部。

  大概二者的區別就在,蘇逸會因為真誠而對蘇月生出一種朋友之間的感情。

  但是他只會因為他是謝明眴,而愛上謝明眴。

  所以,這件事情無法解釋。

  蘇逸笑了笑。

  「他身上很多地方吧,一言兩語大概說不清」,蘇逸道。

  蘇月啊了一聲。

  「既是如此,那少爺將我當做什麼?」

  「好友。」

  蘇月驚嚇:「少爺!」

  蘇逸看著他的表情:「又或許是家人?弟弟?」

  「不可……」

  「有何不可?」蘇逸將粥碗推給他,「隨我去河堤看看。」

  第72章

  今天, 大概是謝明眴離開的第二十天。

  南澤縣內小部分地方基本恢復。

  街道上堆積的淤泥已經被清理掉大部分,被用作養田,被大水沖斷的樹木, 家中破碎的生活用品。

  因為早有預料, 南澤縣內幾乎無人因為大水傷亡, 因此也並未造成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大家的生活雖艱苦,但是好歹還能過活。

  只是低矮的土房子早已經被大水徹底衝垮。

  凡是能夠食用的東西,也早已經被徹底吃乾淨,他們向外面求助, 卻意外發現外縣的狀況甚至不比他們, 縣中百姓的居住和吃飯成了大問題。

  這幾日, 粥棚中的粥米越來越稀, 不少人焦躁了起來。

  蘇逸心中雖焦急,卻實在無能為力。

  夕陽西下時, 蘇逸收到了來自京師的消息,還未打開, 卻看見謝九的署名,蘇逸心中一震,隱約覺得不妙。

  「事生變故,非喜安弒逆, 禍起暗算, 龍已賓天。今禍及九,望君珍重。」

  短短几個字, 卻使蘇逸愣在原地。

  謝明安死了?何時的事情?

  謝明眴早早地便離開,竟是因為這件事情嗎?

  那他路上是否遇見了危險,是不是還活著?

  為什麼一直沒有給他寫信?

  南澤大水一事是否知曉?

  ......

  這些事情後知後覺的才浮現在蘇逸的腦海中, 他心跳劇烈地跳動。

  「系統。」

  蘇逸試探著呼喚。

  卻無人應答。

  或許是從那日大典結束,他便再也沒有聽過系統的聲音。

  蘇逸手在不停地抖,謝明安死了,系統消失了,他是不是還有可能活下去?

  他緊忙提筆,又給謝明眴寫信:「今君身處漩渦,京中事變,龍體驟崩,朝中危機頻發,一時難以脫身,不求早歸,望卿慎之!......大水已退,莫要憂心,然南區大水難治,銀糧皆缺,恐生亂......」

  蘇逸喚來下屬:「今日縣中是否有瘟疫預象?」

  下屬答:「並未。」

  蘇逸卻仍舊不安心:「怕就怕有人生了病,卻不肯覺得是瘟,心中想著熬一熬,結果熬出更大的禍患。」

  蘇逸不知,南澤的確沒有,但是這並不代表,南澤周圍的縣城沒有。

  前幾日被派去臨澤縣討糧的下屬,今日沒來衙門。

  不過是小嘍囉,無人在意罷了。

  可所有的一切便在此刻開始變化。

  殘陽墜入江水中。

  安縣丞駕馬,來到城隍廟,此處居住著大多失去了房子的百姓。

  那一場大水過後,活下的家畜基本上都沒熬過。

  蘇逸下令,不允許眾人食用死於水中的家畜,並收集所有雞鴨屍體,打算一把大火燒掉。

  這叫餓了許久的百姓怨聲載道,明明缺少食物,為何不讓他們食用這些肉畜。

  於是,夜黑風高,有人買通了守著那堆屍體的守衛,偷出來了幾隻死掉的雞鴨屍體,當夜便飽飽的吃上了一頓肉食。隔日仍舊照做。

  不知是從何日開始,城隍廟居住的部分人,開始發起高燒。

  蘇逸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又有下屬來報,今日衙門出現四名高燒不止的患者。

  要來了。

  蘇逸盡力保持冷靜。

  城隍廟和縣衙遙遙相對,他安排巡查時,要求下屬們皆是做好防護。

  所以很大可能性,這兩批人感染的並不是一種病毒。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現在只能祈禱,若是檢查出來具體的狀況,兩者有共通之處。

  蘇逸冷靜下來:「封了城隍廟,不允許任何人外出,官衙眾人隔離查驗,若有相同症狀者,一律隔離,劃分城南城北兩處『避疫所』,請徐醫官來一趟。」

  「不用請,我已經來了。」

  蘇逸口中的徐醫官便是太醫院前院判徐慎之。

  自打蘇逸住進裕王府,徐慎之便成了裕王府專職醫師。

  謝明眴卻不限制他在京中四處替人治病,只需要在固定時段替蘇逸檢查身體便行。

  此次行南澤,謝明眴也將他帶了過來。

  沒曾想竟然在這裡用上了。

  徐慎之已是年過七旬,卻仍舊算是身體康健。

  他面上遮擋白布,恭敬作揖,隨後匯報。

  「下官已前去城隍廟查看傷情,已經初步判斷,城隍廟犯病的患者所患的症狀為『腐禽熱』,初始腹痛,排泄物呈現鴨綠色,是因為村民食用洪水浸泡過未煮熟的家禽,雖然只需要連續七日施針灸,在按照下官開的藥,連續服用七天,便可好。」

  「好,若是有缺的藥材,及時告知。」

  蘇逸放心兩分:「官衙那幾人呢?症狀有見過嗎?」

  「下官行醫數年,卻從未見過如此症狀。」

  徐慎之想了想:「患者的瞳孔會擴散至整個眼球,渾身的皮膚皺皺巴巴,暫時推測可以通過皮膚接觸傳染。目前還在觀察中,我只能試探著研究出加以阻隔的藥,但並不能完全保證能夠治好。」

  蘇逸心中卻重重鬆了口氣:沒有通過空氣這種快速傳播的瘟病,所以控制傳播還是可以的。

  蘇逸微微點頭:「多謝徐醫官。」

  「蘇大人不必客氣,這是我應做的,」徐慎之哈哈一笑:「不過蘇大人,這段時間您是否沒有按時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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